《沉默颂赞》千溪雪湖

38、启动与西维尔

　　达比伦年历3183立夏，猎犬计划正式启动。

　　秋衡境内的普通居民全都被军团疏散至避难所，只有军猫在四处走动警戒。

　　此时秋衡周围的空气弥漫出一种肃穆，剑拔弩张的氛围。天空似乎也被传染了，整片整片的阴霾连绵不断，乌云密布翻卷浮动。灰沉沉的天际没有一丝留白，太阳也被厚重的云层淹没。风很大，夹杂着压抑又沉闷的气息，连呼唤都变得凝滞。

　　在驻地里，不知白确认完所有程序准备没任何问题后便下令展开行动。数百名军猫开始同时向兰彩进发。他们之中有的步行；有的开车；有的负责扛重型武器；有的在队伍外围警戒。放眼看去步伐整齐，分工明确，十分地训练有素。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是不知白与索新知。索新知不喜欢坐铁皮车，选择和步行军猫一样走路。不知白则需要随时注意观察四周的风吹草动，于是选择了视野更宽广直接的方式。

　　川祈水被不知白安排去后方坐铁皮车。铁皮车是军团里最重要的资源之一，他得负责带领和保护开铁皮车的队伍。

　　既然搞突袭，队伍的行进速度必须要快，动静也绝不能过大。临近兰彩境地，不知白便将队伍分散安排。他先带领一支先遣部队潜入兰彩，再向驻扎在附近的索新知和川祈水发送信号，由他们全面进攻。

　　在这几天高预警时间里，不知白下达的严苛命令起到了重要作用。不仅没有任何可疑的猫咪出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秋衡内部。而这样的结果也让今天的行动十分顺利。

　　可越是顺利越容易放松警惕。就在不知白和先遣部队发送信号给索新与和川祈水之后，没能及时消除行迹，就被驻守在兰彩的军狗们发现了行踪。军狗们立即对他们采取行动，发动攻击。

　　他们的装备十分精良，而且反应非常迅速。在索新知和川祈水赶来之前，不知白得想办法脱身。可从当前双方兵力上看，硬拼不是上策。他决定带领先遣部队一路退至兰彩与秋衡的接壤地带。

　　接壤地带是个山地。地形算不上复杂，但就攻守战略而言也是极佳地点。不知白退到这里便有充足的时间等待和拖延。

　　然而他还是错估了狗族的能耐。狗的鼻子比猫的鼻子要灵敏数十倍，大风又把猫咪的气味散开，躲在哪里都徒劳无功。

　　狗族在这方面占优势不说，更让不知白意外的是他们居然也拥有和猫族同样的武器！约兰说亚神只给猫族提供了新型的武器和装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困惑先放一边，他不能因此自乱阵脚。既然无处可躲，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他让先遣部队分成两个分队分别向相反方向往回跑，而他则孤身一猫前去充当诱饵。

　　不知白故意跑到一个显眼的位置鸣枪，将自己的行迹暴露在追踪他们的军狗面前。军狗们发现他之后他便往山地的高处跑去。军狗们果然上当了，立马铆足劲头去追他。

　　狗族虽然在嗅觉上占有优势，但猫族也并非没有优势。山地里树林草丛灌木众多，猫族灵活的身形优势就完全展现出来。猫和狗各有优势，一时之间猫逃脱不开狗，狗追不到猫，僵持之中双方难有结果。

　　不知白好不容易摆脱掉两只军狗，正靠在一棵树干上喘气。耳朵忽然竖直，捕捉到附近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沉稳却单薄，似乎是单独的一只狗或猫。对方好像也没有发现不知白的存在，半点踪迹都不掩藏。

　　不知白也趁对方没注意到自己时放轻动作，扣动了扳机。只要对方继续往前走，他就能找到最佳时机将其击-杀。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在离他有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脚步，开口说话了：“幸会，秋衡的最高指挥官。”

　　听对方的声音，像是一只很年轻的雄性。不知白没有动也没有回应对方，而是更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枪。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他是否回应自己，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一只怎样的猫，今天看到了却觉得很一般。你们猫都是一群神经质，我还以为你会稍微有点不同。啧，看来猫终归是猫，都同样讨厌。”

　　不知白仍旧没有回话，完全不为所动。

　　对方说那些话无非是为了刺激不知白，让他主动现身。可不知白非常沉得住气，这反倒让对方意外了。他又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的鼻子已经告诉我你的位置，这里只有你和我，不必再躲了。我很想跟你这只连进犯自己领地的狗都不杀的猫聊一聊。”

　　不知白闻言才终于有了一些反应。他没有立即走出来，而是隔着树说：“你是那些军狗的指挥官？”

　　“你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他的语调仿佛带着讥讽的笑意：“没错，兰彩的最高指挥官，我叫西维尔。”

　　“你出现在这里是想单独靠自己对付我？”

　　“当然也有这个原因。但只有现在我们才能好好对话，不是？你一直藏着不出来，猫都是这样没礼貌的吗？还是说你怕自己一旦现身，我就会捉到你？”

　　既然对方这么自信，话语间还充满挑衅，不知白再无视掉他就有点怯弱怕事了。而况且不知白之前也一直想见见这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兰彩的最高指挥官。

　　不知白从树的后面缓缓走出来，与眼前那名叫西维尔的狗面对面。

　　西维尔虽然长得细瘦矫健，却比不知白还要高出一个头。外表却不过17，18岁，还是个少年。他有着油亮乌黑的大耳朵，利落的短发和长尾巴。皮肤也是紧实健康的古铜色，在斑驳昏沉的光线里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长得相当清隽，尚有几分稚气未脱。一双红色的眼睛像宝石般晶莹闪耀，灵动机警。

　　“仔细看你长得就很弱的样子，难怪不敢对我们赶尽杀绝。”西维尔耸肩：“太普通了。”

　　“我倒是觉得你的外表跟你的行为很一致。”不知白虽然现身，但半点警惕都不敢松懈，仍然紧握住手-枪与他保持距离。

　　“是什么？”

　　“傲慢而且愚蠢。”

　　西维尔想要刺激不知白，反而被不知白刺激回来，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不禁笑了起来。等他笑够之后，他揉掉眼角笑出的眼泪说：“我年纪小嘛，当然没有你这种老猫的经验丰富和思虑周全。我会向你学习的。不过我觉得这个愿望大概率不会实现了。”

　　“……”不知白完全没有被西维尔的话打击到，而是把重点放到另一处：“不会实现？”

　　“亚神们选择了狗族，他们说这也是‘神’的选择。所以给我们提供了武器和装备，让我们可以把所有猫族都消灭掉。”

　　听完西维尔的话后他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新型武器和装备。原来亚神也给狗族提供了同样的东西，说辞也几乎无异。

　　不知白有种强烈地被欺骗了的愤怒。并不单纯是对亚神的愤怒，更多的是对猫族还有狗族如此轻信亚神，被亚神当成玩物戏耍还不自知的愤怒。

　　猫狗们的费尽心机，周密计划都显得那么可笑。自以为是神最宠爱的种族，其实不过是可供亚神任意拿捏的愚蠢种类。

　　亚神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猫狗相互虐-杀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无论亚神的目的是什么，这种强烈的被欺骗背叛的感受都使猫十分抑郁和愤怒。

　　知晓真实之后他怎么可能还会继续执行计划，他绝不成为亚神目的的垫脚石。不知白冷笑一声，十分轻蔑地开口：“这么巧，亚神也为我们提供了武器。他们说神选择的是猫族，并非你们狗族。”

　　西维尔显然没料到自己会听到这些话，疑惑和震惊溢于言表：“怎么可能……”然而他话还未说完，不远处就传来杂乱的喧闹声，枪-击声以及脚步声。

　　双方都听到了自己队友的声音，竟不约而同质问对方：“你是为了拖延时间？”

　　不知白比西维尔年长几岁，对敌经验不会比西维尔少。在彼此话音落下时，他率先反应过来抬手朝西维尔开了一枪。西维尔反应也不慢，见他开-枪立刻闪身躲到身旁的一棵大树后面。

　　不知白趁西维尔躲避子弹的当下，马上转身跑进浓密的树林里。当西维尔意识到不对劲时，不知白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本可以借着气味继续追踪不知白，但现在好像并不是单打独斗的时刻。他也毫无留恋地快速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跑走。

　　军猫的先遣部队与索新知和川祈水会合后正好遇到追赶过来的军狗。双方一见面便分外眼红，直接打了起来。

　　由于双方都没有最高指挥官在场指挥战斗，彼此猜测对方是否把他们的领导者捉住了，于是交战中双方都保留了一些余地。

　　幸好交战没多久，不知白和西维尔就重新回到各自的队伍当中。双方见自己的最高领导者回归也不再保留，火力全开，大有决一死战的英勇和慷慨就义的气魄。

　　这样的情形之下，不知白根本没办法要求他们中止计划。

　　生死关头，退缩即是死亡。

　　可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最后达到目的也只有亚神。要怎么保证他们能全身而退的同时还能说服狗族放弃战斗？

　　就在不知白绞尽脑汁思索时，索新知一声有力的吼叫将他拉回现实。索新知拿着机-枪一边向军狗们扫射一边冲了出去。附近的几只军狗瞬间被他击杀，而他冲去的方向竟是川祈水的位置。

　　川祈水此时和一队军猫在灌木丛后支援前线的索新知。然而数量上敌不过对方，他们很快落了下风，川祈水的右小腿还中了一枪。腿上的伤势对他的行动造成影响，他动作变得迟缓起来，瞬间被一小队军狗包围住了。

　　眼见他孤立无援，索新知不得不拼命冲过去掩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