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颂赞》千溪雪湖

12、命悬一线

　　就在不知白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阵机械的碰撞声，没多久就完全安静下来。

　　他被吓了一跳，耳朵立时耷拉成一对飞机耳。

　　外面是什么情况？他紧张得绷紧全身，害怕两只机械猫会在下一秒就打开这扇门来夺取自己的性命。

　　然而机械碰撞的声音消下去之后外面就没任何动静了。就在他感到疑惑之际，外面传来阿哈努熟悉的声音：“牛奶，你在里面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紧绷着全身神经的不知白顿时放松下来。他都不知道阿哈努的声音竟然能让他如此安心：“嗯，我在里面。”

　　“这扇门的密码是什么？”

　　阿哈努输入不知白报出的密码后打开门，进了仓储室。

　　阿哈努一眼就看到躲在角落里的不知白，兴冲冲奔到不知白面前打量他。确认他除了有些轻伤外，其他地方都没事时，阿哈努终于放心了。

　　“还好牛奶你没事。”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莱安他们呢？”

　　阿哈努拉起不知白说：“杰理弗说你在这边我就来找你了。来，我们也快点过去。”

　　他是特意来找自己的？不知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是除了后怕之外的欣慰，庆幸，还掺杂着欢喜，迷恋吗？

　　看着阿哈努憨憨傻傻的脸，他竟然萌生一种阿哈努很可爱的感觉。

　　可爱又可靠。

　　不知白任由阿哈努拉着他的手，有些担心地说：“但那两只机械猫……”

　　“不会有事的，我把它们都撞坏了。”

　　撞坏了？不知白才发现阿哈努的两只手臂都有深红色的血痕和明显擦伤。

　　看来阿哈努一定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本事才把那两只机械猫摆平。

　　他……太莽撞了。

　　虽然觉得他很鲁莽，但同时又觉得他很拼命。为了别的家伙而拼命是傻瓜行为，只有傻傻的阿哈努才会做这种事。

　　不知白深切体会到阿哈努是一只愚蠢又温柔的狗。他从未遇到过对他这么温柔对他这么好，没有任何企图的家伙。

　　他想，如果他们都自由了，他或许真的可以当阿哈努的副村长，随时在他身边帮助他，提醒他。

　　不知白暗暗反握住阿哈努的手，和他一同迈向门外。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一片黑暗的实验所突然间亮起灯光来。不知白和阿哈努同时顿住脚步，对这突然的状况感到讶异不已。

　　“……阿哈努，你们确定已经把总供电系统破坏掉了？”

　　阿哈努和不知白的脸色一样苍白诧异：“供电室已经全烧起来，应该都破坏掉了。”

　　“难道是备用系统启动的缘故？”

　　不知白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许多机械猫和机械狗的步伐声。不仅如此，这些机械猫和机械狗都朝着他们所在的仓储室这边走来。

　　他们仍在惊诧之中，另一边的猫狗却也没能顺利离开实验所。

　　在实验所亮起光前的一瞬间，有无数颗装入麻醉药的烟幕弹从四面八方的暗格中滚出十字通道口的猫群狗群之中。

　　碰到猫群狗群后，烟幕弹立即喷射出白色的烟雾，整个十字通道口顿时被带有麻醉药味道的浓重烟雾包围了。

　　突然的变故让猫狗们变得十分焦躁恐慌，他们不由得骚乱吵闹起来。

　　然而恐慌的骚动还没引起大范围的蝴蝶效应，那些杂乱吵闹的声音很快就因吸入了麻醉药的烟雾而逐渐消退下去。

　　灯光亮起时，聚在十字通道口的猫狗已经全倒在地上，像堆起了一片猫狗的尸-山。

　　归鸿无信此时站在大开了机关门的长廊尽头，双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看着那黑压压的几百只猫狗，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幸亏多留一个心眼。居然搞集体逃亡，这群小猫咪小狗儿真是调皮。”

　　他的身后仍然不断有机械猫和机械狗往深处前进，完全没有在意迅速向外蔓延的火势。

　　归鸿无信不是机械猫和机械狗，他当然能感觉到此时实验所内骤然升高的温度和气压，以及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除了机械猫和机械狗，银池寄夜居然也来了。他啐了一口，挑着眉骂道：“这帮萨维奇居然敢逃跑，简直胆大包天。倒是你怎么知道这帮家伙想逃跑，还特意翘掉例会把我也叫过来？”

　　“昨天过来发现有只挺奇怪的小猫咪，打算今天再来观察下。谁知在废弃区收到实验所控制系统失控的警报，就叫上你一起过来看看。”

　　“你意思是那只萨维奇策划的这次行动？”

　　“现在这个问题不重要。赶紧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小猫咪小狗儿藏起来。要是他们逃出去，这里的秘密就会被知道。到时候会很难跟大众交代。”

　　他们说话间爆炸声和火焰燃烧引发的浓烟和倒塌声变得更加频繁。他们却像什么事都没有般镇定自若地站着，半点着急都没有。

　　银池寄夜耸肩，颇为不耐烦的说：“知道了。看来这里所有的猫狗都必须处理掉，实验所的存在也需要暂时销毁。”

　　“哎呀，这真是件麻烦的苦差事。”

　　“啧，你不要整天只知道埋头做实验，收拾残局也是你的职责。”

　　归鸿无信揉着鸟窝般的乱发，十分无所谓的说道：“知道。你去控制区那边处理火势和爆炸，这里就交给我。”

　　银池寄夜忽地扯唇一笑，马上脱下白大褂丢给归鸿无信：“终于有机会舒展下筋骨了。”

　　归鸿无信接过他的白大褂，闻言只是耸耸肩，不置一词。

　　在他们谈话间，不知白和阿哈努已经被到处搜索的机械猫和机械狗发现了。他们堵在仓储室的门口，向屋内投放带有麻醉药的烟幕弹。

　　不知白虽然不知道地面上那些烟幕弹喷射出的白色烟雾是什么东西，但直觉告诉他吸入这些烟雾的话就会像之前一样晕倒。

　　他扯起衣角捂住自己的口鼻对阿哈努说：“不要吸入这些烟气。”

　　阿哈努点点头，也跟着扯起衣角捂住自己的口鼻，声音隔着布料闷闷地传出来：“他们进来了！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躲或是可以逃的吗？”

　　仓储室空间很大，堆满了各种医疗器材和放满各种衣物，材料，清洁用品和杂物的架子。地上还堆放着许多防护用具和不知道装满什么东西的白色大布袋。

　　不知白也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有多大，具体是什么构造。但机械猫和机械狗已经陆续奔进房间，他们没有退路，只能四处逃跑躲藏。

　　机械猫和机械狗们见麻醉烟幕弹没有效果，直接掏出手-枪朝他们射击。

　　刺耳的枪-声在身后响起，出膛的子弹带着硝烟从四面八方射向不知白和阿哈努。他们不得不一边借着遮挡物藏身，一边左闪右躲地躲避飞射而来的子弹。

　　仓储室再大也有极限；他们身形再灵活也无法百分百躲开速度极快又密集的子弹。很快他们就被逼到尽头，可以擦身而过的子弹变得越来越多。

　　然而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感叹想象命悬一线之时是否还有存活的可能。

　　不知白和阿哈努并没有互相交谈，行动却非常默契。他们都清楚这种时候不能胡思乱想，必须专注地避开子弹，找到逃出这个房间的路线。

　　可哪里还有逃出去的路线？机械狗和机械猫几乎把这个房间堵满了，他们连能躲藏起来挡开子弹的地方都没有。

　　不知白和阿哈努仍在负隅顽抗，互相紧握住对方的手绕过最后一排架子跑到近墙的一侧通道。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一颗子弹又从阿哈努的脸侧擦过，血立即从脸颊流下。他抬手抹去，忍不住对不知白说道：“牛奶，对不起，没能带你逃出去。”

　　这么紧迫的时刻不知白竟然还能察觉到阿哈努语气里的歉疚。他摇摇头：“我也很抱歉，没能和你一起逃出去。”

　　顿了顿他又说：“我们虽然不能一起逃出去，至少可以一起作伴死去。”

　　阿哈努闻言，更加用力地握紧不知白的手，声音变得呜咽：“嗯。死之前我很高兴交到你这个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不知白拽住，迅速往下坠，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来得及搞清楚。

　　不知白也不知道自己是踩到墙边的大袋子，还是踢到大袋子旁的机关，脚下突地一空，整个身体骤然往下陷落。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他还没反应过来，在惯性之下和他牵着手的阿哈努也只能跟着遭殃。

　　他们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个狭窄的洞口隐藏在仓储室地下。洞口通道像一条颠簸的滑梯，他们沿着滑梯磕磕绊绊地快速向下滑，撞得头晕眼花，满身淤伤。

　　不知道向下滑了多久，他们眼前突然照进一丝光亮，狭隘的空间也变得开阔起来。身体跟着从通道里冲出，在半空停顿了一瞬又重重下坠。

　　他们很快摔落到一个垃圾堆上面。

　　身体传出阵阵疼痛的悲鸣，阿哈努感觉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直到感觉到不知白被他压在身下，他才努力翻过身望向不知白。

　　不知白雪白的毛发被脏污和鲜血染成一副狼狈模样。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像已经断了气似的。

　　阿哈努紧张地去摸他唤他：“牛奶，你没事吧？”当他碰到不知白的后背时竟摸到一大片湿漉漉的粘稠感。他心头一凉，立刻抽回手，发现上面全是血。

　　而不知白对他的问话仍然没有任何回应，身体的温度也在逐渐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