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颂赞》千溪雪湖

103、验证

　　如果有办法，不知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消除掉这串数字。然而这也是揭露实验所真实面目的证据，消除掉的话阿哈努一定会觉得很可惜。

　　听到涵山玉碧说痒，不知白才收回手说：“擦干后穿好衣服我们就去附近看看。估计月桥春他们还有两三天才能到这里。”

　　“好。对了，刚才我在河边遇到几只雌猫……我好像吓到她们了，想跟她们道歉。”

　　“我建议你不要去。”

　　“为什么？”

　　“你想再吓她们一次？我们始终是异端，跟他们保持适当的距离比较好。不要产生多余的感情，对你和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这没有逻辑，不知白。”涵山玉碧皱起眉头表示无法理解：“我们是为了让大家平等相处，可要这样做就得区分谁是异端谁是普通人的话岂不是本末倒置？”

　　“道理尽管如此，但会这么想的猫狗却只是少数。我们为什么是异端？是因为我们想成为异端吗？还是我们的理想对普通人而言不是正常的想法？”

　　涵山玉碧闻言愣住了。他都能思考到的问题，不知白又怎么会想不到？不知白肯定是想到了，但没有办法和能力去改变现状，才会说那样的话。他不过才刚接触团月就妄自定义，他应该好好反省一下。

　　“是我失言了。对不起，不知白。”

　　不知白并没有生气。涵山玉碧在亚神军团待得太久，他接受的教育就是以亚神的利益至上为主。有些事情他没有自己看得长远也在情理之中。况且他能立即改正认知，努力实现另一种理想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走吧。”

　　涵山玉碧点点头，穿上衣服就跟不知白到冷烛的周遭转了几圈。

　　以冷烛的地理位置来说，少了茂盛山林作为遮护，根本不利于团月藏匿踪迹。不知白无法理解月桥春选择冷烛的理由。

　　涵山玉碧倒没不知白想的那么多，因为他不是那种满腹心思的个性：“等春姐来了可以直接问她。”

　　涵山玉碧说的是事实。可不知白觉得等月桥春来了再问理由会很浪费时间。要是他能提前知道她的目的，至少可以先在这边做准备。

　　在此之前，他其实应该先去找她问清楚的。

　　可那时不知白还沉浸在川祈水身亡的悲伤之中，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那个时候的月桥春也过分地善解人意，一直都没出现在他面前给他添堵。

　　两人就这样一路聊回石屋，却没想到那位灰黑色卷毛的老猫村长已经在等他们了。

　　石屋毕竟是冷烛提供给他们暂住的屋子，那位长老当然能自由出入这里。

　　他此刻坐在厅前的桌子旁，身边还带着两只健壮的青年雄猫。不知白和涵山玉碧回来后他让两人坐下，表示有问题想问他们。

　　不知白和涵山玉碧都是尊敬年迈者的人。他有问题询问，不知白和涵山玉碧就真的乖乖坐到他对面，等他发问。

　　“我们已经决定好把祈水的葬礼安排在明天，你们要参加的话就跟着村子的人一起。”

　　不知白说：“好。”

　　“如你们所见，冷烛的人口数量并不多。这个屋子的主人很久之前已经过世了，就一直空着。要是你们在这里惹上跳蚤或虱子也请见谅。”

　　涵山玉碧连忙道：“您不要这么说，有住的地方我们就很满意了。”

　　他说到这个份上，涵山玉碧也不好再说身上已经被跳蚤骚扰过的事情。

　　不知白听着他们不着边际的客套话，还是单刀直入地反客为主道：“村长，你想问我们什么事？”

　　不知白都这么直白地开口发问了，长老也不再兜圈子：“今早听到她们说你身上有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很邪恶。我想确认一下。你身上的东西不会给我们带来危险。”

　　长老望着涵山玉碧，显然这些话是对涵山玉碧说的。

　　如果是对不知白说的话，不知白应该会想到各种说辞来拒绝这个要求。但涵山玉碧不是不知白，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他觉得反正也不是见不得光，没必要遮遮掩掩。

　　“不是什么邪恶的东西，就是一些数字。”涵山玉碧拉开衣服把后背的条形码露出来给他们看。

　　几只猫看到那串数字时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造什么孽才会在身上刻这种东西？

　　“这些数字有什么意义？”

　　“这些数字……”涵山玉碧正要解释，不知白却截断他的话：“没有意义，只是数字而已。”

　　老猫活得比不知白久，阅历比不知白深，已经听出不知白是故意不想深入讨论这个话题。可他作为冷烛的村长，有义务为冷烛排除掉一切不幸的源头：“这个说法可没办法解释他是否会给冷烛带来不幸。”

　　“我可以保证他不会。”

　　“异端的保证算不上保证。”

　　不知白和涵山玉碧愣住了——他知道他们是异端？他们没有暴露过自己是异端的对话，他怎么会知道？

　　注意到他们错愕的表情，老猫继续说道：“我们见过军团下发的通缉令。相比其它村落，我们冷烛不排外。不管你们是异端还是狗族都可以待在这里，前提是不会为整个冷烛带来危险。”

　　难道这就是月桥春选择来冷烛的原因吗？

　　“如果确定他不是危险因素，你们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也可以到处去。”

　　不知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村落，他不理解：“狗族就算了，冷烛也接受异端吗？”

　　“我们和南方那些猫不一样，我们的信仰更简单。因为别人的信仰跟多数人的信仰不一样就把别人定义为异端是傲慢的做法，而傲慢会导致灭亡。在我们所知的历史里，神还在的时候也不缺乏异端。因为有异端的存在，神才能不断成长。”

　　第一次听说西方部落对“神”和“神”的历史诠释，不知白却已经明白川祈水为什么没有南方猫咪那么敌视他人的理由。

　　“冷烛是个好地方。”涵山玉碧见不知白和老猫之间的气氛很僵便主动化解：“其实我这些数字是一个编号……”

　　不知白听到涵山玉碧忽然开始解释，瞪了涵山玉碧一眼，示意他闭嘴。可涵山玉碧却像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示意，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见此情形，不知白也只能随他的便。

　　听完涵山玉碧的解释，几只猫沉默了。他们怎么会想得到这串数字居然包含了这样那样的过往。

　　换成他们遇到这些事怎么笑得出来，并说得那么轻松？涵山玉碧真是厉害，他们发自内心佩服涵山玉碧。

　　老猫率先反应过来，说：“亚神竟然做这种事情，他们真的认为自己可以取代神吗？唉，幸运的是我们不大信任亚神，就算他们做这种事情也不会受到太大打击。南方的猫就难说了。”

　　涵山玉碧解释完后问：“这样你们能放心了吗，长老？”

　　“你是真正的勇士。”老猫这话带着几分赞赏：“亚神和实验所的事情我会告诉他们，让他们小心不要被亚神欺骗。”说完，他就起身准备离开：“明天的葬礼不要忘记了。”

　　“我们不会忘记的。”涵山玉碧热情地为他们送行，不知白则坐在原地，独自别扭。

　　他们知道了实验所的真面目本应该是件好事，但这件好事是涵山玉碧掀开自己痛苦过往换来的，到底又能不能算是好事？

　　不知白认为要是自己被别人不断谈论当初逃离计划失败，所有同伴都死掉的那一天，绝对会一蹶不振到崩坏掉。

　　涵山玉碧把老猫们送走后回屋看到不知白还坐在那不知想什么，便走到他身边蹲下问他：“你在想什么，不知白？”

　　涵山玉碧一脸关切，没有不知白想象中的那种痛苦难堪。这样的反差让不知白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你不会在意这个编号给你带来的痛苦吗？”

　　“在意也没有用。不管怎么样都已经过去了，耿耿于怀也于事无补。而且当时的我并不觉得痛苦，所以更加不需要在意。你呢，有痛苦的事情吗？如果有也不要在意。因为存在那样的过去才能造就现在的你。”

　　“只要不断往幸福的方向前进，什么样的痛苦都能被治愈。”

　　不知白愕然地看着涵山玉碧笑着说出这番话，他的形象再一次变得无比高大，好像自己又一次被他的话给救赎了。

　　不知白苦笑道：“你还是没变过，巧克力。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个性，跟我完全不同。”

　　涵山玉碧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不知白这样的笑容，心脏霍然停滞了一秒。

　　要是他再多笑笑，一直这样笑多好？非常地美丽神圣，让人移不开视线。只是他这样的笑容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以往那张严肃认真的扑克脸。

　　“我也很喜欢你那样的笑容。你应该多笑笑，不知白。你笑起来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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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队到达冷烛时，已经是川祈水葬礼的第三天。从涵山玉碧那里听说了这几天的事情，她笑着拍不知白的肩膀：“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啊，不知白。玉碧，干得漂亮。”

　　大部队还在忙着驻扎的事宜，毕维斯被月桥春派去“监工”了，她则跟着不知白和涵山玉碧在冷烛周围转圈。

　　三个人沿着河岸向西走，涵山玉碧忽然问：“春姐，你为什么要选择来冷烛？”

　　月桥春说：“你们在这里待了几天应该能理解我为什么会选择冷烛。西方部落的猫咪对异端和狗族要宽容许多，在这边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冲突。而且想要把实验所的真相传开，从西方部落开始是最好的选择。比起亚神，他们可能更相信异端。”

　　“走完西方部落，我们就去东方部落。”

　　“狗族的地盘？为什么要迂回到东方去，这样不是得多走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