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羽翼妖精

10、尾声

　　雨蒙蒙地下着，我撑着伞走在山路上，身前是顾杰律师捧着张琦老太太的骨灰盒。我庆幸自己的伞够大，努力将伞遮住我们两人。
　　上午的火化仪式只有我们两参加，下午的安葬仪式依然只得我们两。
　　老太太很懂享受，挑了个风景极佳的地方长眠，我看着周围一圈浓厚的绿，心里依旧麻麻的。
　　我见证了这位传奇老太太的终结，她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坚守在她的堡垒直至最后一秒。
　　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拦拆迁工作，可她不在了之后，那个家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我和顾杰沉默地抵达了老太太生前选定的墓地，没有意外的是一座双人合葬墓，意外的是墓碑上没有文字，只满满的刻着花束。
　　“还真是老太太的风格。”我忍不住出声说。
　　顾杰点点头，打开右面空置的墓穴将老太太的骨灰安放进去。本来是应该由墓地的工作人员来做这件事，平时也都会举行一系列的仪式，然而我们的老太太压根儿不搭理这茬，就让我们“放进去算数。”
　　她没有要求把骨灰撒到海里必然是因为他在这里。

　　将手里的玫瑰花束轻轻摆在墓前，我和律师肃立默哀了一会儿，我抬头端详右边那个墓穴。
　　顾杰慢条斯理地从西服内袋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我，我看到一对青年男女，靠在一起笑得很甜蜜。
　　是，我的眼睛与他有两分相似，老太太客观公正，经历了如许多的岁月之后都毫无偏颇。
　　我将照片还给顾杰，顾杰慢条斯理地又从西服内袋取出一只打火机，将照片点燃，我俩看着这一簇小火苗飞速将照片卷成灰烬。
　　“唯一的一张照片，给你过目后在墓前烧毁。”他说，“我是老太太的遗嘱执行人之一。”
　　“嗯。”我说，还沉浸在丧失老太太的悲伤中。
　　顾杰第三次伸手从西服内袋中取出一封信，给我看一眼封口完好，拆开，念：“小卫，我将XX路XX小区XX号住宅遗赠于你，随你处置，希望你能完成学业，做你喜欢的事。”
　　他顿了一下，接着念下去：“多谢你这一年的陪伴，多谢你从头至尾不曾拆穿。”
　　我如同鼻子被人捶了一拳，眼泪霎时流了出来。

　　顾杰念完了默默站了一会儿，说：“一会跟我回去签个字，做个过户手续，房子就归你了。”
　　我用袖子擦干眼泪，吸吸鼻子：“我会卖掉的。”
　　他理解地点点头：“我们知道。”
　　“但是我会保住那棵树，”我说，“就算死我也会保住那棵树。”
　　顾杰笑了笑：“我们知道。”

　　细雨中我俩又站了一会便往回走，从此后我有钱了，可以照顾小左了，可以考研，可以做我感兴趣的科研工作了！
　　可我高兴不起来，我总是想起那些花，那棵树，还有老太太亲吻花朵的侧脸。
　　这位老人离世了，她毕生的爱和坚持都随她而去，苍凉人世只剩下我们这些冷漠的生物。
　　就算还有花，可那些也只不过是花罢了。

　　办完手续我慢腾腾往家里走，满脑子都是花，于是终于取出手机查了一下老太太墓碑上雕刻的花朵。

　　百脉根，花语是——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