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屋里捉到一条鱼》婉央

18、第十八章【3.7】

　　这个原因是很难找出来。也许是卡卡这边，也许是梅露这边，无论是哪一边对林可都没有好处。林可真实地感受到了危险。罗蕾莱号，林可上网查了这个名字。只要你看到它的含义，你就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落入深渊的爪牙中。梅露说过他们追踪的项目是鲨鱼。

　　但罗蕾莱，是海妖的名字。女妖唱歌，将被她歌声迷住的水手引诱下水淹死，这艘船的主人在这个简单的名字里藏匿着的意图不需要更多语言来分析。

　　更糟糕的是林可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孤立。这和离开前把自己当做米虫的想法大不相同。凯瑟琳被降职了，这让科研人员们对林可含有敌意。他们当然会和凯瑟琳站在一起。流言在船上迅速地传开，没有人喊林可吃饭，没有人来送餐，她放在自助洗衣机里的衣服都会被拿出来扔到地上。这些林可都可以克服，不过是小儿科的恶作剧，但几天后有一个女人私下来找林可，她自称她叫“汉娜”。

　　“Hi汉娜。”林可在甲板上吹风。这个女人走到她身边，和她说了种种凯瑟琳说她的坏话的事。看起来是凯瑟琳坚定地认为林可是一个妄想独占了天使、宝贝、世界之珠的自私恶毒的碧池，她用她的甜言蜜语【说不定还有□□】迷惑了那个东西。虽然她不肯说那个天使是什么，她也不肯说林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确凿无误地断言她应该被架上木架烧死。

　　林可面无表情地听着，权当在听故事。汉娜问她：“所以是真的吗？”

　　“你们——真的看见了人鱼？那个晚上，在海上唱歌？”

　　“是做梦吧。”林可回答。

　　汉娜看着她的目光也变了。她问道：“你还要否认吗？那天晚上凯瑟琳拉着你从走廊上跑过去，监控我们都看到了。”她的声音放软，很甜蜜。“你知道，凯瑟琳是我的对手，她降了职对我只有好处。既然她诋毁你，那么我就是和你一边的。我了解你的顾忌，CoCo，不过你不妨想一下，如果那位天使下次还来找你的话……”

　　她说：“CoCo，我不是想害你。我们都是好人，罗蕾莱号上都是一群愿意为科学事业牺牲的崇高人士。而且我们都是人类，不是吗？我不觉得你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是什么损失，事实上，你会名利双收的。”

　　她那甜蜜的棕色眼睛里蕴含的可不是名利双收的诱惑。汉娜走后，林可继续靠在栏杆边看着海风。一名水手走过来。

　　“Hi CoCo。”

　　“Hi约瑟夫。”

　　这艘船上的水手也就那么几十个人，林可也能混个脸熟。约瑟夫是三副，他靠过来倚在林可身边，竭力想要装作毫不兴奋地问她：“你们那天晚上真的看见人鱼？”

　　“谁跟你说的？”林可反问。

　　“监控啊。”约瑟夫有些忌惮又狂热地说：“整艘船上都传遍了，那天晚上没一个人正常，大家都他妈的像个木偶一样站在原地，等着上帝的小指头拉拉线头——用不着你们谁说。fuck，那玩意儿真的存在？”

　　“我签了保密协议。”林可也用同样小的声音回他。“泄密要赔一大笔钱的。你怎么不去问问凯瑟琳或者梅露？”

　　“哦，她们俩忙着呢，再说，科学家说的话也传不到水手这边来。他们说的话我们不懂。”约瑟夫耸耸肩。

　　林可也耸耸肩。“反正真相总能看到的对吗？比如，这艘船的名字？”她眨眨眼，朝约瑟夫露出个暧昧的笑容。约瑟夫也笑了。“HMM，你说得没错，甜心。”他的手暧昧地捏着林可的屁股，她没拒绝。她能分辨出来，这个男人不是真的想要撩她。他要撩的是另一种东西，在一瞬间涌上胸口的贪婪、名声、财富、令人鼻息粗重的野望。

　　再说，他过来也需要借口。罗蕾莱是一座封闭的孤岛，几年几年不靠岸。如果不更换人手，那么整艘船大概都是心照不宣的好友。

　　目送约瑟夫的背影离去后，林可才将脸上的笑容降下来。她冷静地意识到，如果她确实不能阻止卡卡又一次来找她，就算它能催眠全船的人——林可是逃不出去的，这艘巨轮是一座坚实的牢狱，关押着林可。如果不想被人在某一天从百来米高的甲板上推下去喂鱼……或钓鱼，她必须得和梅露谈谈，拿到更加可靠的保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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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露非常高兴林可的让步。哪怕林可的承诺是含糊的。她编造了一堆故事，说自己在食人鱼那天才看见卡卡。“你知道，东方人都是无神论者。”林可坚定地说：“我一直以为那是个生化辐射变异的可怜人，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谁都知道九十一区不是吗？我是想了挺多的。我和它仅有有限的几次接近，你知道，我怪害怕自己会出事的。”

　　房间里盘旋的是静寂，似乎只能听见录音设备的运转。林可有限地分享自己对卡卡的记忆，尽量不带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她和卡卡没有过相处，她只是旁观卡卡冲入食人鱼群中。她漂流到小岛后意外与它重遇，不过也就这样了。她在岛屿上的生活里没有人鱼，直到那天晚上她和梅露和凯瑟琳一起看见它。

　　“我们三个人都一起看见了它。”林可谨慎地保持了第三人称的称呼。“我不明白怎么船上都觉得是我和它有一腿。fuck凯瑟琳，我只想回家，我一点都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我受够了，海盗，食人鱼，然后又是那个奇怪的东西。我不管那是个人鱼，还是个生化人。”

　　梅露对她露出个安抚的笑容。“我当然理解你，亲爱的，我理解你经历过什么。不过科学是这样的，我们需要严谨。它太宝贵了，有一点儿可能我们都不太想放过。”

　　“但凯瑟琳给我传的流言给我造成很大困扰了，我还得几个月后才能回去！”林可竭力在脸上露出混杂愤怒的恐惧来。她要说服自己被孤立和被看成怪物比她发现这艘船可能是没有人权和法律的孤岛更可怕。“我还要回国，还要经过大使馆，他们给我安排了一堆心理辅导和体检，梅露，我想你也不希望我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我可不想被看成疯子，神话生物怎么可能存在！”

　　梅露合上笔盖，用笔帽点着下巴，和蔼地看着她，就像林可是个在大人面前因为气球爆炸而以为世界末日，疯狂哭闹的小孩。

　　“嗯，嗯，我当然都理解，亲爱的。”她近乎催眠地说：“你渴望回家，渴望家人，渴望你曾拥有的生活。我甚至都很惊讶你没有做过噩梦，你很坚强勇敢了，宝贝儿。事实上，我在这艘船上过了几年了，有时候我也会想起我留在家里的小可爱，上帝知道我离开那小伙子多久了。”她还给她看照片。是一头巨大凶恶、龇出牙齿的杜宾。

　　“不过，”林可等待着她。“既然回不去，当然，这是我的疏忽，我对你表示诚挚的歉意。不过目前你面对的状况，我想你可以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这对你以最好的状态回到你的家人中没有坏处，不是吗？我想你当然不希望他们担心你。”是的。当然是的。林可愤怒又有些脆弱地凝视她。这话很有道理。她等着她说下一句。

　　梅露的眉毛几乎都压到了眼眶上。她非常专注、非常得意、非常渴望地盯视着林可的眼睛。

　　“我想帮你搞清楚，你知道我们也想搞清楚。相信我，CoCo，这对我们都有利而无害。如果像你怀疑的那样是生化人，我想你也不希望留下什么后遗症。如果是梦想成真，那就是你一生唯有一次的奇遇。我觉得这没什么坏处，是不是？顺利的话，几个月后，你就会得到一切答案，然后潇洒地和我们说拜拜，离开这个海上的世界，回到地球另一边你的家中去。”

　　来了。林可心说。这个bitch。但她要小心，再小心。不能让对面的女妖发现她仍然保持着自保的理智。她仍然保持着这种脆弱的眼神，无措地被梅露吸引。整个房间中盘旋着寂静、寂静的漩涡，只有梅露的声音在发散。

　　“所以要不要帮帮我们？参与我们的项目，作为一个参观的游客，我可以带你看看鲨鱼。其实说不定它对你没兴趣，我可以带你看看其他的，我们也需要一点外来的声音来刺激灵感和新的角度。当然，之前的协议仍然有效，我想你回去以后也不会没有谈资。”

　　林可狐疑地盯着她，她当然知道梅露暗示的是什么。她并不想……她挣扎着。她低头想了一下，随即她犹豫不决地抬起头。

　　“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

　　梅露咧开嘴，那样子粗野得令她想起母狼。

　　“我保证。难道不是我把你从那座岛上带回来的吗？如果真有辐射，我不会比你迟一秒。”

　　林可点点头。“好吧。”她下定决心。“但给我的报酬要追加50%。”

　　梅露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很为难。“如果你的确有帮到我们的话，我可以给你追加25%。这点我们可以在合同上写清楚，你可以用卫星电话找律师。”

　　这点打消林可最后一丝顾虑。如果毫不犹豫地答应，那她才会觉得危险。她说得飞快：“OK。”

　　“还有，别再让凯瑟琳那Bitch造我的谣。”她补充道。

　　“很好。”梅露说：“现在我就起草合同。”

　　第七版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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