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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2-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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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乾大厦,位于华东地区最大CBD,高逾百米,尖顶建筑,艺术与建筑的完美结合,拥有宝石般的玻璃冠装饰,玻璃包覆每一个角落,整座大厦犹如漂浮在空中,在阳光下尤其熠熠生辉,如梦似幻,晶莹剔透。
——简单来说就是极其刺眼。
就应该被写在中学化学教科书里现代白亮光污染那一页,向青少年宣传这破建筑的危害,立个法给这座大厦的设计师和所有者开罚单。
司汭把视线从大厦刺眼的反光玻璃幕墙上移开。
午间十三点,他的思维开始涣散,脑袋已经无限接近于停滞状态。
而此时此刻,他正坐在与伯乾大厦一路之隔的连锁咖啡馆里,忍受着玻璃幕墙刺眼的反光,喝着一杯又苦又酸又淡的美式咖啡,昏昏沉沉地看见他对面的男性的嘴巴一开一合,耳边全是嗡嗡作响的白噪声。
——当然这样不太尊重人。何况对面的男性长得十分好看。好看到别说受邀喝一杯咖啡了,按他那个黑心老板的作风,能把整个咖啡店买了送给人家。
但司汭早已罢工的大脑完全无法分辨对面的人在说什么,剩下仅存一点理智勉强支撑着眼皮,不至于失礼到在别人讲话的时候睡过去。
“司汭?你在听吗?”夏无尽终于觉察司汭的状态不对,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就看着司沂要睁不睁的双眼终于合上了,背依然挺的笔直,脑袋却向下坠,又猛然被自己惊醒。
往常冷漠疏离的眸子此刻蒙了层雾,似乎一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困惑又迷蒙的看向夏无尽。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司汭的意识迅速拉响警报,刚刚还在荡秋千的神经一瞬间绷直。抱歉的笑了笑,垂下眼捏了捏鼻梁,手放下来的时候,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失礼了,夏先生,您刚刚说到哪里了?”
夏无尽摇了摇头,关心的问:“你最近没休息好?”
司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否认:“不是。”
但实际上他脑袋依旧混沌一片,美式咖啡没加糖没加奶也没得用,只能让人胃里烧得慌。
主要还是怪他的生物钟比他还恪尽职守,发起作来六亲不认。偏偏夏无尽约他中午出来,而他已经连续推脱了半个月,如果再不赴约,事情就会变得极端麻烦。
司汭极端怕麻烦。
但显然解释起来会更加麻烦,司沂随口岔开话题:“夏先生之前说想要换工作,后来怎么样了?”
夏无尽略带可惜的叹了口气,难得司汭身上冒了点人气,他才乘机把话题牵扯到司汭身上,结果又被一句话拐回来了,只能顺着不咸不淡地说:“不太好。过了笔试,面试被拒了。
要是不明说,谁也看不出,他这是在跟司汭相亲。
更准确的说,他和司汭已经是相亲之后的第三次见面,四舍五入大概能算个约会。而对方到现在依旧客气的称呼自己为“夏先生”。
要说他们也认识很久了。但他和司汭属于八竿子外不沾亲只带故的关系,小时候也顶多见过一两面,实在够不上发小。
司汭小时候和现在也差不多,对任何人都戒备森严,时时刻刻端着一副冷静自持的完美面孔,刀枪不入软硬不吃。本来应该是不太讨喜的性格,只是长相过于出挑,还有个尤爱炫耀的妈,隔三差五就能听见司汭母亲宣传孩子多聪明听话。
简直他们那圈父母眼中的完美小孩,小孩眼中的标准恶魔。
他倒是从小对司汭很有好感,可惜司汭似乎不太屑于跟他们这群同龄凡人一块玩。他们还在捉猫逗狗玩泥巴的年纪,司汭已经各种奖状证书拿到手软了。
以至于前两年他从朋友那里得知司汭出柜的消息,还以为是谁识破了他对司汭有绮念,来逗他玩。
不单他,连着他们那一圈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出柜这种事,实在太不符合他们对司汭的认知了。
虽说这几年国家已经开放同性登记结婚,但老一辈对同性恋爱的接程度还不算高。他们都以为司汭这种长辈眼里的乖宝宝,就应该一毕业就找个温柔贤惠小鸟依人的贤妻良母结婚,三年抱两娃,然后再一次成为他们被催婚的范本。
谁知道模范标杆司汭晚上了几年,终于还是叛逆了。不仅不声不响的出了柜,还说出国就出国,刚毕业回国又签了A市的公司,离家十万八千里,从此天高皇帝远。
后来夏无尽再听到司汭的消息,就已经是司汭父母催结婚,火急火燎的到处找人给司汭相亲。刚好他也在A市,就被两家长辈赶鸭子似的来见面。
十多年不见,虽然现在的司汭已经不会对谁都冷着一张脸,可看上去比小时候还难接近。小时候好歹看着脸嫩,仗着点婴儿肥,即使在面无表情的时候,凭着优秀的五官,还能让人按着良心说声可爱。
可惜如今已经进化为完全版,气场两米八以上,生人勿进简直标在脸上。
况且司汭摆明了对他毫无兴趣,只是在家里的重压下奉旨相亲,奉旨约会。但夏无尽还是选择尽职尽责的当好一个相亲对象。
他倒也没真的指望能感化块冰,让司汭动心的难度显然可以类比他有钱买下对面那座光彩夺目的伯乾大厦。但客观来说,司汭是一个非常好的结婚人选。从长相到履历再到收入,几乎都可以打满分。
不喜欢他这点小缺憾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反正司汭谁也不喜欢。
司汭并不知道对面人心里的千回百转,也并不知道自己被安排上了什么。
虽然司汭表面依然端正有礼的坐着,背脊挺得老直,实际上已经开始悄悄取下领针,咬着牙戳自己大腿来抵挡困意了。
司汭并没有一丁点打破自己高冷的人设的意图,但他的生物钟明显有自己的想法。
他瞥了眼手表,十三点十分,和计划相比有点早,但也不算太早。在口袋里摸到手机,盲按下快捷拨号,在感受到接通后的震动之后挂断。
30秒后,司汭手机铃声响起。
司汭朝夏无尽抱歉地笑笑,没有起身避开对方,坐在座位上按下接听键,道:“您好,许总。”
电话那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叮咛哐当十分杂乱,声筒离人声有些距离,几乎是靠喊得问:“你忙完了?”
在夏无尽的注视下,司汭神色十分富有层次地由平静转向严肃:“是吗?好的,我现在就回去。”
那边声音立刻就大了,手机似乎拿到跟前了,语气带着点慌张:“别啊,不是给你放了两个小时的假吗?晚点回来……”
司汭迅速掐掉电话,一边招来服务生付账,一边向夏无尽道歉:“抱歉,不巧公司有急事,我现在必须赶回去,需要我帮你叫车吗?”
十分钟后,从另一条街送完夏无尽的司汭绕又回伯乾大厦门前,对着前台示意销假,走进总裁专梯,按下最高楼层。
但司汭并不是伯乾大厦的总裁。
伯乾大厦的总裁,是个狠人。
司汭打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的时候,许伯乾一脚跨坐在人字梯顶上,一手托着灯泡,一手划着手机。看见他进来,从手机后面探出头,居高临下地望向他,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司汭沉默地后退一步,关上门,回头看向秘书台后面的温秘书:“后勤部的呢?”
温秘书见怪不怪地抬头瞅了司汭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录报表:“刚被赶出来了,许总说一灯不修何以修天下,他要亲自修灯。”
司汭:“……”
“司汭!”许总裁只花了半分钟就放弃了尴尬和礼貌,在门里大喊:“进来修灯!”
伯乾大厦的老板,是个人狠人。
司汭一脚跨坐在人字梯的顶端,一手拧着灯泡,一手托着灯罩,居高临下地望着许伯乾,道:“开灯试试。”
许伯乾颠颠地跑去开灯,看着在自己手里饱受摧残了一中午的灯泡终于不负众望地亮了,拍着手啧啧称赞:“我们司汭真是万能的!”
司汭没有丝毫受到夸奖的愉悦,木着脸把灯罩安回去,“后勤部不是万能的,但他们至少会修灯。您如果有修天下这种野望也不用从这么基础的开始。”而且最后也没修好。
司汭面无表情地爬下人字梯,拿起老板桌上的电话,拨号给后勤部,通知对方过来取梯子。
许伯乾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神色凝重地站在窗边眺望远方的A市商业城,眼里风起云涌:“后勤部部长可是我爹的旧部,万一指使员工在灯里装摄像头啊,监听器啊,炸|弹啊什么的怎么办?”
“……”司汭捂住话筒。
电话的另一端后勤部长对自己的罪恶行径毫不知情,但是对来自总裁办公室的无声电话胆战心惊,诚惶诚恐地再次出声询问:“许总您好?……许总你还在吗?……许总您有什么吩咐?”
司汭咳了一声,用手势示意许伯乾闭嘴,对着听筒说:“我是司汭,灯修好了,让人来取梯子吧。”
司汭放下听筒,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灯,后悔刚刚没亲自往里装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