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木斋杂谈录》燕九浅酌

5、人在做天在看

　　大清早被我妈从被窝里拉出来去医院排队，真是让人头大，我睡眼朦胧地站在队伍里哈欠连天，整个人都很不爽。
　　不过呢，“不爽”换来的好处就是排队的人不······好吧，还是挺多的，但比以往确实少了不少呢。依稀记得我爸曾经说过，排队这件事看似是个秩序问题，其实是个资源问题——要不是因为医疗资源匮乏，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挤在三甲医院，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全在这一两个窗口围着呢？
　　等我在心中抱怨了十几圈后，终于轮到我了，我挂了号，拿着单子带着老妈去了相应的科室告诉她等一下，听到有人叫号就进去。
　　安顿好老妈，我就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拿出手机开始播放上次没看完的警匪片。
　　看到一半，我莫名想起一句话：“这警匪双方都在拜关公，关公又该怎么去保护矛盾的双方呢？”
　　我心里突然一顿，为什么是“想起这句话”，而不是发表感慨！
　　“这句话我好像说过？”我自言自语道。
　　“警匪拜关公？呵，笑话！”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炸起，吓得我一哆嗦，我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脚蹬长筒靴、身着黑色连衣皮裙、裹着墨绿色长风衣、棕色大波浪头发高高束起的女人，她虽然坐姿随意，却整个人看起来紧绷而极具攻击性，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不过她眼睛半睁着盯着前排座椅并不聚焦，脑袋端正并未偏向我，这副样子让我怀疑刚才那句话并不是从她那个方向传来。
　　于是我不动声色与她拉开一点距离，准备继续看电视。
　　“你好，好久不见！”
　　一个清脆的少女音绕开我身边的女人传到我耳侧，我立马转头，就看见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对着我，它的主人伸出手靠向我。与此同时，我脑中隐隐作疼。
　　虽然对自己的反应有些疑惑，但我也因此而确定对方应该是“我”的老朋友，只是接触不多，与“我”的曾经交集不多、占位不重，所以头疼的感觉并不明显，于是我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回握她。
　　“我是毛书颜，这位是毛念凡，我姐姐。”
　　她似乎看出我的疑惑，笑着介绍了自己和我身边这位高冷女人。
　　我仍想不起她们是谁，只是点头示好。毛书颜俏皮地扬了扬眉尾，毛念凡则淡淡地点了点头，而后看了一眼的我手机屏幕，缓缓开口：“关羽都不知道轮回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求他保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毛书颜忍俊不禁：“姐，这电视剧是艺术创作，你管他要拜谁，看看罢了！”
　　毛念凡轻哼一声：“艺术创作源于现实，现实生活中确实也有拜关公的习俗，尤其是暗面儿的人，对此是非常重形式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况不说此人早已轮回为普通人，就算还在······也算个正派人士，怎会护佑那些肮脏！脑子有病！”
　　毛书颜闻言淡淡地笑了笑：“不过图个心里安慰，人在做天在看，法网恢恢，总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我偷偷瞄了几眼这二人脸上的表情，发现她们竟神情认真，仿佛我这随意的一句发问真的有什么深刻含义，莫名让我在此刻觉得心情沉重，不知作何回应。
　　“你不是问关公该如何保护正邪这两个矛盾体吗？”毛念凡突然看向我，她的目光猝不及防与我的目光接轨，让人心里一颤，莫名惊惧，我急忙收回目光搭在手机频幕上：“我就随便说说，自言自语而已，没想真······”
　　“首先，关长生已经······历史上也讲过，现在大家供奉的大小关公像，只是一个被赋予心理意义的摆设。其次，关公这样一个代表正义的符号，于□□而言，只是一个心理安慰，毕竟人在做天在看，这个‘天’，不是什么关公或者神仙，而是证据，凡是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都会留下痕迹，不会因为诚意祈祷就能幸免，就算幸免，也只是一时，那些犯罪分子终究逃不过法律的制裁！最后，白皮的人拜关公，是希望自己能够像关公一样英勇善战，是期望自己练好本事，用大小案件磨练自己，让自己成为清洗社会污垢的一滴水！所以，你的疑惑解开了吗？”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叫做毛念凡的女子，心里有些颤动，但此刻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好奇，好奇她为什么要说这些？我不过是看个电视而已，真没想去分析这个不怎么重要的事。
　　毛念凡看了看我，而后似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理我。
　　毛书颜见状笑着绕开话题：“你别管她，她最近心情不好，胡乱说话，别紧张啊。对了，你来这里干什么？身体不舒服？冥王还好吗？”
　　我闻言一惊，心想她怎么知道冥王在我这，于是略带防备的看着他们：“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呢。”
　　“你还是没告诉她你们这样是怎么回事吗？”毛念凡突然开口。
　　我脚下一顿，心里似乎有两个声音——一个声音说：你瞒了我什么，要这么急着走！另一个声音说：她们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都是些道听途说，内容都不真，没必要去听。
　　正在犹豫时，她站起身走向一个身着黄马甲，胸前写着“戒”、脚上戴着镣铐的人，那人身边站着一个年轻人，冲着毛念凡轻声说：“毛副队，都搞定了，可以回去了。”
　　毛念凡点点头，转身离开，途经我身边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而后摇摇头似乎很是无奈。
　　我目送她离开，心里总不是滋味：冥王到底瞒了我什么事，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黑无常不会那样对我！
　　这时毛书颜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别想太多，我姐姐最近办案子很是烦心，别听她胡说八道，冥王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你······其实也没必要知道什么，因为无论发生过什么，你和他都已经成这样了，凡事往前看，你呀就带着他好好生活吧，一世一世地修炼，终有一天，你的灵魄会修全，到时候啊你又能回来了。不说了，我要走了，拜拜。”
　　毛书颜一路小跑跟上毛念凡，二人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毛念凡对我有敌意，估计也是因为我的往事吧。
　　“言言！”老妈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急忙回头寻她：“妈，您这边检查完了？医生怎么说？”
　　“都挺好的。”
　　“行，那咱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