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座城市说晚安》长江淮上

15、老大爷的盒饭

　　沈浩对我说：“如果有人问我什么东西最好吃，我也许回答不上来，如果有人问我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的说，学校门口的盒饭。”
　　上大学的时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月底那几天，真的很难过，每个月固定的零花钱，好像我只有吃盒饭的权利，10块钱，一荤两素随便选，卖盒饭的是个老大爷，50多岁了，听老大爷说他以前在学校食堂当厨师，干了20多年，后来因为年纪大了，学校没有续签老大爷的劳动合同，老大爷光荣的下岗了，老大爷说：“我还是舍不得学校。”老大爷没过几天就开始在学校门口卖盒饭，很实惠，做的也很好吃，老大爷盒饭也在我们大学打出了名声，很少有卖不完的时候，我们在南院上课，沈浩的女朋友在北院上课，每天下课，沈浩总会去老大爷哪儿买两份盒饭，红烧肉，干豆腐，肉末茄子。老大爷总会笑呵呵的问沈浩：“小女朋友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沈浩说：“上课呢。”时间有时候真的需要珍惜，躺在床上是一天，对着墙壁发呆是一天，玩游戏是一天，忙忙碌碌也是一天，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我们毕业了。他的女朋友是个重庆女孩，为了沈浩，她说：“我为了你不回重庆了，你不许欺负我。”
　　沈浩总会亲吻女孩的额头，眼神中尽是宠溺，转眼间，就像电视剧里一样，女孩最终还是回重庆了，沈浩对我说：“他没想过和她分手，只是命中注定我们两个要分开，我们两个的感情没有问题，生活也很融洽，只是觉得少了点什么？还是最初的那个感觉吧。”
　　“她就这么走了，你没想过去找她吗？”
　　“想过，怎么没想过，我以什么身份去找她？她的男朋友？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我们两个不是错过了，而是时间证明我们确实不合适，她说她不想在一份没有结果的爱情上耽误时间，她想让我和她一起回重庆，我问她为什么不能和我留在沈阳，她说沈阳的冬天好冷，以前却没有感觉这么冷过。”沈浩叹了口气，接着说：“也许吧，我还不够爱她，或者说，如果是三年前那个刚毕业的我，我会一时冲动抛下一切和她去成都，可能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还是会分开，现在的我不会，因为我们都成熟了，岁月不再允许我们那么任性，沈阳的天是很冷，最可怕的还是她的心凉了。”第二天，沈浩约我去学校门口，他说他想吃老大爷盒饭了，以前工作太忙，好多年没来了，不知道老大爷还卖不卖盒饭了。我们两个找了一圈，那个推着盒饭的旧车早已不见，取代它的是一辆电动车，老大爷老了许多。“大爷，给我拿两份盒饭，红烧肉，干豆腐，肉末茄子。”
　　老大爷抬头望着我们两个，端详了一会，指着沈浩笑着说：“你不是那个小伙子吗？以前总来买我的盒饭，毕业这么多年了，还来吃大爷的盒饭，你的小女朋友呢，怎么没来？”
　　沈浩最害怕的问题，老大爷还是问了。沈浩说：“她工作忙，我给她带一份。”
　　老大爷叹了口气说：“现在的年轻人，上学的时候忙着上课，毕业了忙着工作。”装好了盒饭，老大爷说：“这两份盒饭是大爷送给你们吃的，拿走吧。”临走时，沈浩还是把钱偷偷地放在了调料盒边上。回到家，盒饭已经凉了。我说：“我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
　　沈浩摇头说：“不用，让它保留着最原始的味道吧。”沈浩大口吃着盒饭，看着另一份盒饭，眼圈红了。后来，沈浩说：“老大爷的盒饭还是那个味道，却怎么也咽不下去，也许真是少了最初的那个感觉，我不想再吃老大爷盒饭了，因为我会想起她。”沈浩从哪以后再也没吃过老大爷的盒饭，上学的时候很穷，一份简简单单的盒饭也会吃的很开心，因为有你在我身边，好吃的不是盒饭，而是你在我身边时所带来的欢声笑语，你走了，盒饭的灵魂也就跟着走了。女孩和沈浩联系过几次，让沈浩来重庆找她，她说：“回到成都我才觉得，有你的地方才温暖，沈阳冷了，重庆也变得好冷。”
　　沈浩说：“如果有一天，我睁开眼睛，突然慌了，我会去重庆找你，因为那样证明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后来沈浩对我说：“自从她走了以后，我从来没慌过，也许，时间能抹掉过去，过去的时间叫做从前，过往的爱情叫做旧爱，有谁会为从前的旧爱而发慌，如果三年前，我也许会慌，现在不会了。”沈浩和女孩断了联系，一年后，沈浩交了个新女朋友，是我们下届的学妹，叫白然，两人是在工作单位认识的，女孩的性格豪爽，东北女孩的性格。
　　我们总会聊起从前在学校的事情，白然说：“她最喜欢学校的凉亭，她和她的初恋就在那认识的，那儿的景色很美。”沈浩轻哼了几声，白然笑了笑，吻了沈浩说：“浩哥，现在我最喜欢的是咱们的家。”有一次，我们无意中聊到了吃，白然说：“她最喜欢甜点，披萨。”
　　我说：“我喜欢吃烤肉，火锅。”
　　沈浩沉默不语，几分钟后，沈浩开口望着我说：“我还是最喜欢吃老大爷的盒饭。”
　　这句话白然不懂，也许这个秘密沈浩一辈子也不会告诉白然，老大爷的盒饭味道没有变，变得只是我们，我们忘记了最初的那个味道。
　　我们走走停停，如果悲伤过后依旧是悲伤，过往过后依旧是过往，我选择让自己忘记你，却忘不了最初的那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