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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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午饭时间已过。巷子里住着的人上班的上班，干活的干活，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则端了凳子围坐在晒得到太阳的空地上，或打牌，或闲聊，或昏昏欲睡。
温家二楼，窗户还是紧闭，帘幕依旧严实，拒绝任何一缕带着芳草气息的阳光入侵。春阳的做派始终是过于温柔，仅一层淡色垂帘便可将其阻挡，使着室内明显有别于室外，仍留着冬天的阴冷。
温若琳不让任何一个部位挨冻，整个埋在被窝里，汲取电热毯散发的热量，睡得昏昏沉沉，即使越来越高的温度令全身冒汗，她也不愿从睡梦中醒来，只想着就一直这么睡下去，什么也阻止不了。至少……手机刚响起的时候，她仍是这么打算的。
与其说铃声比她更执着，不如说打电话的人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定意志。铃声偶尔间断几秒，陆续响了15分钟后，被窝里伸出纤纤玉手，摸索出枕下的手机，凭着直觉按下接听键，贴到耳边。
“喂~。”脑子还没醒，连声音都是幽幽从梦中传来。
“……”对方迟疑了一下，随即问道：“你在哪睡觉？”
听到熟悉的中低音，嘴角自然微扬：“如果我一睡不醒，你会披荆斩棘来吻醒我吗？”
“不用披荆斩棘这么麻烦，打电话就可以喊醒你。”那一面耐心不足，不愿陪着她做梦。
没有听到满意的答复，她眉头轻颦，手机从手中滑落至鼻尖。
轻匀的呼吸声得以清晰得传进对方耳里，对方也因此显得有些窝火。
“温若琳！！ 你别睡了，给我起来接电话！你辞职这种事还得由……”
“吵死了。”电话里稍显激动的言辞，显然不适合当催眠曲，睡美人极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手机被压至身下。
通话结束。
* * * * * *
温若琳快想不起乔立言在学校时的样子了。
是留着飘逸的长发还是清爽的寸头？
是穿着舒适的运动款还是帅气的休闲服？
是老对女孩子说些有的没的，逗人家笑得春枝乱颤的大众情人？还是会长时间一言不发的摆酷，偶尔却自顾自冷笑的阴沉型？或者是小鸡肚肠，一不顺意就大吼大叫耍脾气的大少爷？又或者……
甩甩头，越是想记清楚却越模糊。她索性放弃，双手捂面，无奈的笑。
温若琅端着碗和筷子的动作停滞，吃惊得看着老姐在她面前上演变脸绝活，时而迷茫，时而皱眉，时而古怪的笑。
她侧头，贴着老妈的耳朵，瞄了瞄捂着脸的温若琳，悄声问：“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大女儿？”
温妈妈头也没抬。“很奇怪吗？”
“啊？”惊讶于老妈的处惊不变，她指着沉浸在自我世界的目标物分析道：“行为古怪，情绪波动异常，明显的精神……厄……”温若琅停住了。说自己的姐‘精神病’是不是不太好？
“比起你每天咋咋乎乎，她的病情比较轻，至少没影响到其他人。”
无端被责骂的温若琅要讨公道：“干嘛又说我，我又没说错，你自己看，她现在是很……很”温妈妈阴沉的脸色告诉她风雨欲来，此时走为上。“吃得很饱了，我回房去看电视了。”
小女儿离开后，温妈妈把碗筷重重一放。“还吃不吃饭了！？”
温若琳回过神来：“哦，吃。”伸手去夹菜，却给温妈妈拿筷子中途敲下。
她哭笑不得：“妈，你到底是要我吃，还是不要我吃？”
“想让你吃，可看着你跟个没事人似的吃饭，我心里就堵得慌。”
“若琅呢？去哪了？”
“别想给我转移话题。”
“好啦，好啦，你问吧。”反正迟早也是要说的。
“你跟立言吵架了？”
“没有。”还没来的及。
“他外面有女人？”
“没有。”还没让她抓到证据。
“他后妈欺负你了？”
“呵，怎么可能。”就凭她？
“我想也是，那你搬东西回来干嘛？”
“我想离婚。”
“你休想！”声音骤然升高。
“妈……”
没给她机会说完，温妈妈就拿着筷子隔着桌子敲过来了。
温若琳一侧身，呼……躲过一劫。正在庆幸，温妈直接把筷子丢了过来，正中脑门。
“啊！”温若琳揉着头叫：“妈，会痛的。”
“你也知道痛？你未婚先孕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头痛？大学还没毕业就死活要嫁给他，现在结婚才几年，才几年？！你是不是想折腾死我啊，觉得我活得太久看着烦，是吧？是吧！”老太太血气上涌，没说几句就觉得喘不过气。温若琳赶忙扶着老妈坐下，连续几个深呼吸，才缓过劲来。
“你看你看，又急了吧？打我骂我不要紧，把自己急坏了多不值啊。”温若琳陪笑，抚着老妈的背帮着顺气。怀孕那次老妈气得血压急升，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她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是我自己气自己的吗？你要不提离婚，我会气成这样吗？”温妈妈气没生完，避开女儿的触碰。
“我这不是想想吗，又还没跟他提。”
“你敢提？你要提了，我跟你我跟你没完！”
“好啦，先不提……”
老妈一瞪眼。
“不提，不提，行了吧？”
温妈妈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本来就该这样，好端端的离什么婚。”
“是，我错了。可以吃饭了吧，我都饿了。”
“恩，吃吧，菜都要凉了。我筷子都掉了。”
温若琳松了口气，能想到吃饭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你坐着，我去拿。”
拣起刚才被牺牲掉的竹筷，重新那次了一双交给温妈妈，才想回自己位置。温妈妈突然想到什么，拉住她问：“若琳，该不是你外面认识什么人了吧？”
“你想哪去了，没有的事。”她笑：“妈，我像那样的人嘛？”
“难说，那些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还不是照样搞婚外情。”
她不置可否，耸耸肩：“至少现在我没有。”
此时，敲门声响起。
温妈妈推度：“大概是思远回来了。”
温若琳再度起身，前去开门。
* * * * *
温家在门外墙的一侧，装了一盏便于夜晚照明的节能灯。
略带青色的冷光在来人的另一侧投下了浓重的阴影，向着灯光的那一侧却是肃白。熟悉的俊朗面容上没有显示出任何情绪异动的迹象，弥漫在四周非常态的气流涌动，却让温若琳慎慎的突然开不了口。
直到一阵带着冰凉雨丝的冷风袭面，她才猛然惊醒。“你怎么来了？”
“来看我抛夫妻子的逃妻，不可以吗？”他笑，眉目间突然有了色彩，围绕在身旁的异常气场瞬间消散殆尽。
刚才一定是幻觉，她想。
不待她让路，他揽过她，熟门熟路的推门进屋。
注意到他后背已被雨打湿了，她问道：“车停得很远吗？肩膀都湿透了。”
他偏首，瞄了一眼，轻瞄淡写到：“雨下得比较大吧。”边说边脱下外套。
“等会，拿吹风机烘一下。”她顺手接过衣服，先他一步进了客厅，把衣服挂在衣架上。
他换好拖鞋，跟着进去。
“妈，立言来了。”
温妈妈先是一楞，在看到乔立言时进来时，起身过于仓促，一个踉跄以至于又把饭碗打翻在了地上。她觉得有些心虚，因为方才女儿的一番离婚的论调。即便那时女婿不在场，她也觉得对不起人家，是自己教导无方才养了个任性的女儿，平时一定让人家受苦了。
“妈！小心！”乔立言，眼明手快，剑步上前，扶住了岳母大人，接住了饭碗，放回原位。
“妈，你怎么了？”温若琳担心的问。
结果被温妈妈狠狠地瞪了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怕人家女婿介意女儿搬回家的事，温妈妈先发制人，先对女儿训斥一顿：“这么大的人了，还离不开妈，动不动就往家跑，害得人家立言，还冒这么大的雨赶过来。”再瞪上一眼，警告女儿不许乱说话。转过脸换上一脸歉意，拉着乔立言道：“立言，若琳其他没什么，就是太任性了，你没来的时候我就说过她了，她也有点悔意了，就辛苦你多担待点，多包容一点……。”
乔立言对待长辈一如往夕的大度，善解人意。“妈，你说哪去了，我想琳琳只是想你了，想回娘家陪你多住几天而已。就像小孩子，总想跟妈妈窝在一起，我怎么会不理解呢？你说对吧，琳琳？”他对着她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明明是一脸无害，为什么在她看来却像是咬牙切齿？温若琳觉得自己一定白天睡得太多了，还没清醒。
“那就好，那就好，难得你能理解，小时候太宠了，这么大了离不开妈，让你笑话了，呵呵。”温妈妈觉得危机暂时解决，迅速转移话题：“立言，吃过了没？”
“还没呢？刚忙完公司的事就过来了。”
“是吗？那一定饿了，若琳，还不快点给立言盛饭，拿碗筷。”温妈妈一边吩咐女儿，一边套上围裙，准备再动手炒几个菜。“今天本来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后来以为你不过来了，就都没做。”
“妈，不用忙了，随便吃点就可以了。”乔立言劝道。
“要的，要的，你先吃着，很快就好。”随即从冰箱里拿出食物，动手烹调。
这一顿饭，温妈妈对女婿格外殷勤，又是夹菜，又是添酒，两个人似是相谈甚欢，一路下来没有一处冷场，每个地方都衔接的恰到好处，很完美的家庭聚餐，太完美了，以及于她一直都进入不了状态，像个观众看一场戏，在看两个演员的卖力演出。
吃完饭，温若琳吹干了外套，乔立言说明天还有个重要会议，要早点休息。她送他出门。
她发现车停得很近，就十几步的路程。
他按下电子锁，转身，把伞递给她。
他的脸逆着光，有些模糊。
她看到他双唇微启，她等着，他却又什么也没说。
最后，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只交待了她：“晚上别太晚睡了。”
说完便上了车，扬长而去。
他没有提她辞职的事。
他也没提让她回家的事。
他甚至没有摇下车窗跟她说再见。
站在雨中，她看着渐渐消失不见的车尾灯。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也许，他听到她和妈之间的对话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