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风来》悄然而去

8、第 8 章

　　百合花田还是一如既往的静谧芬芳，一如那个神仙来找自己的夜，可是，今天，神仙还会来吗？泪无声的流，顺着眼角滴落进身旁的土地，迫不及待的浇灌着百合花根。原来神仙竟然把我当做是自己的女儿，多么讽刺，我竟然爱上了自己的父亲。
　　目不转睛的盯着满天繁星，仿佛自己也化作其中的一颗。消失在浩瀚的宇宙，按照自己的轨迹运转，永不停歇，是否这样就可以放弃神仙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难过了？
　　只感觉有一根手指轻轻揩过自己的眼角，夕幻扭头一看，易申正躺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食指还停留在自己的眼角，隔着一拳的距离，目光对接间，他的眼神那么复杂，那么陌生，有怜惜，有愤恨，更多的是琢磨不透，仿佛就在看另一个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夕幻收回自己的目光，赶紧抬手用衣袖擦干眼泪，重新注视着天空，虽然她此刻并没有看星星。
　　“有一会儿了，你哭的太认真了，所以没发现我吧！”易申打趣道。
　　“你……竟然偷看我。”夕幻气急，自己最最无助悲伤的状态竟然被这个人全部看到了。
　　“哭吧，哭出来心就不会痛了。”易申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又来这里干嘛？”夕幻转移话题。
　　“赏花啊，我喜欢这片百合花田。”易申微笑道。
　　“你住在哪里？我能不能去你哪里小住一段时间？”夕幻咽了咽口水，双眼水汪汪的看着易申，显得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易申望着夕幻的可爱模样，一时竟看失神了，心想：为什么每次看到夕幻，我都会想起她？“不可以！”易申回过神来，断然拒绝。
　　“为什么？”夕幻不解，原以为易申定会答应的。
　　“因为我住的地方，小孩子不可以去！”易申开玩笑的答道。
　　“你说谁小孩子？”夕幻作势伸出了拳头。
　　“我说你是小孩子，你说你幻化成人才多久，不是小孩子是什么？”易申故作嘲弄道。
　　“可是我七百年前就有意识了，我并不小。”夕幻反驳道。
　　“我能当你父亲。”说着，易申还不忘摸摸夕幻的头，如同大人哄小孩子般。
　　听易申说他可以当自己的父亲，夕幻刚刚控制好的心态又彻底崩溃了，失声大哭起来，哭得蜷缩成一团，如同被扎了肚子的毛毛虫，夕幻的心也被狠狠扎了一下，就快喘不过气。
　　见夕幻突然间又痛哭起来，易申也慌了神，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或做错什么了，一脸无能为力的慌张。
　　“别哭了……”易申轻轻拍打着夕幻的手臂，像小孩子般手足无措，“你别哭了，我答应你带你去我那里小住一段时间。”
　　“真的吗？”夕幻突然抬起深埋在怀中的头，脸上挂满着泪痕，红彤彤的，竟有几分可爱，易申没忍住笑了起来。
　　“你又笑？”夕幻用尽全身力气朝易申扑了过去，谁料竟与易申撞了个满怀，见此，两人都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像触电般急忙分开。
　　“你离开陈仓，卫疏知道吗？”易申怕惹起不必要的麻烦。
　　“神仙现在每天忙着练兵，根本顾不上我，我就是离开几天，他恐怕也不会发现吧！”夕幻似在回答易申，又似在自言自语。
　　二人飞越过三处大山，五处大川，终于降落在人间的一座山脚下，此山名为珩琅，山下有一河流，名青弋，此处山灵水秀，又久无人至，真是一个好住处。易申的住所正在这珩琅脚下，这青弋江畔，是一座简单的小木屋，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没想到易申一个在刀口舔血的人，竟住在这画卷般的世外桃源。
　　“哇，这里好美！”夕幻重重呼吸了一下这里的空气，又轻轻吐出来，连这里的空气都这么甜蜜。
　　“比之卫疏的澎湖如何？”易申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问出这样一个弱智的问题。
　　“自然比不上。”夕幻一脸的不置可否。说着，便兴冲冲朝木屋走去。
　　身后的易申对夕幻毫无办法，一边摇头一边露出宠溺的笑，紧跟着夕幻进了木屋。
　　夕幻一进屋，便找到厨房，她太久没有下厨了，正想大显身手。厨房小是小了点，但好在器具都全。
　　“易申，今晚我下厨，你想吃什么？”夕幻似乎又活过来了。
　　“我随便啊！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吃。”易申见夕幻似乎又活过来了，打心底里高兴。虽然易申并不知道夕幻为何伤心，但是他尊重她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跟别人分享，就像当初在孤云岛，夕幻也从未过问自己的身份。有些事，不必问，时机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也知道我的厨艺有多好，我太多拿手菜，你这样我会很纠结的。”夕幻洋洋自得的嘻笑。
　　“你倒不如想想这里有什么可以做。”易申扫了一眼四周，示意这里并没有食材。
　　夕幻眼珠转了几转，一脸不可置信，心想自己戏真多。
　　易申在屋前的青弋江里抓了两条鱼，夕幻一条红烧一条清蒸。
　　“易申，你法术这么高强，你也需要吃饭吗？”夕幻突然想起卫疏从来不用吃饭，问道。
　　“不需要啊！”易申淡淡回答。
　　“那在孤云岛，现在，你为什么要吃饭？”夕幻疑虑道。
　　“没有为什么啊，一个人吃饭多孤单啊！”易申轻笑道。
　　神仙从来没有陪自己吃过饭，想到这一点，夕幻心又抽痛了一下，也许神仙真的不喜欢自己吧，连一个朋友都给得起的温柔，神仙却从来都没有施舍过。
　　这人间的景色比之天界也丝毫不逊色，在人间看这天空，竟显得格外幽静神秘。漫天繁星似乎在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调皮的眨着眼。伸向青弋江的木制观景桥尽头，堆着鞋袜，夕幻坐在这观景桥上，把脚泡进江水里，两只腿来回摆动着，带着江水起了一道又一道涟漪，此起彼伏。夕幻抬头看着星星，想着卫疏，不知道他是否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陈仓。
　　“夕幻，我有空再来看你，我今日就先走了。”易申缓缓走向桥头，在夕幻身后站定。
　　“走？你不是住这里吗？”夕幻扭头看着易申，疑问道。
　　“我并不在此处常住。”易申轻笑道。
　　“到底还是没带我去你的老巢啊！”夕幻狡黠的看了易申一眼，“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了。”
　　“我住的地方你去不得，你且在这里安心住着，如果改变主意要回陈仓，随时可去，不用向我辞别。”易申仍旧笑意盈盈。
　　“好吧好吧，你快快走吧，不要打扰我赏星。”夕幻赌气的驱赶起易申。
　　易申走后，夕幻不禁想：到底还是一个人啊，总想着依靠一个人，得到一个人的陪伴，可是越是追逐越是失去。从来，谁也不属于谁，我们在需要的时候相逢在一起，又在合适的时候分开，学会与孤独为伴才是真正的强大吧！神仙七百余年的陪伴已经结束，可我还妄图一直跟他在一起，从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吧！在神仙眼里我只是他的女儿，他可以给我关爱给我温暖，灌溉我成长壮大，可是却给不了我一生一世的陪伴。也许，我该好好待在自己的位置上，这样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相见相处，知足吧，不要让一切变得覆水难收。
　　覆雨楼内，卫疏正闭眼打坐，想起白日里，夕幻对自己说喜欢自己的话，卫疏的眼睑不禁颤动了一下。思绪万千，却毫无头绪。该如何让夕幻放下本不该有的心思？她还不完全知道爱情是怎么一回事，就要在我这里栽跟头，我希望她知道我给不了的爱情，它很美好。他应该幸福，不会被任何人伤害，就是我，也不行。
　　“卫疏，原来你也有如此心神不定的时候，我近身你都没有发现。”渃神说话间已经站立到卫疏身前。
　　“渃神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卫疏淡淡说道，并没有瞧渃神一眼。
　　“卫疏，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没有释怀吗？”渃神眼中似有不甘，又夹杂着痛苦与失落。
　　“卫疏修行千年，心中一片澄明，早已不理俗物，渃神所言释怀与否本仙实在不知所谓何事。”卫疏依旧一副清冷姿态。
　　“希望果真如你所说你早已超脱万物，看破红尘。”渃神轻轻说道，语气里却有一股不容忽略的气势。
　　“渃神如若没有其他事，还是请回吧！”卫疏下了逐客令。
　　“卫疏，为何我们会走到今天这步，就算以前回不去，我也想要一个以后的可能。”渃神严中满是痛苦之色，语气中也充满了哀求与委屈。
　　卫疏并未回话，连身体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吹开了覆雨楼的大门，两块门板撞击着墙体砰砰作响。渃神感到背后有一股蚀骨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