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羊羔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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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在很平常的一天。入冬了，南方的内陆城市总是湿冷湿冷的，体感的寒意完全不逊于长江以北。一出门就能感受到强烈冷空气的侵袭，风呼呼地往脸上刮。
左佑在校服卫衣外面套了件厚厚的长棉袄，整个人缩在外套里，颇有些行动不便。她按着教室分布图，很快就找到了考场的位置，在指定的位置坐下。开考前最后一分钟，她还在翻着手里的错题集，能多看一道是一道，只求一个心理安慰。
最先考的是语文，同时算得上是左佑最好的一门科目。诗词填空是背过很多遍的课文，阅读理解靠平时的积累和课后习题的练习，也都轻松地进行完成了。
可能有人不知道，其实语文题也是有技巧的。左佑不觉得自己语文素养有多高，只不过题目做多了就总结出了一些答题技巧，按点踩分的主观题几乎没有出过什么大差错。
作为每年高考一本上线率接近90%的市重点，南中的考试题一向难度很大，特别是理科。而左佑的理科比起文科来说算是薄弱科目，即使考前准备很充分，她依然忐忑不安。万幸后面几天的考试还算顺利。
到了最后一门化学考试，她也没敢放松。拿到考卷先大致浏览了一遍考题，一眼望去棘手的题目不少，但还在可接受范围内。平时练习时老算不对的“物质的量”相关的计算题，好在这次期末考，没有出的太难，左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她先挑着简单的题目按照思路仔细地写完，争取不犯低级错误。最后开始思考难题，有的题没思路也尽可能地把空都填满。最后一道小题完成的时候，离考试结束只有不到五分钟了。她来不及全部检查，挑了几道计算繁琐一点的问题，再验算了一遍。
刚放下笔，紧接着就响起了下考铃声。监考老师让每列最后一排的同学依次把卷子往前传。
收完卷子，老师一走。考场里很多同学马上聚在一起讨论今天考试的题目。
“刚刚化学填空题最后一道，你答案是多少？”
“0.12摩尔每升”
“0.12？！完了，我不会写错了吧，我写的是1.2”
左佑没敢继续听别人对答案了，不想影响刚考完试的好心情。她把笔收进笔袋，将用完的草稿纸扔到考场后面的垃圾桶，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高一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结束了，当然这并不是意味着可以放假。学校补课了一周，进行试卷讲解加提前学习下学期的知识。
虽然是高中三年，可是很多高中会在高一高二就把所有的课本讲完，高三一整年专门进行高考总复习。而如何将学习进度提前，那只有多加课时且加快讲课速度了。
对于补课，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因为就算学校不补课，直到过年前一周，大部分的同学都会奔波于各大补习班。
有趣的是，很有可能连假期都可以在学校附近的补习班见到同校同学。寒假对于南中的学生来说，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上课罢了。
左佑此刻坐在挤满人的补习班教室，脑袋有些发晕。教室很小，人又多，空气实在不流通。
这个时候对于学校老师不能私自在校外开班的要求还没有执行得那么严格。这堂数学课正是自己的数学老师开的。而老师不只一次向家长们暗示，如果条件允许最好还是报名他的课外补习班。左佑妈妈自然二话不说，就帮左佑报名了。
在课开始了一会儿，看到穿着厚夹克推门而入的陆淮宽的时候，左佑还是吃了一惊。这位兄弟在学校都不一定认真读书，怎么在假期还会跑来补课，让人摸不着头脑，莫非改性子了。
当然瞧见他明显一脸不爽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自愿的。陆淮宽确实是被爸妈逼着来的。昨天才熬了个大夜打游戏，今早睡下不久就听见亲妈在疯狂敲自己房门。好家伙，原来是嫌自己在家无所事事了，非说给他报了个学校老师开的班让他去上课，就把他赶出了家门。
陆淮宽没办法，“经济命脉”掌握在爸妈手里，随时用停卡做要挟，暂时是不敢反抗。他一大早起床气还没消，往那藏在学校附近学区平房的补习班去了，心里思忖着还不知道有没有合法正规的营业执照呢，也不怕被查。
果然到了这儿一看，房间里只有一块小黑板，连讲台都没有。黑板离第一排桌子的距离最多一米，让人怀疑能不能转开身。他没在课外班补过课，一是成绩很好不需要，二是就算有补课需要也是请一对一的家教。这种人这么多的大班还真没参加过。
他脸上的不耐烦更明显了。再加上他迟到了，座位差不多都坐满了，他只能去了第一排正中间那个空位。落座的时候，没忍住低骂一声。
他进来引起的动静很难不让人注意到，很多人抬头发现是他，都意外他怎么也来了。
“行了行了，都把注意力放在课本上。”数学老师皱着眉头，拍了拍黑板，“还有陆淮宽，明天开始别迟到。”
尽管不是自己班上的学生，数学老师对这个年纪第一也舍不得过多苛责。
陆淮宽敷衍地点点头，准备趴下补觉。可是坐第一排正中间，老师的目光太过灼灼，厚脸皮如他也不好意思直接睡觉。最主要是距离太近，讲课的声音也吵得他睡不着啊。
不过他连笔都没带，空着手就来了。这会儿坐这儿干听也没什么意思。他偏了偏头瞧见旁边穿着羊羔绒外套的同学，埋着头认真地在笔记本上算题。陆淮宽拍拍她手臂说：“借只笔。”
左佑听到这话，默默翻笔袋，找出一只黑色中性笔，头都没转飞快地递了过去：“给。”从他进房间到落座，时间短到左佑还来不及过脑子思考，流畅地完成了拿笔递笔的一系列动作。
“只有笔？”陆淮宽看看手里单单一只笔，“再借张纸，谢啦。”
“哦哦好。”左佑将笔记本翻到最后，撕下了一张空白页，又快速递给了身边的人。
陆淮宽看旁边这女生借他东西连正眼都没给一个，好像避他如洪水猛兽似的，觉得不解又好笑。
不是左佑不想看他，是不敢看他。这么近得和喜欢的男生坐在一起，越是内心暗示自己平静平静，越是无法控制肾上腺素的分泌。大脑皮质刺激着肾上腺，肉眼可见的反应就是脸红。
她拉开外套的拉链，试图消消热气。一边用手按着红透了的双颊，只恨自己脸皮太薄，轻易就可以让人看出内心活动。
陆淮宽这节课倒是挺认真，偶尔听到老师讲例题，也会在纸上写几笔，算出答案。老师看他难得认真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
他是在下课还笔的时候认出左佑的。他骤然递去笔，那人抬头，就看见一张略带点霞色的脸。双颊的红晕还没完全散去，和奶白色的羊羔绒外套一衬更明显了。不像红透的苹果，更像将熟未熟的粉嫩蜜桃。他第一次这么清楚地记住了她的脸，不再是之前几次见面对话时瞥见的头顶发旋。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左佑接过笔，看了他一眼，又低过头一声不吭地收拾书包。她庆幸自己此时脸上热气消散得差不多了，应该没被发现吧。
她低下头的时候，在陆淮宽的视野里那张脸一闪而过又消失，重新被后脑勺取代。陆淮宽想起方才她也是这副避之不及的态度，莫名有些恼了，自己很可怕吗。
左佑是胆子小，遇到事习惯性去躲避。她暂时还没有勇气自如地和陆淮宽交流，自身的保护机制让她选择了最保险的方法：装不熟。
其实在之后补课的日子里，每天左佑都满怀期待地踏入教室，却一次也没再见过陆淮宽。作为普通的同校同学，她没有陆淮宽的社交软件信息，关于他的近况一无所知。偶尔偷偷去翻蒋奕驰的朋友圈，想找到点关于他的信息，也一无所获。
在这个寒假，她短暂地失去了他的消息……
那年除夕，在老家沿海的小镇还没有实行禁烟花令。零点一过，屋外传来爆竹烟花升腾的声音。她趴在窗沿上，望着远处漂亮的花火，默默许愿来年会是平平安安，事事如意的一年。
冬天不长，春天又是新的开始，人们对新的事物总是充满期待和憧憬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羊羔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