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紫气东来 ...
-
拳掌交叠，穿梭在剑锋之间，变化之多，竟然让使剑之人也心生惧意。
他在上清宫中练剑多年，各式各样的功夫也领教过了，却没见过这种一拳一掌能与利刃肉搏的技法。
啪！
只听得一声响，执剑的道士一个疏忽，握剑的手腕被对手拍中，长剑立时脱手而出。
他还来不及将剑抢回，胸口又中了对方一拳，身子止不住地往后连退。
刷！
长剑已入对方手中。
贺闲自来到失魂岭后，经历了连番鏖战，身体疲惫已极，但此刻手握铁剑之后，仿佛又重获了神采。
果然，我还是该使剑才对！
那道士险些被贺闲一拳轰倒在地，这时他竟然没有趁势退下，而是怒吼一声，赤手空拳又冲了上来。他的剑被对方以一双肉掌抢走，若他不能同样夺回，又有何脸面来面对身后观战的师兄弟们！
马车中的小童忽然出声，吩咐立在马车边的一年长道士：“老二，你去接替你师弟，他不是那人对手。”
年长道士点头，执剑上前。
果然，不出一回合，那赤手空拳的道士便被贺闲用长剑抵住了喉咙。先前这道士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他下了狠手，此刻贺闲当然也不会留情。
正当长剑将要刺下，一柄飞剑竟在此时射来。
好厉害的家伙！
贺闲心中一惊，只能收剑抵挡。
当地一声响，贺闲手中长剑与飞剑直接碰撞，溅起一串火花后，将飞剑给打了回去。
那中年道士接下飞剑，对那战败的道士说道：“师弟，你先退下，师父让我来接替你！”
这道士丢了剑又丢了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但既然是师命，他也不能不从。只好悻悻退下，同时不断以眼神瞪视贺闲。
贺闲却没有理会这个小人物，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身前这个中年道士身上。
此刻的他状态不仅远远无法和巅峰期相比，连刚刚复生时的自己都比不上。体力透支，创伤未复，如此前提下，他实在不该再与强敌硬撼。
但既然手中有剑，贺闲便多了几分底气。
中年道士向贺闲施了一个剑礼，而后说道：“在下上清宫静笃，有请教。”
“上清宫？”贺闲略一疑惑，在他生活的年代，并未听说过上清宫的名字。
“好家伙！真该死，竟如此大胆！”静笃身后的道士们立刻一阵沸沸扬扬，他们本以为贺闲听到上清宫的名号后，定会吓得屁滚尿流，哪知道竟是如此满不在乎的样子。
静笃也不快地皱眉，他瞥向贺闲身体上伤势未复原处露出的森森白骨，面色一沉，说道：“妖孽，受死！”
说罢，长剑再次脱手飞出。
贺闲初见这个静笃还有些礼貌，心中怒气本已稍减，哪知道这家伙又一言不合与自己动手，他真有些又气又无奈。
长剑凌空刺来，贺闲挥剑抵挡。
静笃站在原地，身子不住舞动，飞剑也随他动作，不断向贺闲刺击。
贺闲虽然一时间可以抵挡住，却无法还击。毕竟使剑者远在他的攻击距离之外，他一时间也无法突破这飞剑的攻势。
若是在过去，这般雕虫小技，他绝不会放在眼里。
但眼下，他却感到极为棘手。而比飞剑带来的压力更可怕的是，贺闲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流失，却对此毫无办法。
若是对上其他对手，贺闲很有信心能够制胜，但这个对手偏偏是飞剑使用者，贺闲纵有实力，也无体力可以对付了。
而静笃似乎瞧出了这一点。
他的动作忽然改变，飞剑也在空中陡然变向，贺闲眼前一花，腿上已经中剑。
静笃身后围观的师弟们此时纷纷齐声为二师兄叫好。而马车中的小童却一言不发，透过帘幕，他认真地观察着贺闲的剑术，心中略有所思。
此人所使招式古旧，尽是数百年前甚至更早之前的剑法。好在力道不够，无法发挥全力，否则静笃早就该败下阵来了。
忽然，贺闲双目中精光一闪，手中剑风陡然变化。
端坐在马车中的小童忽然瞪大了眼睛，这剑法是——
上清宫是修道门派，所使兵刃以剑为主。但入门弟子需得先练拳脚，再练刀枪棍斧等其他兵刃，待这些都使得纯熟之后，方可习剑。一般弟子度过这第一阶段，便需要二十载左右，上清剑法又分“上三十六式”与“下七十二式”，上清剑派弟子需要先练下七十二式再练上三十六式，待一百零八式练到纯熟后，便可达“上清剑境”，领悟“上清剑意”。
而贺闲所使剑法，竟然隐隐是上清剑法中的上三十六式！
此人如何能使我上清剑法？
上清宫中，包括小童在内，习上三十六式者，不过寥寥十人左右，而在场的弟子中，一人也无有。
小童忽然叹息一声，默念道：紫气东来，老二败局已定。
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尹喜远眺东方，见紫气高升。
上三十六式，紫气东来！
静笃察觉有异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收剑！
飞剑被贺闲手中长剑挑落，插入土中。而这时，静笃的视野之中，便只剩下了一片茫茫紫色。当他屏息凝神，看清眼前事物之时，贺闲的剑光已映入了他的瞳仁中。
吾命休矣！
使出这一剑时，贺闲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和朋友一起练剑时的场景。那人的音容笑貌，随着这一招的使出，好似又回到了他的眼前。
但就在这时，插在地上的飞剑剑身忽然剧烈抖动。
下一刻，青光乍现，飞剑破土，剑身之中竟隐隐有鹤鸣之声。
贺闲的身躯转瞬之间便被这青光笼罩，同时，一股强大压力覆盖了他的每一寸肌肉。在这重压之下，即使是简单的呼吸也变得极为困难。
师父出手了！静笃保住性命，长舒了一口气。
同样是驾驭飞剑，小童坐在马车之中，身体未移动半寸，而那柄飞剑却以阵阵青光，将贺闲牢牢压制。
这家伙！贺闲的视线瞥向马车，他没想到，这一行人中还有此等高手。
这家伙和其他人根本不在一个级数上。若是过去的贺闲，或许可以战胜，但如今的他，没有丝毫机会。
虽然很不情愿，但现在他只有逃。
贺闲使出此刻的全力，长剑横挥，勉强划破青光，向外逃去。
马车之中，小童眉头轻锁，他没料到对方在自己的“上清剑意”之下，还能有余力还手，不免起了一些惜才之心。
但此人能使上清宫秘传的上三十六式，绝不能就此轻易放过，小童心下一横，单掌立在胸前，然后用力往前一指。
马车之外，飞剑剑身之中，鹤鸣之声更加清亮，甚至隐隐有鹤翼幻象附着于飞剑之上，混合着青光向贺闲追来。
小童能察觉到，贺闲呼吸已乱，这一剑他无论如何也避不过。
呼、呼！
贺闲奔跑在枫林之中，口中不停地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攻击自己，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得活下去。
贺闲已经多久没有这样亡命过了。
但也正是在此时此刻，他才能真切的感受到——我还活着！
活着，才有希望。
无论是变强也好，复仇也罢。都得先活下去。
贺闲不敢回头看，也不敢停下脚步。
如果马车之中的人追来，以他现在的状态，只怕还手之力也没有。
上清宫。
贺闲在心中把这三个字默念了一遍。
同一时间，马车边。
“师父？”静笃看着小童从马车中走出。他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在最后一瞬间会收手。
是师父看中了对方的资质吗？静笃作为小童的二弟子，十分了解师父的个性。
但这一次，他猜错了。
最后一招，小童并未留手。
在师兄弟们的注视下，小童缓步向前，表情极为严肃。
师兄弟们跟在师父身后，大气也不敢喘。
小童走到一堆枯叶前，停下了脚步，然后手指往上一扬。
枯叶之中，一柄飞剑飞起，并悬停在了小童的面前。
这正是静笃的剑，被小童用来在最后追杀贺闲，却在即将得手之际，被一股外力击落，埋入了枯叶中。
那人救下贺闲之后，便了无痕迹，小童竟也未能感知此人去向。其身法之快，力道之准，实在匪夷所思。
但小童仍有方法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他的手指划过飞剑的剑锋。
“师父，发生了什么？”静笃在小童身后，小声问道。
小童没有答话，而是注视着飞剑的剑身。静笃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去，看到剑身之上似乎添了一条小小的缺口。
这缺口有什么含义吗？静笃不懂，他只是有些心疼自己的剑。
而小童却低声呢喃道：“是他，他出山了吗？”
“谁？”静笃又忍不住问。
小童缓缓答道：“陆辞。”
“那个大魔头，”静笃瞪大了眼睛，“陆辞！？”
小童点了点头，他回到马车边，将众弟子着急过来，简要将自己的所见说了，众弟子皆瞠目结舌。
“煞星现世，我需得速返上清宫，与长老们商议此事。”小童说道。
那被贺闲夺剑的弟子忍不住说道：“刚才那妖人呢？放任不管吗？”
小童沉思片刻，说道：“此事我会交给你们大师兄来处理。”
“大师兄！”师兄弟中传出一阵兴奋的声音，“大师兄出马，一定没问题！”
静笃也微笑着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位大师兄极为放心。
小童从袖中摸出一张黄符，抛向空中。
黄符在空中自行折叠成了一只纸鹤，而后扇动翅膀，飞远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紫气东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