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阴阳行》双柯

4、疑云

　　虽然回到清水村的第一个早晨闹得不是很愉快，但方越还是从胡婶那儿买到了今后几天的食材，满足地回到了家中。
　　八点半，方越，陈瑞和刘晓雨吃饱喝足后，兴致勃勃地行走在乡间小路，按计划先去几个风景优美的地点考察考察。
　　“还是乡下好啊！”感受到四周的宁静祥和，刘晓雨不由自主地感叹道，“方越，等我老了，以后我就来你们村子养老吧，每天青山绿水，享受原生态，真是太美好了，想想都感觉对未来有了期待。”
　　陈瑞翻了个白眼，嘲笑道:“可得了吧，脱离了现代社会你能忍几天啊。”
　　闻言，刘晓雨大怒:“那也比你个手机依赖症强，刚才洗碗都还在玩手机，一脸失落的样子是游戏输了还是惹女朋友生气了啊。”
　　“你眼花了！”陈瑞眸光一闪，反驳道。
　　“嗤，你就装吧。”
　　“喂，你们两个，”方越一脸无奈，“要不是知道瑞哥有喜欢的人，看你们这欢喜冤家的样子，我还真以为你们是一对。”
　　“别乱说啊！”
　　“谁，谁和他一对了……”
　　说着，两人又吵了起来。
　　“你们能不能消停会儿吧，吵得我头疼。”方越揉了揉眉头，难得发了次火。
　　方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早上醒来，脑海里就不自觉地浮现一个身影，那人看起来触手可行，想要碰触时又像隔着万水千山，让他连那人的面容也看不清楚，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再加上清水村的疑云重重，他很难时刻维持心平气和的样子。
　　感受到方越的不耐，陈瑞和刘晓雨各自撇了撇嘴，没在继续争吵，而是静下心来欣赏乡村美景。

　　清水村坐落于西南群山间，绵延曲折的大山将外界的纷扰阻隔，从远处眺望，只能看见群山连恒，云雾缭绕，因而将这片旖旎风光保留了下来。如果说，宁静秀美的清水村点缀了沉默的山脉，那依偎着群山的清水河，便是不可或缺的生机，与群山一动一静，哺育了此处的万千生灵。
　　此刻的清水河边却很不平静，河边上稀稀拉拉地站着十来个人，有老有少，分为两派，呈现剑拔弩张的状态。
　　“呸，”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被几个人簇拥着，一副主事人的派头，“想让我们去送葬，下辈子吧，老子害怕把自己的命也给送没了！”
　　男人话音一落，身后众人纷纷附和，显然和男人一样，不想掺和进去。
　　“造孽啊，程磊，你好歹也是他二叔，他去世了你不去送葬，岂不是要寒了你大哥的心啊！”一个老人颤巍巍地走出来，指着张磊痛斥。
　　“他儿子死了，他自己操持去，关我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屁事。”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显得烦躁且愤怒。
　　“你们！你们……”老人用手指着对面的人，痛心疾首，“程伟家就他们两口子加上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忙得过来？”
　　“忙不过来就烧了呗，反正那种怪物……”被人扯了扯衣服，程磊停下口中的话，发现所有人都吓得脸色发白，瞬间回忆起自己说了什么，慌张得看了下众人，张了张嘴，揪着头发恐惧地蹲坐在地上。
　　老人见到众人的反应，叹了口气:“你们仔细想想吧，他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是我们欠了他，道长已经将他封在了棺材里，这是向他道歉的最后机会了，至少今天去祭拜他吧，如果不是真的问心无愧，我希望你们能来送他一程。”
　　问心无愧吗？
　　在老人的话语下，众人陷入了深深地沉默。
　　“什么情况？”待村民走后，藏在树后的刘晓雨惊疑不定，“他们说的我怎么听不懂，什么送命，怪物，烧了的，我们不会遇上什么凶杀案了吧！就是电视剧里的全村杀了一个人然后一起隐藏的那种？”
　　另一棵树后，方越，陈瑞始终不语，静静思考刚刚听到的内容，随后，两人对视一眼，悄悄地跟了上去。
　　“喂，你们要做什么，不要命了！”刘晓雨见此急道。
　　“脑洞挺大，”方越瞥了陈瑞一眼，对刘晓雨说，“晓雨姐，别问了，快跟上。”

　　方越等人隐秘地跟在村民后面，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少，显然有部分人没有去祭拜‘他’。
　　大概走了十分钟，要看就要走出村子了，前方的村民终于停了下来。方越从远处望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栋窄小的泥土平房，房顶铺了一层枯草，门前围了一个小院子，里面种了些时令蔬菜，虽然一群人聚集在院子外面，从表面看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三人又向前走了十来步，躲在了附近的竹林里，仔细向院子里望去。随后，三人呆住了，互相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院子里放了一个棺材！
　　而且根据刚才偷听的老人的话，‘他’明显已经被封进了棺材里。
　　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管是土葬还是火葬，在入葬前都没有把逝者放在院里暴露在阳光下的惯例，因为中国人一直以来都信奉尸体属阴，被阳光照射会不得安宁，而且就算屋里放不下，只能放在院里，也会搭一个临时帐篷用来遮阳。
　　“真是不能理解。”刘晓雨小声嘟囔。
　　拜良好的视力所赐，方越比另外两人看得更清楚，所以受到的震动更大。他清晰地看着院门口有一男一女在装模作样地哭着，甚至颤抖着将胳膊捂住眼睛，仿佛在努力克制落泪的冲动，但方越分明看到那对男女未遮住的翘得高高的嘴角。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孩子跪在一旁烧纸，一个孩子像是害怕得厉害，缩着肩膀，死死垂着头，不敢看一眼棺材，另一个孩子年纪要大点，但他也没有丝毫悲伤感，一边烧着纸，一边转动着眼珠子，渴望地盯着摆放在门口的祭品。
　　刚才吵吵闹闹过来的一行人也没有了刚才的理直气壮，离门口几米远就停了脚步，不肯再上前一步。只有那老人走了出来，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地走到门口，向哭泣的男女打了个招呼，然后小心地瞄了一眼棺材，犹豫着抬了抬脚，最终也没有走进去。
　　哭泣声更大了。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愤怒涌上心头，这一刻，他很想见‘他’一面，方越不知道‘他’与自己缺失的记忆有没有关系，他只知道，他想见‘他’，就算是最后一面，他也想知道棺材里的人的模样，于是，他踉跄着跑了过去，一瞬间爆发的力道让刘晓雨和陈瑞两人也没法拦住。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见到方越这个陌生人，院门口的众人仿佛找到了打破尴尬的方法，一窝蜂上来将方越围住，纷纷喝问。
　　“我是方越，我来……来看看他……”
　　方越的话就像是一滴水滴进了油锅里，众人瞬间炸了，年纪大一点的吓得脸色发白，年轻点儿的反应了一下，也面露惊恐。
　　方越并没有在意村民的反应，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院里的‘他’上面，被众人围住，方越不得不踮起脚尖，努力看向院里，他想要看看遗照上的‘他’，他迫切想要知道‘他’的模样。
　　“造孽啊，”老人也走了过来，指责方越，“当年好不容易把你送走，你回来做甚，幸好他昨天晚上就死了，不然你真的是要害了我们全村人啊！”
　　始终看不到遗照，方越失落地回过神，便看到老人在责骂自己，方越疑惑道:“请问，您是？”
　　被方越的态度气到，老人喘着粗气，胸膛不停起伏，正要发火，却被旁边的人提醒到:“叔公，你忘了老道长做的事了？方越已经忘记了。”
　　老人若有所思，然后严肃地对方越说道:“我是你三叔公，方越，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离开我们村子，不然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说罢，方越被众人推搡着赶走，他寡不敌众，不得不离开了。
　　没有人注意到，院子里孤零零的遗照，在方越靠近的时候，照片里的人温柔地勾起了唇角。更没有人注意到，当方越被赶走时，木制的棺材膨胀了一瞬，像是要炸开，但又瞬间被棺材上的符纸镇压，安静了下去。

　　由于上午的意外，方越一整天都心不在焉，陪着陈瑞两人选定几处景点后便在太阳下山前回到了家中，直到睡觉前都没有回过神来，一直思考着村子的各种诡异之处。
　　夜深了，方越陷入沉睡，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大门，没有打扰任何人，悄悄出去了。
　　又是一个清新的早晨，方越在闹钟声中醒来，感觉自己又做了一晚上的梦，但无论怎么回忆都没有印象，只得无奈放弃，这时，他才发现陈瑞已经不见了，连旁边的被子都没有了温度，显然陈瑞已经起来很久了。
　　穿好衣服，方越走出卧室，就看见对面的刘晓雨也打着哈欠出来，互相打了个招呼，方越便问起了陈瑞的行踪。
　　“陈瑞啊，他没在家里？”刘晓雨疑惑道，“我也刚醒，今天还没见过他，去外面找找吧。”
　　话音刚落，陈瑞便推门而入，他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人，有些惊讶:“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你不是醒得更早？”方越不动声色地试探。
　　陈瑞毫不露怯:“昨晚睡太早了，今天醒得早就去村里逛了一圈，告诉你们啊我又去了昨天那个地方打探消息……”
　　“打探到了什么！”方越急切问道，惊得刘晓雨看了他一眼。
　　“什么也没有问道，”陈瑞满意地看了眼失望的方越，又说，“不过我离开的时候有个村民说漏了嘴，从他口里我知道了棺材里的人叫程流。”
　　程流？听到这个名字，方越把脑海里的记忆过了一遍，发现他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印象，他没有任何失望，反而感觉离真相更近了，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人，他们一起在清水村生活了这么久，他不可能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说不定，他缺失的记忆就与这个程流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