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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拜师 ...

  •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隔着屏风,一阵淅淅沥沥的水滴声从里面传出。透过阳光,坐在木桶中央的人影映在屏风上,若隐若现。
      程流背对着屏风坐在桌边,手里轻轻握着一只茶盏,不时喝一口,一副风轻云淡、平静无波的模样。可细看之下就能发现,垂下的那只手青筋毕露,微微颤抖,在往上看去,程流低垂眉眼,随风飘摇的碎发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但微抿的唇和紧绷的下颌无疑暴露了他心里的不平静。
      “程流!”伴着水声,方越湿漉漉的声音模糊不清,猛地飘到程流耳中,像是羽毛轻轻搔了一下。
      ‘啪’的一声,程流无意识放下茶盏,他呼吸重了一瞬,眼中闪过一抹猩红。
      “程流?”方越的呼唤声再次传来,“这种道袍我不会穿,你会吗,快来帮我?”
      程流脑中一空,隔了几秒才缓过神,他动了动喉结,语气十分矜持:“我,我不会……”
      “那你请位道长来帮帮我,快,不然赶不上仪式了!”
      “我可以!”程流猛地站起来,克制住一瞬间翻涌的黑暗气息,戴着温柔的面具快步靠近屏风。
      隔着屏风可以看到,方越已经离开了浴桶,但他坐在浴桶后面,身影并不是很清晰。
      程流屏住呼吸,心中的渴望快要破胸而出了,他身体微颤,耳根泛红,缓慢却坚定地移动脚步,眨眼间就跨过了屏风。
      下一秒,程流却停下脚步,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方越回头,话语中透着兴奋:“你来啦,我知道怎么穿了,厉害吧!”
      “嗯,很厉害。”程流放轻语气,顺着方越的话回了一句,然后心里带着难以忍耐的失落,落荒而逃。
      “诶你别走啊,”方越大喊,“我不会系这个衣带!”

      寻常巷陌,青烟袅袅,一座古老普通的宫殿隐藏在寂静深处,遗世独立。
      “渺渺紫金阙,巍巍碧玉宫。掌紫微七政之权,作皇期一脉之主。三华毓秀,五纬霓旌。为造化之枢机,作人神之大柄。大罗天上,金阙宫中,四御四皇上帝,金容玉相天尊……”
      简单的桌案上,布着黄纸,贡品,香炉,茅山掌门粹风凝神静气,拈香而起,口中颂着诰文:“本来南上,上溯蜀都,先获黄帝九鼎之丹书,后侍老君两度于玉局,千轴得修真之要,一时成吐纳之功。法籙全成,受盟威品而结璘诀。正邪两辨……”
      方越独自肃立于一旁,手持拜师帖,安静受训。
      “方越,来。”
      闻言,方越神色一凝,上前一步,恭敬地将拜师帖举过头顶:“此乃拜师帖,望掌门代师父收下。”
      “嗯,”粹风面色微暖,轻点下颌,伸手接过文帖,又道,“跪下。”
      “是。”
      粹风取过案上的黄纸,将其覆在拜师帖上,对守在一旁的华天行示意:“师弟,授香。”说完,他便退到一边,开始卜算起来。
      此时,华天行不复平常的嬉笑模样,他郑重地接过粹风的位置,点燃了三炷香,将其交给方越。
      方越跪在正中央,顶着三清和祖师爷神像散发出的犹如实质般的威亚,连大气也不敢出。
      “第一皈身太上无极大道……”
      “第二皈神三十六部尊经……”
      “第三皈命玄宗大法宗师……”
      冗长的诰文仿佛含了深厚的念力,直击方越心灵,让他连连失神,不知身在何方。
      “敬香!”
      两字如惊雷炸在方越耳边,他猛地回神,口中念道:“香自诚心起,烟从信中来,一诚通天界,诸真下瑶阶……愿烧道(经、师)宝香,生生常供养。”
      语毕,方越起身,弯腰拜了三拜,怀着敬意把香插入香炉,然后又转身对着祖师爷行三跪九叩大礼。
      华天行满意地点了点头,上前扶起方越,说道:“小子不错,想当初你师父拜师的时候被诰文震得差点逃出三茅宫,别说行礼了,他连香文都念得结结巴巴的,可把你师爷气得要命,险些就不认这个弟子了。”
      方越尴尬得陪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唉,你这个孩子真不好玩,和你大师兄一样,”突然,华天行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才继续说,“你现在是茅山的亲传弟子了,明面上的师长也就我们三个,你都认识了,至于那些隐居的老爷子遇到再说。不过在亲传弟子中你排第七,我没有收徒,你师父也只收了你一个,倒是你掌门师伯有六个弟子,那天去接你们的清溪是你大师兄,以后遇到难事都可以找他,其余也让清溪带你拜见……”
      “行了啊,”粹风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二人身后,他无奈地看着华天行,“交给你的事又推给清溪,有没有点长辈的样子。”
      华天行理直气壮:“这不能者多劳嘛。”
      “你!”
      方越不敢掺和两位大佬的争执,只得静静地站在一旁。
      粹风也注意到场合不对,警告地瞪了华天行一眼,继而拿出最初的黄纸,从方越指尖取了一滴心头血浸入纸中。
      接下来方越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只见鲜血落在黄纸上,晕染开后不过几秒就消失不见了!随后,黄纸也自燃了,短短一瞬化为尘埃,不等他反应就向他飘来,融进了他的身体里。
      粹风看到了方越疑惑的表情,刚要解释,一道慌忙的声音就传进殿中。
      “掌门,不好了,外面出大事了,上面不能联系上您,便托张天师给您带了话!”
      粹风一听,暗道不好,茅山亲传弟子拜师往往会隔绝外界,这次也不例外,可他忘了最近外界并不平静。这样想着,粹风掐指一算,太阳穴重重一跳,他脸色剧变,只留下一句“交给你了”就快速离开三茅宫。
      华天行自然心领神会,他对着方越安抚的笑了笑,说道:“他们这些做掌门的就是事情多,别管他,来,有什么不清楚的二师伯给你讲。”
      方越正是满心不解,闻言自是十分高兴,于是他问道:“师伯,刚才融入我身体里的是什么?”
      “那是茅山的追位符,每个茅山弟子拜师时都会在身体里融入追位符,当茅山弟子遇到危及生命的事时,三茅宫就会收到消息,知道是哪个弟子在哪里遇到了危险。”
      “能够清楚知道是谁遇到危险?”方越惊讶道。
      “这是因为掌门会用密法在符纸上写下每位弟子的名字和道号,再加上心头血,一般不会失误,”华天行停下了想了想,继续说,“我刚才看了一眼,师兄为你卜算出来的道号是清槐。”
      清槐!
      方越有些诧异,记忆瞬间回到了槐山村,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有一些事没有记起,他好像忘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于是,他忍不住将这个道号念了出来。
      华天行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不满意道号,遂劝慰道:“你们这辈是清字辈,你又与鬼,咳咳,与槐有缘,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说完,华天行还看着方越,朝一直守在殿外的程流努努嘴。
      可方越还是没有反应,华天行无奈之下,又说:“小孩子不要太介意这些嘛,又没有让你在外面也用道号,毕竟现在到哪儿都要用身份证了,而且除了从小在茅山派长大的孤儿,其余人都没有用道号,你看我不就用的本名吗。”
      “哦,好的。”方越有些心不在焉,又问了几个问题就向华天行辞别了。

      程流在三茅宫外守了一上午了,虽然他从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他毕竟是恶鬼,这种受供奉和庇佑场所仍然排斥他入内,甚至靠得太近了神魂也会感受到撕裂般的痛苦,因此他不得不远远地站在外面。
      就算这样,程流其实也没有放弃跟随进去的打算,他在与方越分离时分出了一丝魂魄附在方越身上,并用敛息的法子小心藏匿起来,可就在踏进门内的一瞬,程流的那一丝魂魄就受到了灼烧,要不是他动作快及时将其收回,那一丝魂魄将会被烧得灰飞烟灭,就算是他本人也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等待的过程极其难熬,尤其是方越明明就在不远处,程流却觉得自己与他像隔了一座天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就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程流多次临近失控,最严重的一次他只有灵台保留了一丝清明,失去理智的他只剩下本能,身体叫嚣着要冲进殿内将方越夺回来,藏起来,让方越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但他的本性终究是温和心软的,就算心里在冲动,他仅剩的那点意识还是阻止了他,把他牢牢钉在原地,纵使魂魄快要再次分裂了也没有挪动分毫。
      幸好这时粹风出来了,他虽然急着去调查张天师所说的事,却也不至于看着程流魂飞魄散,于是他停了下来,他将灵力置于指尖,快速点在程流的灵台上,喝到:“痴儿,醒来!”
      程流大梦初醒,恍如隔世,他一想到自己刚刚的打算,想到自己会伤害方越就惊慌失措,他难以接受自己的想法,他宁愿自己消失也不会让受到伤害,更何况是他自己带来的。
      想到这里,程流眼中闪过自厌,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脸上布满苦笑。
      “唉!”粹风哪还猜不到程流的想法,于是他叹道,“我茅山以役鬼术闻名,你可知天下恶鬼无不惧怕神灵,为何我茅山弟子却能在正殿中驱使鬼怪。”
      “为何?”程流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失去了一贯的温和冷静,急切地问道。
      “结契之法,茅山有一密法可以令茅山弟子与留恋人间的鬼怪在自愿的情况下结主仆契约,此举不仅能够帮助我们修行,也能让鬼怪在转世时功德加身,但这毕竟是主仆契约,一旦成功,你的自由就会被限制了,同时……”
      “可以,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自由又算什么”程流打断粹风的话,笑了笑,“而且,有了限制,我就不能伤到他了,不是吗?”
      粹风眼中满是赞许,他点了点头,说:“我现在有急事要处理,若是等不及,你可以去找天行教你此法。”
      “多谢掌门。”程流心中滑过一股暖流,他克制住激动,面色如常地感谢。
      粹风摆了摆手,边走边说:“只愿你以后不后悔!”
      永远不会!程流心里回道。

      一天后。
      “华天行!你个猪脑子,你,你这是要气死我,然后你就可以当掌门了是吧!”粹风气得头疼,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砸向华天行。
      华天行冤枉极了:“谁让你没说清楚,我哪知道是主仆契约!”
      “你他妈给我闭嘴,同心契,你也想的出来,你怎么不直接教他婚契啊!”
      “师兄,注意,出家人别说脏话,”华天行赔笑,紧接着又说,“其实婚契也不是不行,可我也不会啊。”
      “滚!立刻给我滚出茅山!”
      华天行眼睛一亮,高兴得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师兄,我这就下山,几年没下过山了,可憋死老夫了哈哈哈哈哈!”
      说完,华天行马上就遁走了,丝毫不像平时慢吞吞的啰嗦样。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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