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誓忠于少主的她》是鸽尾蝶x

4、罗西南迪

　　维尔戈离开之后，当天下午就来了一位填补空缺下来的‘柯拉松’之位的新人。他是一位身材和少主相仿的男青年，就连披风也是几乎一模一样，只有颜色不同而已。当他沉默地坐在一旁被介绍给大伙的时候，布洛西卡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脸。他化了很浓的妆，头发长直将将为盖住双眼，几乎看不出任何本来的面貌。他的头上带了一顶暗红色的帽子，帽子的两个挂绳被做成红心的模样，很像是小女孩才会戴的款式。不过，戴在他的头上倒是也并不难看。少主说这为有些奇怪的新人是他的亲弟弟，名叫堂吉诃德罗西南迪。因为幼时受了刺激，所以不能开口说话。并且特别关照，这位新任柯拉松是他最重要的亲弟弟，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
　　布洛西卡站在一旁认真地听着，默默地记下少主说的所有事情，以防被问到时答不上来，再惹少主生气。但是，新来的那一位似乎并不怎么待见她。还未等多弗朗明哥的新成员介绍做出收尾，罗西南迪已经站起了身，抬脚冲布洛西卡踢去。
　　“砰——”罗西南迪这一脚不知用了多少力道，布洛西卡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只是带着一脸的惊慌失措，顺着他使力的方向飞快地飞出了议事厅，然后再次落进了垃圾堆里。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布洛西卡想，她的腿骨好像又断了。估计长好需要半个白天再加上一点点晚上的时间。还好现在是下午，太阳已经不像中午那样毒，而一天当中最重要的午饭她也已经吃过了，昨天晚上觉也睡足了，这片垃圾堆里也没有能把她烫伤的炙热金属，所以……一回生二回熟，即使没有人管她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布洛西卡不觉得少主会再像昨天下午那样再来帮助她。她认为接下来她会一直这样孤零零地躺下去，直到复原到能自己回房间的程度，因为这次她惹了少主那么重要的弟弟不高兴。
　　‘如果他为此不再让我继续留在家族，那么我该怎么办？’躺在地上的布洛西卡对自己身上的伤势没有丝毫的关心，反而开始担心她一直以来都无法放下的问题。‘会不会……被踢出家族呢？’只因为布洛西卡从小的经历际遇，她一直以来都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她渴望一个归宿，她也会去尽全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会考虑太多的后果。她常常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死去，但她知道，所有给过她善意的人，她都要去报答。之前是收养她的族人们，现在则是堂吉诃德家族的所有人。
　　她不怕挨打，也不怕受伤。她只怕少主会不再收留她。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堂吉诃德家族真的当成了自己的家。她不知道，如果离开了家，她还能去哪儿。布洛西卡一时间有些心情灰暗。她开始后悔今天伤还没好利落就强撑着参加家族介绍新人的迎新会。
　　“罗西南迪他只是讨厌小孩子，布洛西卡。”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布洛西卡的视线里。
　　少主。
　　“……我会努力得到柯拉松先生的认可的。”布洛西卡下意识地回应，眼睛却一直盯在少主因为逆光而看不清楚表情的脸上，心里早已无法抑制地为他的再次出现而欢呼雀跃。
　　他又来了……真好。
　　“你的伤势又加重了吧。还能站的起来吗？”多弗朗明哥走近了些，蹲下来看着小女孩的脸。
　　“不可以，少主。我的腿骨应该是又断了。”
　　“我知道了。”多弗朗明哥从小女孩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
　　她没想到他会来吗？她的眼神一直放在他的身上，是想看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吧。或者是，早熟的她现在已经情窦初开，懂得如何去喜欢一个男人了。
　　真有意思。
　　多弗朗明哥俯下。身去，高大的身体瞬间将娇小布洛西卡完全笼罩于其下。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同样这么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
　　“……少主今天不忙吗？”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布洛西卡移开了目光，脸颊上不可抑制地泛起燥热。她觉得很尴尬。少主必然是发现了她一个劲儿地在瞧他的傻样子，才会露出这种见到新鲜玩意儿的表情。啊，她想必她的样子实在是太蠢了……
　　“偶尔休息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多弗朗明哥看着小女孩带着晕红的双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啊……少主每天都很辛苦，要多注意身体啊。”布洛西卡再次将视线挪回到多弗朗明哥的脸上，“布洛西卡会再多学一些料理的。”
　　这让多弗朗明哥立刻想起了近期才开始学料理的布洛西卡制作出的各类作品。即使他承认她是个体术方面的人才，但在烹饪这件事上，多弗朗明哥还是希望她趁早放弃为妙。
　　布洛西卡见少主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似笑非笑的模样，心里更加地发虚。‘不说点什么的话……气氛太尴尬了。’布洛西卡心想。
　　“我知道我做的不好吃，所以会练好了再给少主吃的。”
　　“……”多弗朗明哥立刻想到了几天前自己吃下的那份“完成品”——海王类鱼尾派。实在是个让人一言难尽的玩意儿。女人都喜欢做料理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多弗朗明哥看着布洛西卡红潮未退的脸，在心里更加肯定了她在喜欢他的事实。他非常清楚自己有多么受女人们的欢迎。他的身边总会多多少少地围绕着一些追求他，或者乐意主动献身春宵一度的女人。他有的时候也会顺水推舟，权当给自己找点乐子。
　　那么，这个总让他意外的家族新人，是否真的在暗恋着他呢？多弗朗明哥依旧没有回应。他抱起了布洛西卡，就像昨天做的那样，他抱着她穿过这片垃圾堆，向她的住处走去。
　　不巧的是，在回去的路上布洛西卡又一次见到了那位新来的柯拉松。
　　罗西南迪看着多弗朗明哥怀中的那个小女孩，她长得很可爱。与他记忆中的那人别无二致的金发碧眼，脸颊还带着些婴儿肥。看年纪应该在9,10岁上下，五官轮廓已经依稀可以看出长大后的姣好模样。他刚刚的那一脚，也是因为不忍伤害到这张脸才留了力道。
　　‘还是把她踢伤了吗？真可怜啊……但，不能让她呆在多弗的身边，这不是她应该在的地方。’罗西南迪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心底不断涌上的愧疚，他只是给了安稳地躺在少主怀中的布洛西卡淡淡地一瞥，便与多弗朗明哥擦身而过。
　　“她的身上还有着不轻的旧伤，刚刚的撞击让她的腿又断了。她是家族中的一员，我有责任关心她的健康状况。”多弗朗明哥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似乎是在对着空气解释一般。
　　罗西南迪的步子一顿，他听到了。
　　多弗朗明哥知道他的弟弟不会回答他的话。他说完后并没有多做停留，就抱着布洛西卡继续向前走了。因此，他没能看到罗西南迪在他身后紧紧地攥着的拳头，和正在不断地落下泪来的脸。
　　“少主……柯拉松先生为什么讨厌我？”布洛西卡在多弗朗明哥将她放在床上安置好之后，还是问出来了这个让她有些伤心的问题。
　　“他只是因为小时候受了些刺激才会讨厌小孩，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忍耐一下吧。”多弗朗明哥这么告诉她，“因为，他可是我最亲爱的弟弟啊。无论如何你都要像尊重我一样尊重他。”
　　“那么，少主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小孩子吗……”
　　‘女人会过分地在意自己在心上人眼中的形象。’多弗朗明哥的脑海中瞬间蹦出来了这样一句话。其实在他开始认为布洛西卡喜欢他的时候，就已经将她当成了一个女人。不过，这身材的确还得再补补才像个样子。
　　“你才刚高过我的小腿而已。”
　　“那是因为少主太高了，柯拉松先生也是。”布洛西卡看了看少主的一双长腿，顿时有些打蔫儿。
　　“布洛西卡会长大的。”
　　“少主……我会再多吃些东西，然后加强锻炼的！”只有在这个时候，布洛西卡才会有小孩子们常有的模样——渴望成为大人。这样的她整个人都透露著一股非常坚定的信念，就像小时候的多弗朗明哥一样。只要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努力拿到，否则决不罢休。
　　一模一样的偏执。
　　“先养好你的伤。”多弗朗明哥抱臂站在小女孩的床前，上半身倚靠着墙壁，曲起一条腿舒服地站着，一时半会儿并不打算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布洛西卡再次觉得尴尬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少主从昨晚开始就不太对劲。那种态度像极了平日里他想要对哪些人做些什么事的样子。尤其是当他在她面前的时候，这种感觉异常的强烈。
　　少主是想对她做些什么吗……
　　实际上，年幼的布洛西卡虽然早熟，但她早熟的方向除了为堂吉诃德家族工作，就是为保护少主而努力，对于感情问题她完全没开窍，自然也不会想到男女之间的事上去。因此她想来想去，也就只想到少主可能是又一次看她不顺眼、又想到什么折腾她的新招数、又想起来她上课睡觉的事，诸如此类。最坏的打算也就是要将她赶出堂吉诃德家族了，不过他不会的。今天这件事让她了解到，他是真的将她当做一名正式的家族成员来看待。
　　少主的心思最高深莫测了，完全不是她这个新人能够猜得透的啊。即使她已经加入了几年，不过完全没用就是了。因此，布洛西卡还是选择了直接询问当事人的意思。
　　“少主最近好像额外的关照我呢……”
　　“……呋呋呋呋。”回答她的只有少主一贯的笑声，和他离去的背影。
　　躺在床上养伤的布洛西卡更加迷茫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早晚有一天我要狠狠地把他揍一顿。’在一天之内被踢飞到垃圾堆里第十四次的布洛西卡这样想道。她知道，只要柯拉松还是少主的亲弟弟，她刚刚的想法就只能是想想而已。
　　“怪胎！”布洛西卡再次愤愤不平地向头顶的那片天空骂了一句，然后努力地爬了起来。
　　布洛西卡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少主明明知道他那亲爱的弟弟非常讨厌小孩，还要她去找那位柯拉松先生继续学习体术。难道少主觉得她这幅小身板已经足够达到不令柯拉松厌恶的标准了吗？第十四次，布洛西卡揣度少主的意图失败。无论如何她也不敢反抗他的命令，只好爬起来再次去柯拉松先生那儿找打。
　　“柯拉松先生，少主让我来找你学习体术。”布洛西卡依旧是对着那个坐在一旁抽烟的男人鞠了一躬，满脸的恭敬。
　　“……”罗西南迪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
　　自从他知道了那个恶魔哥哥身边有这么一个小女孩之后，他就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让她自愿离开堂吉诃德家族。他最后选择了“威胁”这个方法。小孩子嘛，都是稍微欺负几下就会哭着离开的小家伙们。可是当他真正见到布洛西卡本人的时候，却突然舍不得下脚。因为她那副少年老成的神情，那双倔强到执拗的眼睛，还有她那头金子般的长发，全部都像极了小时候的多弗。
　　他曾经深爱，现在只剩下恨与不可理解的哥哥。
　　不过最后，他还是压下心里的罪恶感，对她出了手。他看到小女孩的眼神惊慌中带着惶恐，却没有半分恐惧和泪水。他简直不敢相信她真的有这么坚强。所以，今天的这些一开始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会像别的小孩一样哭着跑开，可到了后来……心中的愧疚越积越高，尤其是在他看到布洛西卡那神似哥哥的不愿服输的表情的时候。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
　　他沉默地看着小小的布洛西卡，布洛西卡也仍旧保持着那副悉心求学的姿态，乖巧得让他再也下不去脚。
　　罗西南迪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只好选择转身离去。眼不见为净。
　　布洛西卡以为柯拉松先生是想带她去正经的场地进行训练，于是她暗中松了口气，欢喜地跟了上去。罗西南迪自然是察觉到了，他只好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瞪着底下那个小不点儿，用眼神谴责她有多么的不长眼。
　　“柯拉松先生为什么不走了？不是要带我去合适的地方教我的吗？”布洛西卡抬起头来，碧蓝色的双眸中写满了疑问。她左肩的衣服因为被甩开太多次而破了好长一块，她却毫不在乎，只是专注地盯着他看。配上那嘟起的小嘴和微微侧向一旁的脑袋，竟然美好的让人无法抗拒。这让本来就喜欢小孩子的罗西南迪顿时心软到不可救药。
　　‘放弃计划吧，放弃吧。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就应该放在手心里捧着才对啊。’他被蛊惑了，下意识就蹲下。身来，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小女孩肉嘟嘟的小脸儿，然后让她座进自己的臂弯里，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
　　小孩子独有的奶香味和柔软的触感让罗西南迪感动到无以复加。他看着布洛西卡那神似哥哥的双目，忍不住回忆起了哥哥小时候的模样。那么小的孩子，那拥有天使般外表的孩子，在某天外出归来之后，突然开始戴起了完全不符合他年龄的墨镜，开始苛责家里所有的奴隶。到底是什么让他在一夕之间就拥有了一颗罪恶的心？如今多弗收留这个小女孩，多半是想将她培养成另一个他吧？不，不行！
　　罗西南迪顿时醒悟过来。他现在要做的是阻止哥哥对布洛西卡的迫害，将她赶出这个恶魔般的家族，而不是抱着她去玩乐！在最后一刻清醒了的罗西南迪，再次把怀里的布洛西卡朝着垃圾堆的方向扔了出去，用了十成的力道。
　　‘呼……好险。差点就被她蛊惑了，该死。’罗西南迪心有余悸地点燃一支香烟，然后决定利用布洛西卡飞远了还跑不回来的功夫，赶紧跑到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去。
　　就这样，他滑倒了。更糟糕的是，他刚才点的烟还好死不死的烧着了那件黑色的羽毛披风。
　　罗西南迪飞快地站起来脱掉披风，一把将它甩在地上，用力地拿脚踩着那些烧着了的地方。羽毛披风的质地柔软，羽毛中间又是用布料和线串联起来的，因此着火后火势蔓延的速度飞快。这使得罗西南迪不得不用上他的两只脚，在他可怜的披风上面做起了原地快速奔跑来灭火。幸运的是，火星在他的努力之下竟然奇迹般地越来越小，最后成功的完全熄灭。低头查看火势的罗西南迪心里一喜正要继续跑路大计，脚下跟着便又是一滑，再次摔了个四仰八叉。
　　目睹了全过程的布洛西卡，已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她是装作没看见比较合适？还是转移话题继续让他教她比较合适？或者干脆还是偷偷溜掉吧？反正是绝对，绝对不能笑出声来的。
　　布洛西卡觉得，这是她加入堂吉诃德家族以来碰见的最大的难题。
　　从地上撑起上半身来的罗西南迪，就这么跟努力憋笑憋到表情僵硬的布洛西卡四目相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