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商品车的新生》二水寸人

45、明远一生 戎马生涯

　　第四十五章
　　明远一生戎马生涯
　　姜胜北有些惋惜李仁明的前途，又有些爱徒如命，这种心态他也说不上来。他走了几个月，李仁明按着上级西风集团领导的要求，在快速的推进着松江厂的改革计划。
　　说改革计划那是堂而皇之，其实就是裁员卖厂的事情。姜胜北临走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爱徒李仁明，百感交加。这个松江厂在六年的多的时间，已经让他弄得元气大伤，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发生，在两年之内，这个厂子将会因为负债累累而挂到国家的僵尸企业行列，到了那时，任凭什么样的神仙，也是救不活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企业的。
　　松江厂的今天，不光是西风厂把它兼并所造成的，这是和原来的松江厂的干部班子有着直接的关系。包括现在还在领导岗位上的那些中层干部，当然这里也包括了怀明远。
　　怀明远是姜胜北来了之后，同时从副总的岗位提拔上来的一个松江厂的老干部，之所以西风厂任命了怀明远，是因为怀明远非常赞同西风厂入驻之初要进力行的那种行业形势的改革。
　　怀明远是销售出身，他最早在研发，松江厂推出第一款微型面包车的时候，他就是研发部门车身室的主任。他大学毕业，学的专业就是汽车构造，而且大学牌子也硬，松江市工程大学。老牌军工学校，建国初，多少的军事科研项目都是在这里起步的，并且逐渐的赶过了国际的先进行列。
　　而怀明远作为一个有抱负的年青人，走进松江厂的那一刻，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要干出个样来，不能给工程大学这个金字招牌丢脸。还好，当时的松江厂的领导也认识到了知识的重要性，大量的启用了高学历的大学生，让他们在各自的领域成为了独当一面的骨干。
　　怀明远，就是在那里，逐渐走向了仕途的顶峰，怀明远从研发出来，就到了生产线，任生产科科长，从汽车研发开始走向汽车制造。在汽车制造这个版块，又让他对于质量与工艺有了更深的钻研与试验。也因为他的到来，原有的生产线的速度有了2倍的提升，从原来的6分钟一台车，上升到3分钟左右，后来曾经还到过，接近2分多一台车。这样的成绩，再次奠定了他的领导地位。
　　当时松江厂的领导，就要直接把他提到领导班子上去，年轻气盛的他竟然回绝了领导的要求，提出要再到销售战线上去锻炼一下。领导当时任命他为松江厂销售公司总经理，待遇比照副厂级，这样的认可，让怀明远对自己，也对企业充满了信心。他放开手大胆干，不到两年的时间，将松江车的销量再次翻了一番，同时将松江车一直没有攻占下的长江以南的市场，蚕食大片。
　　这样的成绩，让松江厂的领导再次对他刮目相看。而松江厂的员工也因为这样的好的发展事态，而各个振奋不已，对于自己的岗位充满了干劲。
　　那是，1992年左右的事情，当时松江车可以说，已经红遍了神州大地。从最北的黑龙江，到最南端的海南岛，几乎到处都能看到松江车的影子。把当时的两个竞争对手全部都碾压下去。其中就包括西风厂的西风车，还有一个厂是柳州的，当时，那个地方生产棺材，松江厂的老销售们都戏称，他们生产的车和棺材是一个形状。
　　不管怎么说，不论是西风车，还是棺材车，都只占了市场的份额的不足百分之十，其余百分之八十，都是松江车的天下。
　　这也是为什么，王闯每每在心里面慨叹，松江车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样的光景？它又怎么可能会被西风厂兼并，想当年西风厂那都是松江厂的手下败兵。更何况，当时两厂分属于国家的两个部，松江厂是二级部，而西风厂是三级部，这样的结局，怎么看，都让人有些伤心。
　　怀明远，从销售干回来的时候，正是两厂兼并重组的时候，这时的怀明远已经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从当时意气风发的青年，变成了一个世故油滑的高管。如果没有在外面销售干的经历，他恐怕也不会接这个松江厂书记的职位。那意味着什么？是背叛，是对于原来的成绩彻底的否定，是一种买国求荣的行为。
　　当时，与西风厂派来的领导共伍，是被松江厂的老的领导们所不齿与唾弃的。
　　西风厂兼并松江厂，原来的领导阶层很多是不服气的，包括王闯，还有即将被提拔上来的大明，都是憋着一肚子的气的。
　　松江厂能有今天，是他们埋着头，卖着力干出来的，有朝一日却拱手送给了别人，这个别人还曾经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这样的事情，放在谁，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可这样的事情，谁又左右不了，上面高层定的事情，你们这些底层员工们能怎么办？
　　所以，怀明远接了书记，是被当时许多领导干部所诟病的。
　　怀明远之所以接了书记，他有他的算盘，这时的怀明远，已经不再看中松江厂这样的平台了。他在外面闯荡的时间长了，松江厂的实力，如果放在松江市来来讲，那是数一数二，首屈一指的。可是，如果放在全国这样的大盘子，就不是太上数了。全国各个行业都有国企，而各种行业都有很多大型的，有规模的，年产值超过松江厂的数不胜数。所以怀明远在松江厂里面是一个人物，可是自己到了外面，真的有时候，就啥也不是。
　　当时，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不到广州，不知道钱少。怀明远走过的地方多了，自然眼界就放开了。这次接了书记的位置，一方面他也觉得松江厂沿袭多年的老的管理体制是应该改一改了，要不然真就会被更多的竞争对手挤压下去。
　　汽车行业在90年代末如井喷一样，各地政府都大力发展汽车产业，大上各种产量级汽车项目。那时国家有补助，并且这个行业还可以拉动上下游产业，解决就业问题，这样好的事情，自然全国一窝风。这样汽车市场就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老百姓原来买车没得选，就是松江，西风，还有另一家，现在不一样了汽车百花齐放。一汽，二汽，东风，上汽，各种大的汽车集团，相继成规模，快速的推出各自的车型。同时，当时合资合作的风气盛行，外资企业快速的加入，使得这些老牌企业焕发了新的活力，先进的管理模式，高效率的企业作风，都让他们逐渐走到了市场的前沿。
　　老百姓选择的余地大了，而且外资车企还研究百姓想买什么样的车，喜欢什么样的颜色，什么样的形状，什么样的配置。这些松江厂也研究过，可是没有这样专业的人才，怀明远带的销售队伍都是工科大学生，他们对于汽车机构熟悉但是对于销售策略，只有在实践中不断的摸索。
　　一个是有现成的经验不断的复制，一个还在初级阶段探索，可想而知，松江厂几年不变的车型，以及生产技术已经渐渐的不能适应汽车行业的发展了。
　　怀明远，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接了书记的位置。
　　姜胜北告诉怀明远，书记这个职位，担子很重，最首要的任务，就是要稳定住领导队伍，其次是工人队伍，这两项重任，一项也不能有问题。
　　怀明远，研发，制造，销售干过，就是党群这个活没有接触过，不过，他坚信，没有干不了的活，只要努力，凭着自己的威信，这样的工作还是能干好的。
　　同时，怀明远接手的时候，也向姜胜北提出了要求，那就是把销售版块的事情还交给他去做。
　　姜胜北当时迟疑了一下。因为姜胜北来之前，西风集团的领导已经秘授机要。姜胜北来了之后的任务，是怎么样把松江厂拖垮，而怀明远这样的要求提出来，是要再振雄风的想法。
　　明远，你是对这次厂里的改革举措有什么不放心？
　　姜胜北反问着。
　　姜总，我是想保证销量不要下滑。
　　姜胜北从怀明远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他品不出什么意思的目光。
　　哦，这样。我得向上级汇报一下，这会涉及到你的薪资问题。
　　姜胜北是个老狐狸，他不会把自己的尾巴露出来。
　　他还需要怀明远，为他的后续的改革卖命。
　　过了不长时间，上级有了回复，同意怀明远的要求，但不是主抓，而是监管，销售公司总经理，还是派过来了一个西风厂的中层干部。
　　怀明远岁数也大了，在官场里时间长了，接了书记之后，他更知道自己的前途是什么样子，所以也就默许了这样的结果。
　　然后姜胜北就开始了他的改革，首先就是将原有的松江厂的骨干领导打乱。松江厂最得力的管生产的调往群工部门，管工艺的调到财务部门，管规划的调到质量部门。这种调动，可想而知，是没有章法，是乱了套的。
　　班子会上，怀明远也想提出来自己的想法，可是，姜胜北没给他机会，剩下的几个副总，都是西风厂的，怀明远被夹在中间，什么事也干不了了，没多长时间，怀明远的心平静了下来，不干活，还拿钱，多好的事情。
　　有领导来找怀明远诉苦，怀明远知道自己左右不了什么，就搬出改革的大道理，晓之以理。要不然，就是动之以情，再不行，就动用人力力量对于干部施压，总体来说，他保证了领导队伍的稳定性。
　　可是，他永远也不会想到，他有一天，也会被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