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商品车的新生》二水寸人

44、胜北回归 义方生疑

　　第四十四章
　　付义方不敢想像姜胜北所说的话是真的，他放下了茶杯，定定的看着姜胜北。
　　姜总，你说的这些是真的？不是逗老弟吧？
　　您是一区之长，我再大胆的也不好拿这么大的事开玩笑。
　　看着姜胜北一脸严肃的样子，付义方相信了，他明白姜胜北此行之来意义重大，他并不是来回老地方回顾参观，而是带着更加重要的使命而来的。而这个使命对于付义方来说，是既欢喜于听到这个消息，又真的不想听到这个对于一大部分人来讲是个很残酷的消息。
　　姜胜北落座后，并没有虚与委蛇，而是开门见山的，把这个惊天的消息直接砸到了这个上任刚满一年的年轻的区长头上。
　　松江厂要被卖掉了，整个厂子的工人，将不再会有自己的岗位。这个是西风集团的决定，同时也是松江市上面的主管省里的决定。
　　他们共同计划，为了让这个僵尸企业发挥作用，为了兵工区更好的产业发展，省里也是痛下了决定，同意西风集团将松江厂整块地皮由工业用地划转为商业用地，同时引进与西风集团同一系统的大型地产集团绿洋置业，做为系统产业在兵工区的再延续。
　　姜胜北说绿洋置业已经与西风集团在北京签署了土地协议。他也是带着西风集团领导的决定，特地回到了兵工区，知会当地政府，希望当地政府在土地转换，企业关闭过程中，能给予大力支持。
　　付义方听完之后，身上一冷一热，松江厂到他这一任，真的已经成了一块兵工区的鸡肋，当时老区长爱长风退休离开的那一天，特意和付义方长谈了一天，其中就有一块松江厂的后期规划问题。松江厂做为兵工区的老牌央企，可以说兵工区的发展建设中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但是，时代在变迁，松江厂的发展也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松江集团在军工下马，民用转型之后，逐渐发力于直升机的研发，和短线工用运输机的制造。所以市场来讲，只是能够打开小片的第三世界国家的市场，每年的订单并不多。当年的状态，就是难以维持员工的正常开资，一段时间是靠着国家的救济活过来的。
　　但是，当时，松江集团的老员工们都是最先进厂的那一批员工，他们从1952年建厂到60年代，工厂逐渐的壮大，他们从五湖四海而来，但是他们怀着一片保家卫国的赤心，在这片当年被日本占领者在溃败后遗弃的土地上，靠肩扛手挖，把一座座厂房建设起来，这里有他们的青春，有他们的志向，有他们的梦想，还有他们的家人。他们不会眼睁睁的让这个厂子，就这样垮下去，在厂级干部会上，借着改革的东风，全体班子再次决定将生产的重心转移到与老百姓生活更加贴近的微型汽车的生产上来。
　　然后，一个感人又震撼的场面出现了，全厂几千人，在飞机生产的间隙时候，都自愿到飞机场外的一块空地上去挖将来的汽车生产线的地基。他们扛着锹，带着镐，欢歌笑语的在那片空土上挖下了第一堆土。从此一个年产量20万台的现代化生产线，在厂区的另一侧诞生了。
　　生产线建成之后，以日本的三菱车的为主要仿制车型，成功的推出了松江单排车和微型面包车，一举打开了国内市场。因为车型的方便灵活，而且运输成本低受到了消费者的亲睐。
　　付义方记得曾经听说过在松江车开往全国市场的时候，还有那么一段经历。当时全国的货物运输条件都不好。基本上唯一能用到的就是铁路运输，为了将松江车运到祖国各地。唯一可以动用的工具就是专列，所以经销网点的排布也是因为运输半径的限制，不断的延伸的，从东三省到北京，然后再扩展到南方各个省份。火车运输的所需要的时间长，这就需要用户要耐心的等待。那些为了购买松江车的用户就会拎着一袋子的成捆的钱，在销售公司门前，白天黑夜的等着，在他们的企盼下，终于一车厢的松江车被运来了。
　　他们就会蜂拥而上，去抢夺那些还没有入库的松江车，也就是说当时松江车多半都不需要再入当地库，就已经在火车站被用户都提走了。
　　松江车当时已经有了几款不同的颜色，也就是因为这个颜色，经常会引起一场不小的争斗。当时，就有两个用户都是交了钱的，但是因为一辆黄色的单排车，两个人争执起来。一个说，这个车我要定了，另一个说，这个车就是我的。两个人争执不下，险此到了动手的边缘。
　　就在这时，出乎意料的是，其中一个就一脚踢向了保险杠。保险杠被踢得有些歪斜，他叫嚣着说，这下坏了，你还要不要了？让在场的人更没有想到的是，另一个人毫不示弱，捡起一块砖头，真接将一块门玻璃砸碎，然后扔下砖头，反问着，这回，你要吗？
　　就是这样一个故事，让付义方非常的崇敬于那些松江车的市场开拓者们，如果没有他们的拼死拼活的工作，哪来的松江车后来的全国铺开的市场。
　　当时，最为壮观的是，有的用户是带着麻袋来的，他把麻袋往柜台上一倒，那零角的钱，就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这些用户都是做小生意的，是一元一角的攒出来的。
　　他们是新中国第一批万元户，他们也是松江车最忠实的粉丝群体。
　　松江车得以在全国布局，也少不了他们的口碑传播。
　　付义方还知道，松江车的回款，多半都是老销售人员一口一口的酒喝回来的。东北人能喝名声在外。那么全国各地的经销商就以些为说头，什么事情，都要在酒桌上去谈。包括销售回款，当年最普遍的要数是一杯酒回款多少钱的事了。也就是说你厂家销售员能喝下多少杯酒，我经销商就回你多少钱。
　　这种说法，多少有些恶做剧的感觉。但是有时也是真实的，经销商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在手里多握一会，就要多留一会，金钱的时间价值，他们都是很了解的。
　　所以，当年的老销售喝坏胃的，喝住院的比比皆是。
　　更多的经销商是为了感谢厂家的销售人员做出的贡献，所以也是能劝你多喝，就让你多喝一些。这样，才能表达出最诚挚的谢意。
　　付义方也深有体会，不过，是他当了区里的领导后，体会到了，时间进入21世纪，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当年说东北人能喝，但是付义方现在感觉是南方人更能喝，因为工作的关系，他经常要到各地去出差，在各地的酒桌上，他已经感觉到东北人原来的那种豪气的酒量，现在已经没有了优势，而南方人，或者中原地带的人，在酒桌上的规矩是东北人最无法接受的。
　　那是一种让东北人都无所是从的事情，他们的说道太多，有可能筷子还没有沾菜，这酒就半斤下去了，然后再打上几个来回，一斤半又过了岗。这样的喝下去，铁打的汉子，也是受不了的。
　　特别是包括，姜胜北的到来，姜胜北在松江厂待了6年多，付义方和姜胜北就与他打了6年的交道。从姜胜北头一天来，到区里拜访，再到姜胜北荣归来区里辞别，都是付义方接待的。
　　姜胜北来时，付义方还是区委办主任，姜胜北走时，付义方刚接了爱长风的区长的位子。
　　姜胜北，这个名字就注定了他的酒量。付义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山深处的人要比平原的人还要能喝酒，而且他们喝完酒之后，脸不变色，心不跳，谈笑风声。
　　还有后来的这个李仁明，同样是这样的酒量，李仁明还有个特征就是喝完酒之后，脸越来越白。付义方觉得这个人，还没有姜胜北好对付。
　　姜胜北此次回来，把这个消息说出来，无异于是给付义方扔过来一个只能抱在怀里面的炸弹。付义方还要满脸堆笑的接过去。
　　没有办法，松江厂已经到了停产的地步，他付义方再有能力，区里也拿不出几个亿资金去让它起死回生，就是钱到位了，付义方也怕打了水漂，因为从西风厂收了松江厂之后，就没有让松江厂好过过。
　　省里和西风集团已经达成了协议，自己还阻拦什么，只有按部就班的执行，做为一个地方官员，能做的，只能是用自己的能力促成这样的事情。
　　现在，他有些疑惑的是，李仁明将何去何从？
　　李仁明刚和姜胜北交接完，然后西风厂就把松江厂给卖了，李仁明是西风厂的一个弃子吗？他不得而知。
　　我们西风厂来此我年，也给当地政府填了不少麻烦，无以回报，只好以此为报了。
　　姜胜北说的很殷切，也很有成就感。
　　付义方透过了他的笑脸，仿佛看到了一双狐狸的眼睛。
　　付义方沉思了一下，扬起脸问。
　　姜总，这个事，告诉李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