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宋》姽婳人间

24、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六）

　　赵国明从秦王府出来骑马回魏王府，路上却被王居环的跟班名唤春安的叫住了，来人道：“我家七爷在醉仙楼等着殿下，请殿下一起去喝酒呢。”

　　他喝喝一笑，不无讽刺道：“王老七那个小子不从来都是在怡红院那样的地方喝花酒吗？今天怎么这么骚，居然在醉仙楼喝起了酒？真是稀奇极了！”

　　来人不敢接话，赵国明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来到醉仙楼，一进楼就听到说书先生在说：“徐贵妃天下无双，自进宫以来独得圣上恩宠，一日……”

　　赵国明不屑的想：独得什么恩宠啊，我皇兄才不喜欢徐锦娥这等类型的呢？再说了，除夕家宴上我也见过徐锦娥，哪里有我媳妇美，还不如我二姨子美呢。算了，这种说书的小老儿就是靠着瞎编乱造骗钱的，本王就不跟这种小老儿计较了，免得这小老儿连西北风都没有喝的。

　　他瞪着大眼睛在心里这般想着，来到二楼，却从虚掩着的门外见到王居环在里面喝闷酒，许久都没有见到他了，当真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一脚踹开门，走到王居环身边一巴掌拍在王居环的肩上，那王居环正欲发作，抬头一见是魏王赵国明才偃旗息鼓，说道：“殿下随便坐吧，在下失礼了。”

　　王居环是先皇后的弟弟，自小和魏王打架打到大的，魏王知道他和他那刚死的父亲一样，眼里只有美人，他这样喝酒肯定是因为女人，便问道：“王七爷这又是为了哪个女人这样啊？”

　　王居环瞧了一眼赵国明，嫌弃的一瘪嘴，说道：“切，说来殿下也不懂。”

　　魏王一拍桌子，怒道：“少他娘的装蒜，你不说怎么知道老子不懂。”

　　王居环自然知道赵国明的脾气，哪里敢真不说，他喝了一口酒说道：“我前年死了原配，本来身边姬妾也多，便没有想着这么快娶继室。去年我看上了鸿胪寺少卿家的庶女，她却因为我姬妾众多而不肯嫁给我，我好不容易打发了那十几个姬妾才将她娶进门，结果她又说我那几个通房太碍眼不肯让我进她的屋。”他猛灌了一口酒，忿忿道：“我要不是十分喜爱她，早把她给休了！看把她给惯得，整天只知道乔张做致的，哪个男人没有个通房，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的！”

　　赵国明摸着自己将冒未冒的胡茬，问道：“这个女人连你的通房都在意？”

　　王居环说道：“没有哪个女人不在乎自己夫君身边的女人！”

　　赵国明又问：“我身边倒是有两个通房，八九年前我母亲替我做主选的，应该不会让淮阳郡主碍眼吧？”

　　王居环像看傻子一样看了魏王一眼问道：“你说呢？还有你也不打听打听，忠勇侯和宋侍讲可有姬妾和通房？”

　　赵国明一激灵，拍着王居环的肩膀说道：“你慢慢喝，你慢慢喝，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王居环也不留他，等他走后，宋灏从隔壁雅间走了过来，对王居环打了一礼，说道：“在下谢过王七爷。”

　　王居环却恭敬的还礼：“忠勇侯客气了，这哪里够还我父亲造的孽啊！”

　　宋灏道：“我的忘忧郡主如今好好的活着，所以这事已经翻篇了。而且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本侯会记得你今日这份情。”

　　王居环一挥手说道：“我今日也是跟朋友说说我的悲喜苦闷而已，并不值得一提。”

　　宋灏一拱手，说道：“好，七公子慢慢品酒，我还有事，就此告辞。”

　　王居环拱手道：“侯爷慢走。”

　　赵国明听了王居环的话，回家就找来管家赵寿，让他给那两个通房一人一百两黄金放他们回原籍。开始两人哭哭啼啼不肯走，跑来找赵国明哭诉，说愿意一直到死都伺候王爷，赵国明一听，那还了得，岂不是到死我都进不了我媳妇的屋子啦。他压了压自己的火爆性子，颇具耐心的说：“你们看看啊，我在北边大名府戍守五年，你们也有五年没有伺候我了，你们的美貌有多少个五年呢？而且，你们知道我未来的媳妇长得有多美吗？有她这个美人在，还有你们什么事儿啊？你们拿着这一百两黄金好好回原籍，找个殷实的人家嫁做正妻，不比自己在这魏王府为奴为婢混吃等死的好啊。”

　　这两个丫头虽觉得魏王言之有理，但到底给魏王为奴为婢，说不定有一天能得宠飞上枝头呢，因此两人依旧苦苦的跪着哀求，哪知赵国明很快就没了耐心，吓唬她们道：“你们在敢聒噪，我就收回这一百两黄金，把你们赏给我营里年老的鳏夫为妻，看以后等他们死了，你们怎么办。”这两个一听，哪里还敢聒噪，立马拜谢了赵国明的赏赐由赵寿着人护送回了原籍。

　　且说徐锦娥至去岁十二月初十进宫以来，赵国暄待她格外优渥，下令内侍省和尚宫局一应吃穿用度都比照副后的仪制供应自不必细说。

　　杜太后本将其安排在西宫的锦华宫居住，赵国暄去见过太后以后，又改为东宫的仁明宫居住，锦华宫乃妃嫔居住的地方，东宫一般是太子居住的地方。皇帝还三不五时赏下布匹首饰金银器玩，连东海番邦进贡的稀奇玩意也紧着徐贵妃挑选。将近年关时又赏下会做蜀地菜肴的御厨六名至仁明宫小厨房，徐锦娥在西蜀除了有皇后的名份，金孟元哪里给过他这等宠遇，徐锦娥心下满意，原先那点诗书里学来的“肆不委身于贼”的傲气也淡了许多。

　　徐锦娥进宫那日，见皇帝高大俊朗，气质出众，神采奕奕，心想，皇帝年纪轻轻便逐鹿中原，必定志得意满，囊括了中原一带的美女无数。第二日才知道，皇帝的后宫算上自己也才四人，还不及蜀地一般官宦人家的妻妾多，徐锦娥大惊，略略的高看了赵国暄一眼。

　　起初一个月，徐锦娥见赵国暄并不来自己宫中就寝，也不招自己去福宁宫侍寝，以为赵国暄是介意自己曾经侍奉过金孟元。

　　一日，众妃去太后慈宁殿请安，太后道：“萧美人，昨日可是你侍寝的？”

　　萧美人道：“皇上已经两个月不曾临幸后宫了，昨日臣妾在嘉佑轩陪隆庆公主时遇到皇上，皇上这才留臣妾一起用晚膳，之后又去我的宫中闲话了一时，但皇上事忙，没多会儿就回御书房了。”

　　徐锦娥再次吃了一惊，原来赵国暄如此“修身养性”？又听太后说道：“皇上本就子嗣单薄，你们四个也还年轻，应该多留皇上在后宫里，为皇家开支散叶才是。”

　　徐锦娥沈婉仪萧程二位美人具都起身行了个大福道：“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起身归位后，太后又说道：“徐贵妃，你位份最高，你应该多亲近皇上才是，皇帝不来你宫中，你便不能去他的福宁宫吗？你一进宫，皇帝便封你为贵妃，可见皇上是看重你的，你多笼络皇上，总有你的好处。”

　　徐锦娥心想：果然婆婆都是一样的，原先金孟元好色，后宫佳丽何止三千，哪里有空来她这个皇后宫中，费太后却说自己这个皇后没能为皇上生得一子半女，实在是有负皇后这个名份。现在这个杜太后说法还是稍微婉转一点，但自己初来乍到，皇帝连后宫都不来，难道还要自己像勾栏里的女人一样，去福宁宫叫着：“官人，快来呀。”呵呵，真是可笑！嘴里却毫无灵魂的说道：“妾身谨遵太后教诲。”

　　众妃才从慈安殿出来，徐锦娥就被沈婉仪叫住：“贵妃娘娘请留步。”徐锦娥转身，等着沈婉仪下文，沈婉仪走进，行了屈膝礼方才说道：“嫔妾曾多次想去仁明宫拜见娘娘，又怕娘娘不喜人多聒噪，因此犹豫之下未能成行，今日嫔妾想厚着脸皮送娘娘回宫。”

　　徐锦娥见她自称嫔妾，暗道：她是正二品婉仪，当然不用自称嫔妾，可见是为了生存在先皇后面前伏低做小惯了，能从通房丫鬟成长成为正二品妃嫔，绝不是全靠的运气。

　　徐锦娥笑道：“沈姐姐哪里话，本宫初来乍到，连各宫殿的门往哪里开的都不知道，自然欢迎各位姐妹们常来我宫中坐坐，今日就欢迎沈姐姐去我们仁明殿了。”说着亲昵的挽起沈婉仪，动作自然，宛如多年的姐妹一般。

　　沈婉仪挑挑眉，又亲昵的说道：“娘娘长得太美了，仿佛仙女下凡一般，嫔妾真是自惭形秽。”

　　沈婉仪这样奉承她，徐锦娥反倒不知道怎么回应她了，她看了沈婉仪一眼，沈婉仪长得虽称不上艳绝，但还是很秀气的，愣了愣自嘲一笑才说道：“这后宫的荣宠从来都不是单看长相的。”

　　她倒是说的实在话，赵国暄原先这几个妃妾长相都只能算中上，她自己倒是美名遍天下，却连赵国暄的面都见不上一面。赵国暄这样，反倒让自己那股子“肆不委身于贼”的傲气变得滑稽可笑，人家才不是那等眼里只有美色的“昏君”呢！

　　徐锦娥兀自出神，却听沈婉仪压低了声音说道：“前日蜀安侯薨了，是死在荒淫无度上，我听说蜀安侯日夜宣淫，每日喝得东倒西歪不说，还没日没夜的宠幸姬妾，死相怪难看的。”

　　徐锦娥这才知道沈婉仪今日大献殷勤的原因，她紧紧握着手，将指甲深深陷于自己的骨肉中才不至于自己失态，不仅如此，还颇具嘲讽意味的说了一句：“他倒是安逸，居然死在了温柔乡。”

　　沈婉仪看不出徐锦娥有半分失态伤心之处，自然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她又陪陪着徐锦娥聊了会儿家常才出了仁明殿。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仁明宫后，徐锦娥称自己不舒坦要上榻休息，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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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尾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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