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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与我何干 ...

  •   (一)杀了便杀了,与我何干

      “我们……分手吧。”
      七云在睡梦中,睡得并不安稳。睫毛频繁眨动,她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很努力地想要醒过来,想要摆脱梦中的那种难受,却被那股沉甸甸的伤心压着,动弹不得。身旁他模模糊糊地揽着她说着什么,就算她说了这么负气的话,他还是温柔如水。那么霸道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话可以如此温柔?
      那带着宠溺的语气却没有安抚到她,心里再次涌起了莫名的烦躁,烦躁中又夹杂着不断升腾的难受,随着“啊!”的一声爆发,瞬间梦境变成了红色,紧接着像玻璃一般炸裂开,伴随着一个异常冷然而又气愤的“好!”。

      七云哭醒了。
      窗外已经蒙蒙亮,她木然地看着帐顶,揽了揽被子,又一股热泪划过,落在了早已濡湿的枕头上。

      还是……太过分了,七云。

      ——————————————————————————————————————

      “好啊,分手好啊!”
      画刃右手抓着个桃子,左手灵活地摆动着锋利的小刀,刷刷刷地在削皮。一片片碎皮在她手腕转动间飞到了半空,而后纷纷落到了桌子……石凳、地板上,还有不少落在了七云趴着的头发上。
      四个字——惨不忍睹。
      再四个字——不如我来。
      “那你来啊!”画刃把刀子递了过去,七云瞥瞥满是桃汁的刀柄,嫌弃,“最后四个字——不如不吃。”
      “懒人!”
      画刃啃了口被削得没剩多少肉的桃子,“我和蓝迭都觉得,他配不上你。分了好,你这么小,以后太~~~~~~~多优秀的男人等着你挑呢。”
      “呵呵呵呵……嗝。”七云扭头,并不配合这个安慰。

      蓝迭跨过院落的门槛,远远地便看见自家妹子趴在石桌上。阳光正好,这家伙却连背影都透着“颓然”两个大字。
      不就是失个恋么。
      蓝迭轻轻哼了一声,眼角下犹如一对蝶翼的深蓝色胎记随着他的心情仿佛又深了几分。这位仙族出了名的贵公子绕过方方正正的池子,把一堆卷宗放在她的鼻尖前:“兵老头说这批兵器美则美矣,太轻,杀伤力不够。”
      “这不是请着病假么?”
      七云又扭头,意兴阑珊。
      “你一个人的心情重要,还是二十万士兵的性命重要?!衾风要靠着这批兵器杀门坦族个片甲不留的。”蓝迭不欲多说,修长的手指直接拿起了卷宗,压在那随随便便挽了个发髻的脑袋上。柔柔顺顺的发髻扁了。画刃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手随意在裙摆上蹭了蹭,还散发着桃子甜香的手指穿过七云的额间,嘿嘿笑着把紫云簪给抽走,刚才还靠簪子顶着的卷宗此刻哗啦一声塌了下来,直接盖住了七云的脑门。
      “知道了知道了!”七云气呼呼地抬头,卷宗哗啦啦地乱倒一地。柔顺的发丝并不像她那般激动,在空中滑过一道轻飘飘的弧线后,落到了她的鼻尖前。她呼地吹出一口闷气,黑亮的发丝再度飘扬。

      画刃看着七云撂下一句“犟老头!重量与杀伤力不一定非要成正比的!”后,便气冲冲地抱着卷宗去和兵老头理论……啊不,“是探讨。”画刃看了看自家夫君冷然的侧脸,改了改充满火药味的措辞。“坐嘛。”
      蓝迭一撩衣摆坐在了七云刚才坐的圆凳上。画刃低头挑了个大白桃子,指尖流转,片片桃皮再度纷飞。蓝迭轻瞥了一眼落在自己衣袖上的桃皮,上面一层厚厚的果肉,闪着莹润又可怜的光泽。
      画刃倒是一刀一刀很认真地削着,“哎,帝上应该也知道他俩分了的事儿了吧?“
      “不知道。”
      “噢?”
      “苍泽只派人说了婚事暂缓,具体因由未辩。”
      “哎?那帝上该焦躁了吧?”
      蓝迭一声轻笑,“嗯。怕七云不懂事,把人家惹恼了。”

      画刃略感无奈地“呵呵”了两声,把削得歪歪扭扭还没剩一半的爱心桃子递给自家夫君。蓝迭爱干净,嫌弃地看了看,摇头。画刃白了一眼,低头自己啃,“爱吃不吃不吃我自己吃。”
      仙冥魔三界,虽然边界小纷争不断,但是任何一界都不想看到另外两界联手,也避免主动出击给其余两界有联手合击的借口,所以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后来魔界出了个“三界最强”的苍泽,其母是冥界的人,让仙族很是紧张了一段时间,一度屯重兵于两界,就怕冥魔两界合力把仙界给吞掉。后来发现苍泽对一统三界兴致缺缺,扛着魔主华戍要一统的压力固守着魔界的一亩三分地不动摇,仙族这才慢慢放了心;安心日子没过多久,不知为何突然跳出个七云,突然就传出了她和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苍泽相恋的消息!这又让仙帝行不稳睡不安了,这万一让冥界以为仙魔两界要联手了,引发了不必要的战争,那可如何是好……
      简言之,就是仙帝他老人家心好累,不想折腾了,只想三界不起纷争,永世安稳、阿弥陀佛。
      所以那两人都定了婚约了,到现在突然来个“暂缓”,仙帝他老人家自然是忧心忡忡的。怕这“暂缓”一不小心变成了“战患”。“怕七云惹怒苍泽,然后苍泽起兵我仙族?”画刃眼睛咕噜一转,直接道出了仙帝他老人家的担忧。
      蓝迭点点头,“所以今天散朝后,私底下让我带话给画炎,让他看看苍泽的心情……”对自家最高统治者如此畏惧他族之将,蓝迭脸上带着生无可恋的无可奈何。

      画刃一族负责仙族的情报搜集,与三界闻名的灵猫族一样,在搜集情报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画刃把小桃核扔进嘴里磕磕咔咔地嚼巴,“苍泽出了名的高冷,常人可看不出他的心思,他周遭戒备森严,估计我哥也探不出个什么。”“这么花心思,还不如直接问七云好了。”“不过她肯定说‘苍泽不会的’。在她心里苍泽最完美了。”“明明就是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小迷妹,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这都谈及婚嫁了。”什么话都被画刃说完了,蓝迭空张了几回嘴,一个字没说又无趣地闭上了。
      “她说分手了,你这个哥哥也是不是挺开心的?”
      蓝迭总算有了说话的间隙,特别看了一眼画刃,确定她确实是留了时间给自己说话的,才缓缓说道:“任谁的家人,都不放心把自家女儿放到苍泽手上。”
      那是你对他有偏见。你没看到苍泽府外那一队队等着被送上床的女子?画刃抿抿嘴,想说却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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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炎安安静静地坐在一端,前面是张墨蓝色的画布,手上的画笔沾满了白墨,上面萦绕着或黑或灰的气息。他熟练地刷刷刷了勾勒几番,画布上便现出了一道门窗;墙的那一侧,便是苍泽日常起居的府邸,府邸里面的场景,如镜像一般,呈现在画布的这一头。
      这便是画刃一派可以执掌仙族情报中枢机构厉害的地方。画布是普通的画布,白墨也是普通的白墨,就是那支笔,相当于派内每个人的法器了,法力不同,“力”透纸背能到达的远近便不同。而画炎当属派中的顶梁柱了,除了他能远距离“偷窥”魔界情况之外,就没有谁能担此重任了。
      画炎安静地在画布这头坐着,从大中午便一直观望着几近日落西山,都无人出现。画炎脸上平静如水,毕竟他们族人擅长的这任务,都必须有足够的耐心。他身旁还有两幅画布,分别映出的是苍泽的书房、士兵们操练的场地,都是苍泽平日最常出现的地方。以一观三,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等至月上满天,苍泽仍未出现。
      不在……?画炎眼里出现一丝疑惑,就在此时,画框里毫无预警地就经过了一个人——白衣碧襟,袖子上是一片华丽得毫不掩饰“我很漂亮很嚣张”的孔雀翎——只一个侧脸,便窒住了画炎的呼吸,毫无防备地心里漏跳了半拍。便是这半拍,让他失去了扯去画布的先机,让对面的人捕捉了一丝不妥;而就在他想起必须马上断了两边联系的时候,那头的人毫不犹豫地探手过来,手一伸便过了画框!
      画炎一龇牙,碰上画布的手还没来得及使劲将之扯下,便被那人准确无误地捏紧了脖子,然后不带任何犹豫地用力往回一拉,他的头便被拉到了苍泽书房的这头!一簌簌碧绿仿佛带着眼睛的孔雀翎在这边的空气划过,似乎是在跳舞的尾羽游动着,隐在了画布之后。
      这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室内依然安然得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要隔空取物,仙族里面能做到的人不出三个,像这样二话不说想用就用的,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画炎被人捏着脖子呼吸不顺的时候,缺氧的脑袋里后知后觉地推断出了此人的身份——苍泽的左臂右膀、以容貌冠绝天下的——东容!
      东容绝色的容颜冷冷地盯着手里瞬间就会被捏断脖子的画炎,“啧”了一声,眯了眯眼睛颇失望地说道,“我还以为是七云小妹妹呢……”
      语意下好像就在说,“唉今天怎么下雨了呢?”似的轻松,但手上的杀劲不减,很明显地是在考虑把他的脖子拧断、还是直接掐死。画炎胸腔里的气体越来越少,他被东容拉了过来,可是自己的身体却没法靠着自己过来,就这样像夹在围墙之中,头颈在墙的这头,手脚都在那一头,根本无法自救!
      “七……”画炎吐出一个字,东容听到这个字,话语依旧像谈论天气般轻松,但眼里的冷然更甚,“七云小妹妹到底抽的哪根筋?苍泽哪里配不上她了?”不自觉间手里的力道加重,画炎在这端的手刚虚空画了几笔,便忽地掉了下来——他被憋晕了过去。
      “且!”东容不耐烦地把人按原路扔了回去。气归气,仙族的人不能在他手上有事,他还摸不准苍泽的心思,免得平白添了乱。

      七云在兵器房埋头敲敲打打的时候,画刃气呼呼地找上了门,“苍泽的人也太不给你面子了吧!好歹也是他们大人的前任啊!”
      “前任”这两个字很顺利地把七云被兵器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拉到了底部。“怎么了?”“前任”大锤子往手上火红的铁片上一敲,毫不留力的“哐当”一声,震得画刃缩了缩脖子,把那要拿人填命的气势给“哐”走了。她瞅瞅与七云细软的胳膊毫不对称的大锤子,想起了这位姑娘最近心情是相当不爽的,于是语气又添了几分委婉:“画炎被那个东容吓到了,说什么也不接监视苍泽的任务了。”
      “为什么要监视苍泽……”“泽”字明显颤抖了声音,心被毫无预警地又撕开了,七云鼻子一酸,赶紧垂眼压下了忽然涌起的泪意。
      她太高估自己的恢复能力了。
      画刃只顾着懊恼一不小心把蓝迭给卖了,没注意到她的尾音,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没懊恼多久,瞬间又爽朗地想,既然都说开头了,还不如都说出来。
      当听到仙帝的忧虑时,七云有气没力地“噢”了一声,“他不会。公私分明嘛……再生气……也不会拿兄弟们的生命来意气用事的……”
      声音越来越低,画刃听得脖子越伸越长,最后得出结论是:七云还在伤心中,苍泽这话题不能提。
      于是画刃转而去感叹东容的狠。
      七云继续有气没力地又“噢”了一声,“东容就是这样啊,我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也差点交代在他手上。”
      “咦?”
      七云却不愿意多说,就只是“嗯”了一声站起来,“我去看看画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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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容把苍泽交代的物什扔给他,顺道说了仙族探子一事。苍泽“嗯”了一声,不辨情绪。东容翘起二郎腿在窗边坐了下来,喝了口热茶,想起晚上想要痛快下手又不敢下的憋屈,“我如果不小心把人杀了,你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案旁的人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眼睫毛在高挺的鼻梁附近落下一片阴影,棱角分明的眉眼干净得像是画中人;黑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右耳耳垂挂着一个极黑极黑的耳环,简简单单的一圈,没有任何点缀,玄黑的衣服上也是一贯的素净,没有任何装饰,衣襟却是狂妄的鲜红。黑红相衬下,将静默着的男人,染上了一丝霸气。苍泽翻着手上的古籍,视线始终锁在古籍那要破未破的黄色纸张上,薄唇轻启,
      “杀了便杀了,与我何干?”
      语气完全是置身事外的平静。
      东容咧咧嘴,“这不是怕你还想和好,万一闹出人命,以后不好交待。”东容喜欢直来直去,受不了低沉沉、不知道要打雷还是下雨的低气压。话说明白了,也好知道以后该横着走还是竖着走。
      “我苍泽做事,需向何人交待?”
      啧啧啧,小妹妹到底说了什么?这杀伤力果然够厉害。东容正欲开口,苍泽低沉的嗓音再开,却是掰回了正题:“华戍最近太安静了,你让你的人,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报上来。”
      “好。”东容应下,原本轻松的眸色因为这个名字而坠入冰冷。“按你一贯的风格,只要有六成把握就可以动手了,既然能基本判断地裂珠不在他身上,为何还要把他的狗命留到现在?”
      “他死了,时局会乱;而我最近没什么心思理会朝中的纷争。……不过这些倒是其次。”苍泽翻着古籍的手停了下来,抬首,不答反问,“如果我喝得醉如泥,你能一击把我撂倒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让他一瞬失笑,“开什么玩笑……”就算只是普通的武夫,醉后还是有几分自保意识的;而对于他们这些长期在刀口舔血的人来说,就算醉得没有意识,也会有一些可以称得上是“自动自发”的反应;就像有人挥掌而来,傻瓜也会抬臂抵挡一样。东容还没有笑开,脑子里迅速将话题前后联系了起来,旋即正色道:“难道说的是华戍?他一招能把你撂倒?不可能!他实力还在我之下……”东容默了默,补充,“很多。”
      论实力,苍泽绝对是稳坐魔界第一,强大到就算是他在穿魂柱上重伤后,也没人敢轻易挑战他的身手;而第二,东容很公平地想,就是他与宁柯平分秋色了。至于华戍与苍泽实力的差距,怕不只差了10个他?苍泽再怎么醉,也不可能被他一招制伏的。
      他们——包括苍泽——出生之时,华戍就已经是魔界之主,苍泽之父是华戍部下,因此苍泽此人从未起过替代之心;而东容从江湖而来,之所以入了苍泽麾下,完全是想要某天可以堂而皇之地凭实力将苍泽打趴;而宁柯对权势完全无兴致,那个有着完美长相的贵公子对任何事都是冷然冷淡冷酷,能让他提起兴趣的,只有一个人。所以他们这仨,对华戍的魔主之位完全没有威胁,要不是华戍敌不过自己的心魔,想要让苍泽完全臣服而做了那件蠢事……
      “半年前,他一招就把我送上了穿魂柱。而我至今不得其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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