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知净草》节谷言

3、章3

　　罢了，总得追上瞧探一下，她的毛病何在！

　　幽暗湖光，涟漪著月影，净草步伐匆匆，来到了湖畔，一路上还频频回头探视，生怕他追了上来！眼下面临这般难为情的窘况，实在不宜与男人接触！

　　姑娘的淫浴，要是不小心露了馅，那这十九年来的守身如玉，岂不白挨了？

　　蚀淫蛊，乃是世间至阴至毒的一种巫术，一但被施予这道巫蛊术，终其一生“乱其心、淫其行”，从来都没人逃得过蚀淫蛊的发作，要嘛，直接受蛊所控，荒淫渡日，直到精尽人亡，蚀淫蛊才会至死方休；要嘛，拿出最强烈的意志与牠抗御到底！可，这又谈何容易？

　　净草身形早已显得不稳，灼灼欲望，猛烈的席卷而来，令她非常难受！浑沌的思绪，错杂而乱涌，此刻，她纵身跃入湖里，闭目屏息，运调脉络。夜幕下的湖沼，格外的冰凉，更显寒彻骨。

　　转瞬时余，月影相映于湖上，泛起层层涟漪，倏地，她从湖底下昂首窜出湖面上，透过水中的寒气包围来抵制体内的焚火，尚可减轻三、四成的不适，而剩下的那六、七成的浴火，就得靠练武疏导了！

　　她双臂扬开，凌跃腾出，足尖之劲轻如燕，点落于荡漾的水面上，可见轻功疾步，快捷如风！一身弄武之姿，有如飞腾的蛟龙，起舞的凤凰！

　　而这一切行径看来，仿佛越是用尽全身之力，越是能耗竭那道浴火…说明白点，要将自身立于湖面上练武，还得承载身体重量才能不落入水里，那是一种极度耗力的方式，唯有如此，才能疏散这些窜流又焚火的脉络！

　　位于湖旁的幽暗林野，有主仆二人，行经此处，虽说此时是夜幕黯色，可这二人徐徐的脚步，也没在赶路的意思，沿途中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有所滞留。

　　“少爷，我看今日是找不着了，咱们回府吧，夜色太晚了，这儿挺冷凄凄的，特别可怕啊！”一旁的随从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双手环抱于胸前曲缩著，一边走着，还一边发抖，不时的瞧望四周环境，确实有股阴寒之气围绕着…

　　这位主子，神情中仿佛住着一股清神静心的灵魂，即便旁人不识此人，但初眼一瞧，就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境静谧，陌而不冷，平而不淡，确实是很奇妙的一种性子。

　　今日特地前来，自然是有要事待办，又怎能现在打道回府？只见疾风继续垂首，视线都摆放在这周遭的林草之间，寻找著一种特殊植物，而它只挑在特殊的气候变化下，入夜开花，今日正逢良机，自然不能走了。

　　他忽略了身边的殷武不断咕咕唧唧的碎唸，只是凝神专注的找著那株植物…

　　殷武见少爷不理会他，自己又左顾右盼的看看四周，总觉得有一道特别的阴寒之气，是他自己的错觉吗？“少爷…你有没有觉得，现在有什么特别奇怪的感觉啊？”

　　“阴气对吗？”他平静的几个字，似乎只是一句心不在焉的回答而已。

　　“啊对对对！正是阴气！”殷武虽是身为疾风的随从，但却人不如其名，除了没有男人的威武之态，偶尔还有点胆小如鼠，尤其…他怕黑！“少爷，你是不是应该…要保护我才对啊…”

　　“好，拉着我衣袖，但别靠我太近。”他连敷衍的一句回答，都可以显得很平静。

　　“啥？让人拉着你衣袖，又不给人靠近，你这可是为难我了…”

　　疾风这时有所顿疑，思路迟滞了半晌，停下了手边寻找的动作，脑海中忽地思及一事，平和的思绪中，还有一抹难以揣测的含意，没人能看懂。“殷武，这儿确实有阴气。”

　　此时，殷武一诧一愣的，摸不清少爷又要耍弄什么，又是神神秘秘的，“啊？不会吧少爷…你现在才感觉到了？那我刚才说得，你全不当一回事吗？”

　　只见疾风目光远挑，投望于僻野林间的那一端，他伸手直指著那头，“那就告诉你吧，阴气在那儿。”

　　殷武完全弄不明白少爷是何所意，并将视线随着他所指的方向循去…“没啊！那儿没瞧见什么啊！”

　　“再等一下，阴气就会靠过来了。”他一本静若之态，好似未卜先知，因为他知道等等就会真相大白了。

　　“欸少爷！你别说得这么可怕，那一道阴气是什么东西？”殷武又蜷缩起了上半身，目前又身处于僻壤荒野之中，幽黑如深，更是显得心惊肉跳，自然也快要蹦出鸡皮疙瘩了。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待会儿瞧瞧，不就知晓了？”

　　不一会儿，刚才所指的那一方位，也就是湖沼水域，倏忽之间，从天际边腾飞而来的一道影子，正朝他们这儿扑来，那影子如风激电飞，劲捷飞快，来势汹涌！

　　才一眨眼，那道影子硬生生地摔落在他们主仆二人眼前，二人定睛一瞧───竟是个女人？！

　　疾风稳住神态，原来这股阴气的源头是她？本以为只是谣言中的魑魅魍魉之说，却没料到会是个女子…只不过，天地之道，万物纲纪，男人为阳，女人为阴，实属自然规律，可…眼前这女人，阴气中带着强烈的不纯不正，实在怪哉！

　　“呀！是个女子！少爷你看，她看起来还受了伤。”殷武瞧她倒卧在地上，嘴角与脸上，皆沾染了鲜血，看上去的她，似乎已经是晕厥状态，好奇心驱使之下，殷武往前移近查看了一下，倒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疾风既然感觉到这女子的异常，虽是不明究理，但还是移步至前，蹲下身来探视…

　　就在他蹲身时，伸手指触去探她鼻间气息，与此同时，他腰间上所配挂的一只垂束玉饰，润泽以温，霁色如晴空，而它本该在这幽暗之色中，不会透出任何光芒，可却不知何故，此时那玉饰隐隐透出墨绿色，暗影下还带点萤光烁烁，关于这点变化，甚是反常，因此引起了他的注意…

　　疾风脑海中的思量才不过须臾半晌而已，顷刻，他忽地脸色一沉，眉宇之间抹过一丝揪拧，便是迅即起身，默然不语，也没有打算插手去做些什么。

　　“少爷，她身子还是温的，是个活人，咱们要救她吗？”殷武虽是对黑暗颇为胆小，但对于伤者或是死人，可就毫无畏惧之意，既然还有温度，那就发挥良心，行善积德也行。

　　“殷武，她是邪物，你都这般胆小了，敢碰？”他静观如沉，好意提醒著。

　　殷武乍然听到邪物一词，顿时脸色大变，惊诧的往后跳了几步！“哇呀，邪物是妖？是鬼？还是…”他一身颤栗，不禁发毛…这世间，古今中外的鬼怪妖邪之说，那都是谣传来的，可却从未有人亲眼见过啊！

　　而这一名女子，从天外莫名的飞落在他们眼前，能以这般荒唐的方式现身于此，普天之下，莫非妖魔？

　　“你瞧吧。”疾风伸手拿起了腰间玉饰，呈给他过目，“我的七曜玉，原本是这色泽吗？”

　　殷武的目光细瞧着那只七曜玉，咦？它原本该是带着晴空之蓝，可如今看上去，却变成绿色，还在暗夜下蕴著萤光，实在不对劲啊！

　　“等等…传闻这只七曜玉，一但遇上了七种邪物，它就会变色…”殷武语末的尾音，倒是显得特别僵硬，还有那么点颤抖，他怔滞了…这、这该不会吧！

　　“正是，七种邪物。”疾风只是淡然以诉，却没有殷武那般浮夸表态。

　　七曜玉，是当今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宝，据说它可以驱避七种邪物，只要有邪物接近，便会透过色泽的变化，来警示身旁出现了邪物，藉以达到护佑配戴之人，福泽平安。

　　“我记得老夫人将这七曜玉传予你的时候，曾说过这七邪是…”他这脑袋，一思及那七邪，顿时背脊都发麻了！

　　“魑、魅、妖、精、鬼、灵、蛊…”疾风淡稳的接下了话。

　　“…她她…她…”殷武愣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此时，疾风倒是不急不徐的，从袖口处立马掏出一把短刃，朝向殷武的手边丢掷过去，而他一见，下意识的接住了短刃，持握在手。

　　“去吧，斩妖除魔，人人有责。”疾风倒是一派轻松以对，他压根儿不想碰这个邪物，还是让他人代手就好。

　　“杀了她吗？”

　　“不然留着日后来害你？”他反问。

　　殷武猛摇著头，表示百般不愿，“我杀！我当然杀！那…”他举著短刃，渐渐靠近了那名女子，短刃才移近了几寸，双眼却发愣似的死盯着她，刀尖处缓缓在她身上绕了几处之后，他突然迟疑了，显然很犹豫…

　　“那…这个…少爷，要从哪里杀啊？”

　　“心脏。”疾风吐出这两个字的同时，有一记莫可奈何的眼色浮现。

　　“噢！对对对！是心脏…”殷武虽是侍从身份，但生平却奇蹟似的，从没杀过人，面对眼前不知名的妖物───也可以说是妖女，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下手，紧握的短刃，僵持于她胸口上空，迟疑不决的…

　　罢了罢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斩妖除魔，还是赶紧下手吧！

　　于是，他把短刃抵在她胸口处，轻轻切入于她衣衫里，刀法如烹厨时，似切肉的方法，缓缓的来回锯著…

　　此时，那名女子仿佛感到一丝痛觉，身子微微震颤了一下。

　　“你那是在杀人，还是在切肉片？照你这般，她还没弄死，就被你给锯醒了。”疾风见他这一番杀法，简直跟杀鸡没两样，再这么搞下去，她肯定会醒来。

　　“这杀人不是我的专长啊！”他停滞了锯肉的动作，为此纳闷不已…“不然，我再往里边刺…”

　　语毕，他一心专注于刺入，可却没加上劲道，这下，尖口处才稍加施压下去，那名女子，顿时一道痛楚，猛地睁开了眼，那一对直瞪的双眸，锋锐如刺般的炯视于前───

　　“啊啊啊───妖女醒来啦！”殷武失声大呼！惊慌之余，弃下短刃，连滚带爬的奔至疾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