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前和奸臣未婚夫互穿了》葭川独泛

26、碧戒（5）

　　梅香馥郁，月影朦胧。那小半杯酒，很快就空了。
　　灰蒙蒙的天幕下，一点莹白晃晃悠悠飘落，途径蔺知乐眼睫，便不动了。她一眨眼，雪化成了水。

　　“又下雪啦。”她喃喃。
　　顾维源道：“你该回去了。”

　　她却突然偏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学的胡笳？”
　　或许是因为睫毛上挂着的那一点水珠，她的眼神看起来温柔又悲伤。

　　顾维源垂下眼睛：“在陇右道时。”
　　当年顾冕被贬，顾氏一族正是举家迁往陇右。

　　“对不起。”蔺知乐道。
　　顾维源不解：“什么？”

　　蔺知乐轻声道：“我没资格怪你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是我自私，我没资格要求你是什么样的，对不起。”
　　这时候，他该说什么？

　　狂风突起，院子里雪花乱卷白梅纷飞，一时也辨不清什么是什么了。
　　还未抬到位的手又落回原处。

　　蔺知乐展袖遮在面前，模糊听见呼啸风中顾维源的声音：“你天真娇纵些也是应当的。”

　　下一瞬，高热袭来。
　　再睁眼，蔺知乐按着额角，顾维源放下袖子，无言相望。

　　好一会儿，蔺知乐颤声道：“刚、刚刚，我……我碰到你了？”
　　顾维源不答，眼神有些复杂。

　　蔺知乐崩溃道：“我们怎么换过来的？”
　　她话音方落，雪衣便匆匆过来：“蔺小姐，蔺府的人发现你不见了，你该回去了。”

　　顾维源道：“我……”
　　雪衣拉住“她”就跑，冷声道：“来不及说的改日再说吧”又转向“顾维源”道，“公子放心，我会处理好此事。”

　　被她拉着的顾维源话都说不出来，脸色铁青。
　　蔺知乐呆呆坐在原地。

　　蔺府，蔺谈与夫人坐在蔺知乐的院子里，脸色阴沉得难看，花芥跪在地上，一面小声哭泣一面惊惶不安。

　　雪衣抱着“蔺知乐”翻过院墙，小声道：“蔺小姐，现下只能靠你自己了。”
　　顾维源刚落地就连忙退开几步，僵着脸道：“我知道。你快些回顾府去，‘顾维源’那边有什么事立时过来告诉我。”

　　雪衣表情有些奇怪，却还是道：“是。”
　　她怎么觉得这蔺大小姐怪怪的？感觉这命令的语气有点像大公子……

　　雪衣离开后，顾维源才抻了抻蔺知乐壳子上穿的那件浅紫折枝梅花披风，缓缓走向主屋。
　　有眼尖的下人一眼就看见了“她”，连忙叫着“小姐”，蔺谈夫妇闻声立即抬起头来。

　　顾维源一脸以假乱真的茫然：“这是怎么了？”
　　蔺母上前搂住她一声哭了出来：“知乐！你上哪儿去了！吓死为娘了！家里上下都没找见你！”

　　顾维源屏息道：“时间还早，我睡不着起来转转，在南院看了会儿梅花。”
　　蔺母放开“她”，看见“她”手心上果然放了几片梅花花瓣。

　　蔺母松了口气：“自己出去好歹带个下人，你知道娘来了见只有你那小丫鬟在外面，到处找不见人的时候，娘心里有多慌吗？”

　　顾维源不动声色将站起来却没过来的蔺谈与跟前的蔺母打量了一遍，试探道：“父亲和母亲来我这儿有什么事吗？”

　　蔺母以帕子点了点眼角：“是这样的，昨日为娘听几位夫人说吴家有意要将女儿许给顾维源……这婚咱们得尽快退了，这算什么回事真是！”

　　顾维源略一挑眉，有些诧异这消息怎么会放出来了。他倒是不担心消息是从吴懿那边漏出来的，吴懿若是有心不瞒，这事早就漏了，何必等到现在。知道这事的人，除了他和吴懿还有谁？

　　“兄长你既不打算娶她，又何必还拴着她呢？”
　　少年人曾笑眯眯地道。

　　他闭了闭眼。
　　只能是顾维清这臭小子。

　　“……知乐啊，娘和你爹商量过了，等这阵过去便再见一次顾维源跟他好好说说退婚的事，他既已准备与吴家结亲，也没理由再拖着你这边，这回爹娘一定帮你把婚退了啊”蔺母还在絮叨。

　　“他不准备和吴家结亲。”

　　闻声，蔺母诧异道：“知乐，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呢？”
　　顾维源张了张口，忽觉自己方才那话说得没过脑子，垂眼道：“他要是准备与吴家结亲何必拖着与我的婚约，早就主动上门来请求退婚了。”

　　蔺母求助似的看了一眼丈夫。蔺谈看向“蔺知乐”，在“她”回望过来的同时又转开视线：“好了，夫人，这事我自会出面办妥，我们走吧。”
　　顾维源若有所思。

　　番邦人被杀一案查了一整天，除去确定了番邦人的身份，什么也没查出来。皇帝震怒，责令大理寺与刑部速速查明真相给番邦友国一个交代。

　　平白丢了节日休假的官员们不敢怒亦不敢言，老老实实查案去，心里也很清楚皇帝这般姿态究竟是为什么。

　　番邦使者大老远到大晋来，还在冬至大朝会当天惨死街头，皇帝气的不是有人行凶，而是气冬至当日在长安城中杀死番邦人的行为简直就像是在挑衅天子。此外，死了个使者，又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番邦人就算是气愤也气不到哪儿去，看也只看大晋端出一个怎样的态度。

　　皇帝要的，使者们要的，只不过一个合理的说得过去的交代。
　　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关心的人恐怕还没出手掩盖的人多。

　　傅家三房小姐人是蠢了点，但她有个远比她聪明的嫡姐。
　　一大清早，顾维源刚起看书没多久，就听花芥来报：“小姐，傅家三房的小姐来了，还给您带了礼物，这是礼单。”

　　顾维源接过那一卷纸，并不打开查看，食指在纸上敲了敲，试探道：“无缘无故的，她送我东西做什么？”

　　花芥为难道：“这……小姐不妨去问问她本人？现下她去了夫人那边问好，估摸着一时半刻后会过来。”
　　顾维源“哦”了一声，继续看书。

　　兴许是因为昨日哭了好一阵，今日再怎么精致的妆容也盖不住三房小姐那红肿如桃的一双眼。对女子美丑没什么研究如顾维源都觉得她这副模样有碍观瞻。
　　三房小姐悄悄打量了一会儿一见她就垂眼喝茶的“蔺大小姐”，心里打鼓。

　　她福了福，柔声唤道：“蔺姐姐。”
　　顾维源将茶一放：“坐吧。”

　　这傅小姐又将小心翼翼的目光投向花芥。花芥会意，却是扭头看向她家“小姐”。
　　顾维源头也不抬。花芥料想这是随她的意思，便笑道：“奴婢下去为小姐们弄些茶点来。”

　　等花芥走了，傅小姐眼一眨滚下豆大的泪珠：“蔺姐姐，我昨日辗转许久未能成眠，心里愧疚得紧。”
　　顾维源不咸不淡地道：“为何？”

　　傅小姐愣了愣，一时拿不准“她”什么意思，只好照来前想好的道：“昨日蔺姐姐回去后，我静思许久悔恨非常，深觉自己懦弱无用，被人欺负了也罢，一时气盛失手做了错事也罢，竟没胆子说出来为自己讨一个公道也还别人一个公道……”
　　一听这话，顾维源哪能还猜不出她做了什么事。

　　见“她”面上一丝波动也无，傅小姐有些慌了，咬牙道：“今日来此，我是来感谢蔺姐姐昨日点醒了我，我也准备和家里人商量了去庵中修行，此后青灯古佛，以余生赎罪。”

　　此话说得不能更可怜更决绝，若是换个心肠软的在此，恐怕要与她两人抱头痛哭或是真心劝慰一番。

　　而顾维源连眉毛都没动上一动：“你今日来送的这些礼不全是自己的私产吧？”

　　傅小姐闻言一愣，很快又收拾好表情，按着心口蹙眉哭道：“昨日姐姐你走后长姐也来了……我，我不敢瞒她，她要我赎罪不得污了傅氏门楣，做主分了些东西叫我一并送来给蔺姐姐，以感谢姐姐你没将我的错事说出去伤了傅家的脸面。”

　　把她这一堆有的没的话讲得简单明白些便是“我已经知错了，并且我准备出家赎罪去，你知道归你知道，你就别往外说了，别到时候伤了两家的和气，咱们一个赎罪一个闭嘴，就当没这回事”。
　　顾维源沉默。傅小姐见状越发坐立难安。

　　他在想若是蔺知乐听到这些话会如何。以她的脑子，听懂话中的弯弯道道轻而易举，但她……

　　“你长姐她待你倒是不差。”
　　等了半晌，傅小姐就等来这么一句。她摸不清对方的路数，只好含糊地言不由衷道：“长姐她嘴硬心软。”

　　顾维源低声重复：“嘴硬心软么”而后轻笑一声，不做解释。
　　正巧花芥进来道：“小姐，夫人那边请您过去。”

　　顾维源一摆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等等”又转向傅小姐没什么诚意地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好自为之吧！”

　　傅小姐全副心神已经不在“她”那一句有着些许了事意味的“好自为之”上了，而是挂上了那一声意有所指的不屑轻笑。
　　这蔺大小姐是什么意思？

　　“蔺知乐”出去后，花芥转了进来，笑容可掬道：“傅小姐，我们家小姐那儿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的，傅小姐是想再等等还是准备回去了？”

　　兴许是因为在家养成了习惯，傅家三房小姐对这个还没长成的毛丫头都不敢掉以轻心，谨慎道：“这……蔺姐姐既有事，那我改日再来吧，劳你帮我向蔺夫人与蔺姐姐道个别。”
　　花芥笑着躬身：“是。”

　　待傅小姐走后，据说被蔺夫人叫去的“蔺知乐”却在卧房里翻了好几页书。花芥在外面探头探脑一阵，兔子般窜进屋来，小声地道：“小姐，她走了。”
　　顾维源淡定颔首。

　　花芥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好奇道：“小姐，您为何让我待你们说过一刻话便进去打断？那傅小姐又为什么哭了？”
　　顾维源淡淡抬眼。

　　久违……不，并不久违的恐惧爬上心头，花芥一缩脑袋，干巴巴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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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顾维源：公历2020年3月29日，农历庚子年三月初六，第一次想给媳妇儿摸摸头未遂，我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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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感恩（鞠躬）~
安利个解压的办法——云吸大熊猫，尤其是刚出生几个月的崽崽，太可爱了，看着它们的小jiojio内八字一拐一拐的，心都快化了，哪里还有看不完论文的焦虑（看成年熊猫吃播也不错，挺下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