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妙影》齐妙

23、023.池鱼之殃

　　齐妙的舅舅给叶知秋的暗示明显到近乎直白：他再跟小咪来往下去，他们只能互相连累，而且多半是小咪被他连累。

　　何鸿让他想清楚，他什么时候想清楚，戏园就什么时候能够重开。

　　叶知秋没得选择。

　　他可以不在意自己，但是不能不在意戏班上下几十口人的生计，更不能不在意何鸿的确是对的：

　　他一个小小戏子，稍遇波折就连自保都成问题，根本没有能力为小咪遮风挡雨。有这个能力的，是何家表小姐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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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妙进圣玛丽医院工作不到三个月，同事们对她的印象却已经翻来覆去颠倒了好几次。

　　最早刚到医院报道的时候，她的年轻美丽让男性居绝大多数的医生们对这个新同事欢迎之至，却对她会成为一个好医生持怀疑观望态度，确切地说，是根本不抱什么期待。

　　她上班第一天就被委以重任，令众人大跌眼镜之余，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虽然大家从院长那里得知她是留法归来的名师高徒，依旧难免觉得不过是院长看在老同学面子上才给她机会。

　　而她初来乍到就搭上了前途无量的年轻将军，更让她的同事们不论男女心里都感觉有些酸溜溜。

　　工余闲谈之间聊到这位新来的齐医生时，大家更热衷于八卦她的私事，且评价难说正面：原来她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冷傲清高，仍不过只是个处心积虑想攀上高枝的庸俗女子。

　　圣诞夜发生的事情彻底颠覆了众人对齐妙的印象。

　　当夜有她的一两个同事也去参加了莫家舞会，回到医院还没来得及发表昨夜的惊艳感觉，先听到了大家的惊艳赞叹：原来齐医生是真有货的，那么高难度的手术，居然被她完成了。

　　还没等大家调适好心态重新认识齐妙，她却被以通共嫌疑抓走，令所有人目瞪口呆：当初是她向公众就靳翔的病情说谎，现在她却与靳翔的出逃有关？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地下党？

　　可是没多久她就安然无恙回来继续做她的医生，原来真是那些特务狗急跳墙之后抓错人了。

　　以前他们都不知道她还有那么一个舅舅，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何家表小姐会通共？

　　医院恢复了昔日的宁静之后，围绕在齐医生身边的一切也不再那么精彩纷呈，除去莫将军不再出现在她身边，让众人很是窃窃私语了几天之后，再没有可供八卦的猛料。

　　现在才是她工作和生活的正常节奏，平淡到有些单调。

　　虽然齐妙的办公室里没有断过来自单身男同事的鲜花，却一直都没人见她再和谁有过约会，每天只是病房宿舍教堂三点一线，甚至连圣玛丽医院的大门都极少走出。

　　而当她难得休假出去了一次，在少数人亲眼目睹，多数人以讹传讹了她回来时在医院大门外的那一幕之后，连收到的鲜花都从此少了许多——

　　她这种女人，实在不是每个男人都吃得消的。

　　以前大家多只见过齐妙温和有礼的一面，就算她不高兴了最多也就是态度冷淡些，虽然有些距离感，可还没到只能远观的冰山美人地步。

　　现在众人才知道，真惹恼了她发起脾气来会是什么后果。她不止有医术，还有功夫，不止有功夫，还有枪。

　　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两个手下，何鸿几乎怒极反笑。

　　齐妙那只勃朗宁小手枪是他之前见她爱不释手送给她玩的，有多小巧精致就有多不实用，而且根本没子弹。

　　就算一个人被她拿枪指着头的时候不敢赌她枪里有没有子弹，可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两个专业特务，连跟踪个小姑娘都会被发现行迹，还居然两个人都被她缴了枪打晕了过去？这已经不是他们不敢对上司的外甥女认真动手可以解释的了。

　　齐妙把人打晕之后打了电话给他：那两个人自己说是奉她舅舅的命令暗中保护她的，可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是舅舅一直追查想要揪出来的人。

　　等何鸿带人赶到医院，发现两个人都被捆成了粽子扔在门房里蹲墙角，齐妙则坐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研究着缴来的两只驳壳枪。

　　她虽然玩了阵子勃朗宁，却还不太会用驳壳枪，忙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懂得怎么打开驳壳枪的保险，枪口下的两只粽子吓得瑟瑟发抖，只怕她大小姐什么时候一不小心走了火。

　　眼前场面让何鸿傻完眼只能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他这个外甥女要不是医生，还真是个做特务的好料子，够机敏，身手够好。

　　就是脾气差了点儿。

　　小妹性格里那点刚烈，到了她女儿这里岂止是被发扬光大啊，前脚在叶知秋那里受了委屈，后脚就把气一股脑儿撒在这两个倒霉蛋身上了。他这两个手下其实根本是被她迁怒，遭了池鱼之殃。

　　齐妙的确是在迁怒。

　　黯然离开叶家班之前，面对着态度冷淡决绝的叶子哥，有句话她差点就问出了口：当初你能甘冒奇险给靳翔通报消息，现在会因为我连累了叶家班从此断绝往来？

　　只是她终究忍住了，到底还是没问叶子哥是不是受到了何鸿的威胁。

　　不问她也知道真相。

　　不问她才有理由不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