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渡》金陵狂生

9、第九章

　　柳村的年夜饭在下午很早时候就要做好，一家人吃完后，大人在屋内聊天消遣，小孩则四处玩耍。
　　云峥家没那么多讲究，因为没什么菜，没什么亲戚。他与娘亲只是在屋里简简单单的吃了一顿，柳大婶本来要且点腊肠给云峥，但云峥却没有要，因为前天请关氏兄妹吃饭时就已经切了一点。
　　风有些大，那老木门早就有些坏朽，如今被风吹得嘎吱嘎吱响，屋里的小火炭炉也被小风挂得忽闪忽闪。
　　“娘，等过段时间我去砍点木头，给咱们家做个新门板，这个太旧了。”云峥建议。
　　柳大婶点点头，给云峥剥了一个鸡蛋，示意他吃掉，然后用手捏了捏他的衣袖。
　　“衣服太薄了，你从初冬就穿着这件，你看，袖口那边都划坏了。”她看看云峥的衣袖，心疼道。
　　云峥抬手看看衣袖，见袖口确实有几个小破洞，估计上烧火的时候烫出来的，不由得傻呵呵笑道：“娘要不说，我真注意不到，看来是您为我做的这个衣服太暖和，我都觉得热，又哪里能注意这些。”
　　柳大婶看他傻呵呵的样子，笑骂道：“你和你娘还拍马屁。”但又看他瘦削的脸庞，不觉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这孩子跟着自己，不但吃喝是问题，长得也没别人壮实，村里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个个都是生龙活虎，想到自己着实亏待了云峥，心里既是心酸，又是愧疚，不由得又想起了云峥他踪迹未明的爹爹，一时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云峥心细，知道他娘心里所想，眼珠子一转，装作撒娇道：“娘，我突然想吃那腊肠了，您能给我切一点吗？”
　　听到云峥想吃腊肠，柳大婶立马放下碗筷，起身就往里屋走去。
　　“娘给你多切点，你今天多吃点。”
　　云峥明白，最好的安慰，其实就是让娘知道自己能吃。
　　两人吃完，便去收拾碗筷，这时三娃的声音从屋外很远传来。
　　“云峥哥！”
　　云峥一脸无语，柳大婶笑了起来，“云峥，你的小跟屁虫来了。”
　　三娃的话音未消，他的人便冲进了屋里，还是那么风风火火。
　　“哥，我们去城里逛逛年会呗，听我爹说非常热闹。”三娃一脸期待地看着云峥，而云峥却回答的干脆利落：“不去。咱俩都没钱，去了干嘛。”
　　三娃小嘴立马嘟囔的起来，直拉着云峥袖子央求着，“也不是非要买东西，就走走看看也好啊，我娘说一个人不给去城里，我说让云峥哥你带我去，她才同意的。”
　　见三娃撒娇央求，云峥无奈道：“但我等会儿要洗碗，晚上还要把衣服理一下，哪有你这么有时间。”
　　就在这时，柳大婶走了过来，摸着三娃的头，对云峥道：“云峥，今天过年，你们俩兄弟就出去好好逛逛，早些回来就行。”三娃第一个拍手称好，柳大婶笑得直捏三娃的小脸蛋。
　　云峥见娘亲也发话了，只得把手头东西放下，带着三娃走了出去。
　　“走吧，你个小跟屁虫。”
　　两人抄近路来了城郭，云峥以前虽然去过几次城里，但那都是拿着东西去城里换粮食，一旦换好，绝不停留，更没功夫注意那城里景象。这次进程，却以逛为主，反倒更小心翼翼。
　　只是这街上人实在太多，两边也都被摊贩摆摊盖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有耍猴的，有舞刀弄枪的，还有卖小吃的，桂花糕、芡实糕、梅花糕、水晶梨子，还有很多云峥交不上来的形形色色的小吃美食，直看的两人流口水。
　　那街上的人，有些是从城外村里来的，穿的甚是简朴，但大部分都是穿的干干净净的衣服和新鞋，头发梳得整齐，稍微大些的都抹了些胭脂，手里拿着糖葫芦儿，糕点，一看便是那城里的人。
　　“哇！云峥哥你看，那个人能跳那么高！”三娃拉着云峥的手连蹦带跳，这是他第一次进城，一切都充满了新奇，他本就生性好动，若没有云峥用力拉着，早蹿得不见人影了。
　　云峥其实也对这年会的事物感到新奇，每个都想看看，特别那些个小吃美食，他已不知咽了几回口水。
　　“三娃，你安分点，不然走丢了我可找不着你。”
　　三娃东往往，西瞧瞧然后对云峥道：“哥，你看街上的这些个女娃。”
　　云峥点了一下三娃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三娃，你怎么老想着姑娘，你才多大年纪啊！”
　　三娃脸上一红，急忙辩解：“我的意思是，这街上姑娘感觉都没那关姐姐好看，我之前还以为城里姑娘都像关姐姐那样，没想到都不如她。”云峥心中一动，摸了摸怀里的那块玉佩，想到那关氏兄妹现在就在城里，何不找个机会见个面？
　　但他随即又想到那关氏兄妹回了家，定也把自己给忘了，干嘛要热脸去贴冷屁股，干脆别去的好。这时三娃突然拽着他朝一个街脚走去，那边堆着一大群人，把里里外外都围了起来。两人仗着人小，拼命往里挤，直挤到最前面，才看的清楚，原来是一帮人在那儿斗蟋蟀。
　　场地中央有两只大蟋蟀，各自发出叫声，以示警戒。但都没动手，似乎在观望情势。突然间，左边的蟋蟀一个跃起，便要骑在另一只的身上，那另一只也反应甚迅，立刻躲了开去，就在跃起的蟋蟀落下一刻，刚刚躲开的蟋蟀又缠了过来，在它身上狠咬一口。这时场上有许多人倒吸一口凉气，另一些人则拍手叫好，云峥见此差异，甚觉有趣。
　　那被咬一口的蟋蟀似乎受了挺重的伤，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便不再动弹。周围观看的人以为他死了，一些人就开始破口大骂这死掉的蟋蟀，另一只蟋蟀见它不再动弹，又上前咬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爬了回去。
　　就在这时，原本以为死透了的蟋蟀突然从地上跳起，准确地落到另一只蟋蟀身上，然后对着它的头就咬了下去，那只原本以为赢了的蟋蟀当场死掉。原来准备欢喜收钱的人一阵错愕，而破口大骂的人却像噎住了一般，怎么也说不出话。只有这云峥看着觉得惊心动魄，心想这蟋蟀小小一物，竟也有如此作为，当真刺激。
　　三娃则在一旁哇哇大叫，不断惊叹。
　　当斗蟋蟀的人渐渐散去，云峥还沉浸在刚才的蟋蟀争斗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他听到好像有人在对他俩说话。
　　“是你们两个。”
　　云峥不知是谁，回头望去，发现面前站着两个高个男孩，云峥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就想起他俩正是那日陪同关氏兄妹一齐钓鱼的敏哥与小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