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温谷

11、第十章

　　五十岚歇了一整天，第二天就又不得不继续去完成他的工作。
　　动画的制作过程很繁杂，原画部分好不容易完成，不能在声优这方面再给制作组添麻烦，更何况五十岚作为近几年刚入行不久的新晋新人声优，以帅气认真为卖点，绝对不能在态度上出问题。
　　“喂，赤桥，来接我。”五十岚咬了一块面包在嘴里，对着电话含糊地说着
　　“呵，已经在楼下啦。”
　　赤桥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揶揄，五十岚向窗外瞥了一眼，果然看见赤桥降下车窗朝自己招手笑了笑。
　　五十岚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带上门一路小跑着下楼。赤桥已经发动了车子，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着，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五十岚的面部表情。
　　五十岚被盯得莫名其妙，撇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赤桥诧异地一扬眉:“你没什么想说的”
　　“没有……”
　　两个人都是一脸惊讶地对视着，直到赤桥将视线移出了车窗外，轻飘飘向楼上瞄了一眼，幸灾乐祸似的说道:“算啦，还是让你们自己发现的好。”
　　“什么啊……”五十岚皱眉，他有时候挺不喜欢这种故弄玄虚的行为，因为每次被作弄的基本都是他自己，“有什么事直说好吗？”
　　“不——好——”赤桥笑吟吟地拖长了尾音，“你今天可要好好工作啊，昨天组里来了位新人声优，可把监督气坏了，脸色沉得吓人！今天估计还没消气呢……”
　　“我知道……”
　　被赤桥岔开了话题，五十岚叹了一口气，心思沉沉。
　　无论怎么说，倪如辛走了，这短暂的几天就当做是一场梦，一场……上天为了让他纪念那个人而赐予他的一场白日梦。
　　“赤桥，走吧，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已经在路上了啊……你个笨蛋最近怎么总说多余的话。”
　　“是是……”
　　车子绝尘而去，就像那天送倪如辛离开的时候一样，远远地抛开了烟尘，抛开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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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苦了，五十岚，今天状态不错。……你前阵子是怎么了”
　　动画制作组今天像是迎来了救星一样迎接了五十岚，监督总算一扫愁容，阴云变晴空，收工的时候，甚至破天荒地露出了一点笑容，和五十岚扯起琐事来。
　　五十岚收拾好台词本，心不在焉地笑着:“啊，没什么大事，我女朋友最近在闹脾气，我哄了几天才哄好，那阵子可烦透了，也就耽误了工作，事到如今，我哪儿敢在态度上出问题啊，毕竟私人生活不能影响到工作嘛……”
　　听到他这么说，组里有几个女孩子顿时发出了失落的叹声。
　　五十岚却勾起了唇角，点点头没再多说，叫上赤桥，一路道别着走出工作室。
　　他记得自己之前无意中听到了组里其他女孩的窃窃私语，她们好像对自己的私生活很有兴趣似的，用那种故作神秘的压低的声音小声地尖叫着，听在他的耳中，却莫名的聒噪。
　　人们为什么总是本能地被外表吸引呢？骚动又肤浅，真的不会觉得丢脸吗？
　　啊，这么说，多年前的自己，好像也是这幅丑态。
　　“心情又不好了”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楼层，赤桥敏锐地感受到了五十岚周身骤降的气压，有些揶揄地调侃道。
　　五十岚不置可否，默默走进了电梯。密闭的空间里有上一趟乘坐的人身上的烟草味，他擦了擦鼻子，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
　　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居酒屋门口，他对着那个人说:“吸烟对肺不好啊。”
　　鲜明得好像还是昨天一样。
　　“喂，上车了。”
　　赤桥一语惊醒梦中人，长鸣了一下喇叭，打开了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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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窗外的风景在极速地倒退。
　　五十岚一路缄口不言，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那种说不上来的抑郁的氛围硬是堵得赤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终于，车子开到黑洞洞的巷子口的时候，赤桥一个急刹，五十岚僵硬不动的身子才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哎……你们年轻人真会折腾。”他的双手握在方向盘上，轻轻翘起食指在上面敲了敲，“到家了，下车吧。”
　　“……。”五十岚用迷茫的眼睛看了赤桥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闭眼长叹了一声，道:“谢了。”
　　他下车的时候甚至踉跄了一下，把赤桥吓了一身冷汗。
　　“你没事吧？要我把你扶回家吗”赤桥从驾驶座上探身问道，“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你要是出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啊。”
　　“行了，你回去吧！”五十岚嗤笑一声，“脚边绊了一下而已，紧张什么。”
　　他摆了摆手，抬头看了一眼依旧黑洞洞的巷子口和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路灯。
　　居然特地往路灯下面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蹲在那里。
　　“呼……醒醒。”
　　五十岚拍了拍脸颊，头也不回地踏进巷子里，直到他平稳地走了一段路，快看不见身影的时候，赤桥才放心地开车离去。
　　夜晚的场景也和那时相同，就连电灯闪烁的频次都没有变，唯一变了的是，那个转瞬即逝的人。
　　“麻生……”
　　他想起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朝他笑了一下，闭上眼就再也没有睁开过。
　　麻生南，他的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