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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陷之死地而后生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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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情意,你报答的了吗?”
隔得久了,请大家快速翻翻前文回顾。
私设:蔺晨与长苏在赤焰案前有过一次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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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长苏藏在琅琊山后山一处隐蔽的小楼中,难怪景琰担忧,他确实出了一些变故,躲在屏风后不见人,不说话。蔺晨教飞流泡茶给他苏哥哥喝,又百般插科打诨,终于引得长苏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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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个啥?封个不着调胡扯王倒是贴切得很!……”长苏终于被蔺晨逗得轻笑出声,又斗起嘴来,一言既出,顿觉心中块垒松动许多,不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其实定北王什么的,虽然非他所愿,初闻消息之时,对景琰不听自己临别嘱托,硬要破例加封,也确有几分恼怒抵触。但旨意已出,天下皆闻,一味清高,矫情不受,倒也不是他的本性。真正令他烦恼痛苦至此的,是另一件事,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意外。蔺晨想来也知道他心中所想,只不过是借这个由头引他说话罢了。
他嘴里虽在和蔺晨针锋相对,反唇相讥,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与温暖。又是教飞流泡茶给苏哥哥喝,又是想尽办法引自己开口说话,看来这两天自己不说话不诊治不见人,把他急坏了!这样做,不顾他的感受,确是不该啊!
蔺晨虽说天性洒脱爱说笑,但也没到这个程度。在长辈面前,在下属面前他还是颇有几分端方自持的。放荡不羁只是表象,内里是聪慧干练,沉稳谨慎,否则老阁主怎么放心早早把琅琊阁交给他,自己去和老友四处云游呢?
只是到了他梅长苏面前,蔺晨就成了这副放浪形骸胡扯玩笑,几乎没一句正经话的样子。细想想,这副“德性”是从林殊变成梅长苏后,蔺晨慢慢养成的。如果说拔毒的过程堪比凌迟,痛苦万分,自己凭着一腔孤愤终归是顶过那几日了,还可以忍耐。
那接下来的骨肌重生过程就是钝刀子割肉,绵绵不绝的痛,有身上的痛更有心里的痛。想我赤焰少帅出身高贵,文武双全,战功赫赫,多么骄傲,明亮得像一轮小太阳,有多少人在身后崇拜,追逐!
一朝跌落云端,却成了个废人,除了眼珠能动,哪儿也动不了!吃喝拉撒,全靠蔺晨和琅琊阁的僮仆来做!废物,那时自己是个彻底的废物!亲人没有了!身份没有了!健康没有了!连最基本的自尊也……践踏入尘土了!那段时间自己甚至动过自尽,一了百了的念头。虽说以那样的状态想了断也困难,可是只要想,总能找到办法的!
这时蔺晨开始变了,一边精修医术照料自己,据说他以前是不喜学医术的,为此还挨过老阁主的打;一边变得越来越“不正经”,插科打诨,玩笑浑闹,不知道这家伙从哪儿找来那么多笑料。起初自己还嫌他烦,可慢慢地却发现不经意间,每日的斗嘴成了自己最大的乐趣,在他的笑闹中许多沉重的事,变得不那么难以承受了;漫长的恢复过程也不那么难捱了……
后来,以幸存旧部为基础,草创江左盟时,真是一穷二白,除了一身病,什么都没有。又是蔺晨在一次次玩闹说笑中,隐晦地动用琅琊阁的力量帮自己撑过最初的困难时期,同时还辛苦维护着前赤焰少帅的自尊。
至于照拂自己的身体,就更是不知耗费了他几多心血。可是我梅长苏为他做过什么呢?似乎除了添乱……连答应他的大事了结便去同游也至今未兑现!唉!真是个没良心呢!
身边亲近知悉自己身份之人,包括景琰,都道长苏肝胆无双,能撑过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岁月,苦心孤诣筹谋终至洗雪沉冤。其实长苏哪有那么坚强,只不过有蔺晨站在那里,为我挡住了大半的黑暗而已。
从梅岭上劫后余生的白毛怪变成风度翩翩,人所景仰的麟麟才子,变成执掌江湖的江左梅郎。就像一只丑陋的毛毛虫破茧成蝶,若不是蔺晨全心全意地守护,只怕自己早憋死在黑暗的蛹壳里了吧!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涌泉之恩……蔺晨,你让我如何相报呢。这番天高地厚的情义,长苏今生……
思潮翻涌间,忽觉手上一空,抬头一看,却是蔺晨不知什么时候已到面前,还夺过了他手中饮了一半的残茶,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动作是那么熟练自然。
他刚要阻止蔺晨,那是我喝过的残茶呀!对方却已一饮而尽。接着朗声对着屏风外道:“飞流,你苏哥哥说了,这第二杯更好喝!还有啊,让你从外面把门关上!”
什么叫从外面把门关上?又捉弄我们飞流呢?长苏习惯性地白了蔺晨一眼,也对着屏风说道:“我们飞流泡的茶真好喝,苏哥哥喜欢!现在苏哥哥累了,要休息,飞流到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打扰,好不好?”
飞流在屏风外见茶递进去一阵了,没有回音,正自焦急。却又记得苏哥哥的吩咐,不可进去,只能乖乖地在外面等。结果倒眼睁睁的看着那“坏人”进去了,苏哥哥也没往外赶?怎么回事?明明这两天苏哥哥谁都不见的?
正在又急又委屈之时,忽听蔺晨说话了,哼!坏人!不听!
紧接着就听到了苏哥哥的声音,说“真好喝”,小飞流清澈的双眸立刻笑得咪了起来。又听得苏哥哥要休息,要飞流在门外守着!嗯!苏哥哥休息是天大的事!飞流去!
只听“咣当”一声,小“门神”已经在门外了。
蔺晨忍不住夸张地摇头叹息:“还是他苏哥哥的话管用,这孩子我算是白救喽!”
言罢,发现长苏并未搭腔,只盯着他手中的茶杯看。蔺晨何等玲珑心思,言道:“看什么看?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些年给你试药尝粥,难道还少了?何况一杯残茶!你现在才感动,也太晚了吧!知道你小子对茶口味刁钻得很,喝不下这般冲泡的茶,只不过不忍心你的小飞流失望硬灌呢!得了,哥哥我代劳了!”
他边说边看着这个古瓷茶杯,心里的话却未完全说出。
长苏,你不知道吧!喝你的残茶算什么?试药尝粥又算什么?当年你严重烧伤,吸入大量浓烟,气管和肺部都严重受损。在此后几年里,每次发病都有痰痈闭气的症状,为防你窒息,我还多次给你吸过痰呢!这个你当然不会知道,还没到那一步,你早就晕过去了。我不会告诉你的,也不让你身边的人告诉你,就瞒你一辈子吧!我怕你知道后会难过会负疚,可是你不知道,蔺晨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呀!
初见之时,你还是那个骄傲张扬的林少帅。我老爹和令尊老友相见,在琅琊山上切磋盘桓,老爹怕你闷,便嘱我带你四处转转。虽说你当时是名动大梁的林家少帅,但我是琅琊阁少阁主,见的听的传奇人物多了,还真没把你这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放在眼里。我还担心你像众多世家子弟一样,仗着出身,眼高于顶,面目可憎。要真那样,我拍拍屁股就走,才不管你是什么长公主独子,皇帝的亲外甥!谁知一见面,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你完全不摆皇亲国戚的臭架子,爽朗豪迈,古灵精怪,还有,长得够英俊!嗯,很对我蔺晨的胃口,这个朋友我交了!
谁知才过了不到两年,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就成了个全身肿胀变形,长满白毛,话也不会说,只会“嗬嗬”乱叫的怪物!
说实话,起初协助老爹他们给你治疗,我是心里不停默念“医者仁心,不避污秽”才硬撑下来的,那时的你,身上还流脓,腥臭无比!你知道我喜着白衣,生性爱洁的。
可后来,你小子就越来越让我惊叹了!选择“削皮挫骨”之法解毒,那是堪比凌迟的酷刑啊!解毒过程还须保持清醒!而且就算撑过了这地狱般的“治疗”,之后还年寿难永!好死不如赖活着,什么前世来生,都是扯淡!人的命就一条!
可是你真就选了这条九死一生之路,解毒过程痛苦无比,你竟没呼过痛,只是一次次痛晕过去,那不是你能控制的,你尽力了!每次我都以为你撑不过去了!可是你就那么一次次“起死回生”,奇迹般地撑过整个解毒过程。这是怎样的毅力!
我从此苦修医术,并揽下了解毒后照顾你康复的重任!我想看看你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后来,你能说话了,也知道了谁是赤焰冤案的元凶。我不忍你拖着虚弱病体背负重担,劝你采用暗杀下毒的方式报仇,我琅琊阁有的是杀人于无形的秘药,也有众多武功高绝的死士,帮你完成这件事,只要费心筹谋,亦非难事!
可是,你拒绝了。你说:“那样的复仇只是泄私愤而已,污名并未洗雪。一时痛快,之后是皇族内乱,乃至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父帅与景禹哥哥一生胸怀天下,必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
你不要那样的复仇,你要还赤焰一个完完全全的清白,还要还大梁一个君明臣直,朗朗乾坤!你常说要维护你家景琰那颗赤子之心,其实你自己在故意伪装出的阴诡外表下,内里藏的不是一颗赤子之心吗?是遭受了灭顶的冤屈和打击之后,依然未灭的熊熊燃烧的赤子之心!自始自终都是!
所以我要倾我所有来守护你,因为你值得!那十二年中,我确实这样做了。你总想报答我的情义,蠢!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谢?需要谁报答谁吗?
而且你报答的起吗?枉你麟麟才子,才冠天下也算不到,噢,自诩聪明绝顶的我也没想到,不知从何时起,情义就慢慢加入情意了,而且越加越多,只想让你在我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让我夜夜能摸着你的脉搏,数着你的呼吸入眠!是习惯了吗?这十几年来就诊治了你这一个病人,我习惯了这样做,夜间是最容易发病的时段,一有异象,便可立即施救。没良心,你知道这些年有多少次半夜被你吓醒,闹个兵荒马乱!习惯了,太熟悉了!你的呼吸脉搏只要一有异常,哪怕熟睡之际,我也能立刻惊起……可现在你很快就不需要我守在你身边了吧?
情义你能报答,但情意……你报答的了吗?一辈子也报答不了,在我面前你就只能是个没良心了……
长苏见蔺晨一反潇洒疏狂的常态,只管盯着那只空杯“发呆”。只道他是因医不好自己的病愁闷,心中不忍,忙打趣道:“行啦!蔺大阁主,我知道你手持茶盏,迎风而立,白衣飘飘,风度翩翩,足以荣登公子榜首,行啦!我让位!你可以动一动啦!”
一句话惊醒了蔺晨,忙将茶盏放在榻边小桌上。坐下来伸手欲揭开长苏脸上蒙着的青巾。
谁知对方身子一颤,双手捂住了面巾。
蔺晨一皱眉恼怒道:“躲什么躲?躲旁人也就罢了,我,你还要躲吗?你什么丑样子我没见过?那会儿当白毛怪的时候,比现在可丑上百倍了!”
是啊!当年骄傲张扬的自己就那么突兀地以最狼狈不堪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了,在蔺晨这里有什么好掩盖的。
他自己动手一把扯下了面巾,一张面目全非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
江左梅郎的脸是什么样的?那是面如冠玉,眉目如画,清雅脱俗,恍若谪仙。多少人为之倾倒,迷醉!
可眼前这张脸浮肿变形得厉害,且凹凸不平,又有一道道的血痕纵横交错!着实丑陋且恐怖!
然而蔺晨却只是注意到了上面的抓痕,又急又怒,吼道:“你就作吧!这两天连我也不见!看看抓成什么样子!”
回答他的是饱含歉意的声音:“对不起,蔺晨,再痛,我也能忍得,可是这痒……”之前有这人昼夜相守,自己只要一抬手想挠,总会被他一巴掌把手打下来。就算是深夜半梦半醒之间,他这个动作也是落点准确,且无一次遗漏。奇怪,他难道不睡觉?还是睡着了也睁着一只眼睛盯着自己?
这两天眼看久治不愈,景琰那儿越来越瞒不下去,心里失望又烦燥将人赶开,这抓痕就一道接一道地出现了!
难道已经习惯于他的监督照顾了吗?自己便管不住自己的手了?挫败!他不禁又想起少年时,习武打仗,受伤是常有的事,伤口快长好之时,也是奇痒难当,忍不住要抓,那时是另一个人守着他,也如这般盯得紧紧的,时时把自己要作怪的手打开……
唉!景琰,景琰,只怕他此时真的快要“杀”到琅琊山一探究竟了!不!不要这个样子见他!我刚刚能坦然以梅长苏的形容与他相守,就又成了这副鬼样子!不要见!
怎么办?怎么办?
蔺晨你告诉我啊!蔺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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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成蔺苏了吧?汗颜!下篇我们景琰就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