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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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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时要讲运气和际遇。
进一步有进一步的欢喜,退一步又退一步的机会。
雒仁金死里逃生,失去了泰和钱庄,失去了义父的支持,失去了大把大把地权钱,
锦衣玉食,骄奢淫逸的生活,可他得到了自由,找回了良心,还有许韵声……
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让他感觉到还活着的人。
每日粗茶淡饭,吃得妥帖,睡得安稳,再也不用做那些下流卑鄙的勾当。
生死之间,也是如此,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许韵声织绢为生,白绢精致,轻薄透,每一寸都是心血。
市集贩卖,来来往往都是附近的村镇居民,比起贵重的白绢,他们更喜欢粗糙耐穿的布料,价格也更便宜。
整整一日,卖出去的白绢,还不到三米。
陶罐儿的铜钱,全都倒出来,也不过才两串儿。
生意虽然不怎么好,但过往驻足的客人,却是不少,多半是些妇孺小孩儿。
她们最喜欢的,不是那净白的白绢,而是俊俏过人的许韵声。
许韵声仍是一身男装,眉清目秀,清秀过人。
衣着素净,却难掩贵公子的气质,惹人注目。
雒仁金暗暗在意,又不好表现出来,若是男子贪慕,他还能发发脾气,可招来的是女子,他也只能干瞪眼。
六爷啊六爷,太勾人了。
男人爱,女人更爱。
雒仁金望着他的侧脸,若有所思,心中隐隐约约多了一个想法。
经营半日,收拾摊位,回家开饭。
雒仁金暗暗皱眉。
许韵声织绢不易,这是辛苦钱。
青鲤收好铜钱,见雒仁金干活麻利,急着要去市集买菜。
许韵声交代一句:“我方才看路口有你喜欢吃的炊饼,多买些回来。”
青鲤笑着应了。
雒仁金突然停下手来,看向许韵声道:“六爷从前就是这么过日子的,”
“嗯?”
许韵声没反应过来,抬头看他:“什么?”
雒仁金看了看渐渐冷清的市集,又看了看许韵声:“六爷再没回许家之前,就是这样生活的。”
许韵声越发不懂了:“怎么了?”
他今儿是第一次来市集,怕不习惯吧。
“辛苦多日,只换回来两串儿铜钱。这些白绢,若是放在云秀阁,怕是价格不低。”
虽不起眼,最简单的,也是最费精力的。
“你别小看了这两串儿铜钱,足够咱们吃上七八天的了。”
雒仁金点头:“我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我知道。”
许韵声歪着头一笑:“这怎么是苦日子了?大家都是过活的,精打细算。”
雒仁金忙意识到了什么,纠正道:“是啊,我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明明身无分文,还要摆高高在上的架子。”
“你还不习惯,毕竟你以前……”
许韵声欲言又止,不想说得太多。
仨人收拾返家,大包小包,忙忙碌碌。
回到山上,天色渐沉。
雒仁金洗了一把脸,就过去劈柴烧火,火光明亮,微微照红了他的侧脸,更显棱角分明。
许韵声站在院外,无意间瞥到了他一眼,忍不住停下脚步。
雒仁金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来,正好瞧见许韵声站在那里,咧嘴一笑,甚是开朗。
“六爷,您看,我这个长工还不错吧?”
许韵声回神莞尔,轻轻点头。
烧火做饭,满院子都是饭香。
雒仁金热出了一身的汗,不擦也不洗,直接汗津津地坐在那里,端起饭碗,就要吃饭。
许韵声见状,忙取来帕子,给他擦了一下额头。
雒仁金笑笑,接过手帕,看着上面的绣花,顿了顿:“这是六爷绣的?”
简单的祥云边纹,配上一个“韵”字,工工整整。
“我不擅女红,随便绣来玩玩的。”
雒仁金一阵出神,又道:“好看,我很喜欢。”说完,他把手帕塞入怀中,“往后这就是我的了。”
“怎么就是你的了。”
“给我了就是我的。六爷舍不得,好小气!”
许韵声瞪他一眼:“一块手帕而已,我大方些也无妨。回头洗过了再给你。”
“我自己洗。”
雒仁金脱口而出。
许韵声忍着笑:“你会做哪些洗洗涮涮的活儿吗?”
“以前不会,以后可以学。”
雒仁金忽地认真起来:“衣食住行,往后我要多多照顾六爷。”
三人的生计,怎能让六爷一个人来扛,那他真成“吃软饭”的了。
次日一早,雒仁金下山谋活,给人砍柴背重货,上山下山,一日赚得五十文,着实不易。
五十个铜钱,用红线串在一起,又轻又重。
雒仁金回到桑园,亲手把它交给了许韵声,清清嗓子道:“我如今也只有这点本事,往后六爷要跟着我受苦了。”
许韵声怔了怔:“这钱……”
“我赚来的,不偷不抢不欺负人,卖力气挣来的。”
雒仁金说完,低头一笑,脸上露出困窘的神情:“五十文,的确不多……”
许韵声眸光闪烁,忙打断他的话:“金爷辛苦了。”
她抬头望着他,笑盈盈地。
雒仁金心中一动,又问:“六爷,你可有想过恢复女儿身?”
“恩?”
“换回女儿家的打扮。”
许韵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我这样不好吗?”
“六爷觉得好?”
雒仁金近前一步,凝视他的脸:“六爷以男儿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不觉得遗憾吗?”
遗憾?
这也不是没有过,从前在听雨楼的时候,她看着那些精致装扮的女子们,也忍不住地去想,若是穿在自己身上会如何……
“许家云锦,美仑美奂,六爷身披锦衣,必定很美。”雒仁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梳妆打扮的样子了。
“男子女子的,我都无妨。”
许韵声将那串儿铜钱,好好收起来,看着他道:“从前,我在听雨楼的时候,也曾偷偷地抹过姨姨的脂粉,若说不喜欢,那是骗人的。可不知怎地,我总觉得,比起做许韵声,我更喜欢做许六爷。做个娇滴滴的女儿家,自然好,可我这个人散漫惯了,又不喜那些宅门里的规矩,做回女子的话,平时出入走动,也有许多顾忌,所以,还是算了吧。男儿打扮也好,女儿打扮也罢,我只想快乐惬意的过日子,穿什么不要紧的。”
她说的头头是道。
雒仁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六爷果然是个奇女子。”
“你这是夸我呢?”
“当然,六爷与众不同,让人喜欢得要命。”
许韵声脸红:“像我这样不男不女的人,只有你会喜欢。”
雒仁金张开双臂,拥她入怀,下巴轻轻摩挲她的头发:“只有我喜欢就好。六爷这么好,我不能让别人给抢走了。”
“谁会抢我?”
“太多了……你那位苏兄!”雒仁金加重语气,格外在意。
许韵声轻轻而笑,一双黑眸,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远处。
“苏兄,你可以放心。他才不会来抢我呢。”
“你们认识多年,交情匪浅。”
“我们认识多年不假,可你不知道,我们为何才会认识,都是因为姨姨。”
这里面的故事,他是不知道的。
“听雨楼,你那位苏兄,最擅出入风月之地,桃花不断啊。”
“你这话不公道。”许韵声轻拍他一下,让他放开自己,来到石桌,面对面地坐下来。
“我和苏兄初遇,乃是在听雨楼。姨姨一曲琵琶,惊艳全场。苏兄当场作画,将姨姨的容貌姿态,画得活灵活现。苏兄以画卷赠送姨姨,他们便相识了,从那之后,只要姨姨登台献艺,苏兄必到。”
许韵声话到这里,含笑看向雒仁金:“苏兄处处照顾我,都是因为姨姨。”
她早都看出来了,苏兄对姨姨情有独钟,只是姨姨她……心中只记挂着自己,容不下其他的事。
雒仁金听明白了:“哦,原来如此。”
他脸上立马有了笑容。
“你的姨姨,也是天人之姿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如你所说,他们相处多年,为何迟迟没有……是不是你的苏兄囊中羞涩?”
许韵声摇头:“你莫要小看了姨姨,赎身不难,难得是她的心。”
“此话何意?”
许韵声沉吟片刻:“想我的爹娘的事,对她影响颇深。姨姨她不怕艰辛,最怕伤情。苏兄一片赤诚,姨姨何尝不知,可知道是知道,她就是不愿意相信。姨姨怕受伤,也怕耽误了苏兄,这其中的思量,外人是帮不上忙的。”
除非,姨姨自己相通了,否则,没有人能把她做决定。
雒仁金点头附和:“这也情有可原。毕竟,她的身份,不,不该这么说,毕竟她是受过苦的人。”
“一提起她们来,我倒是想念得很。可我又不能进城……”
“谁说你不能进城?我那身淤泥,早都洗干净了,六爷放心,想去哪里去哪里。”
他很清楚义父和吴星河的性情,有一说一,既要放了他,就不会再把他当成一回事。
“那你呢?”
雒仁金浓眉一挑:“我也要去?”
许韵声带认真点头:“当然了,你要亲自给姨姨赔罪道歉。之前,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把她们吓得够呛。”
她话里有话,偏他迟钝。
“认错不难。”
雒仁金低下头去:“我只怕,你姨姨反对,不许我留在六爷身边。”
“你怕了?”
“以前不怕,现在怕。我怕六爷为难……”
许韵声莞尔:“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你想要留在我的身边,不过姨姨这一关是不行的。”
雒仁金面露难色:“糟糕。我可得好好想想,怎么讨好你姨姨才是。”
“讨好姨姨,方法不难。”
许韵声故意给他提示。
雒仁金黑眸晶亮,忙抱拳拱手:“还请六爷多多指教。”
“对我好。”
许韵声轻轻开口:“想要姨姨安心,无需巴结奉承,只要让她知道,你是真心诚意地待我,便是上上策。”
“好嘞,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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