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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阴差阳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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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酒愣住了,头也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刚刚没说完的话却一下没了下文。
扶苏却只是露出无害的笑容,然后轻轻说道:“方才有人过去,我遮一下。”
她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又迷惑地往那条街上看了看。两人身在一个窄巷中,倒确实有点像是小两口亲热的地方。不过又有什么人会这时候路过,他们又要遮什么呢?
扶苏全然掠过了她的疑惑,而是眨了眨眼问:“还有点疼,你要不再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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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倏以一步距离远跟在施瑶后面,他本来抱着半捉弄半认真的心态来的,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反倒让扶苏钻了空子。
犹记得早上扶苏说人太多显眼,要分两拨行动,结果施瑶穿了男装,他又以“不可两名弱女子一起行动”为由,再加上“至少要有一人有武功傍身”,让这样的搭档变得理所应当。
然而这家伙自保的能力分明是有的,暗卫也有那许多,其他护卫也都混在人群中暗中保护着他们,根本用不着谷酒一直在旁守着。
显然这位和他分到一块的姑娘也不大乐意,她换了身简朴的男装,长袖曲裾,长发盘起梳成一个髻,虽说五官做了修饰,依然过于清秀单薄了。因而他逢人只能说这是他病弱的幼弟,常年卧床,最近才出来走动。
这样一比,谷酒的男装比她还是顺眼多了,足以以假乱真。
“何……”几个丫鬟不在身边,施瑶略有不安,而且何倏总是走在她后面一点,也没有脚步声,她总觉得可能自己一回头就变成了孤身一人。
“何?”
“二……二哥。”她有些局促地改了口。
何倏递给她一个宽心的笑容,“放松点,现在就忘掉以前的身份。”他很自然地向旁边正在看戏的行人搭话,“诶,小兄弟,这儿这么多人,做什么呢?”
“你是刚来的吧?这街上每隔几天就有个老头儿来耍猴,嘿,还不总是那一套。”那人回了他,又踮着脚尖向里看。
何倏道了谢,左右各处扫视了一遍,除了这些路人,各个街角路旁的乞丐也不少,不过他们似乎并不关注这里的热闹,只是有意无意地瞥几眼。
他拉住了正要走进去的施瑶,“你别往里面挤,会吃亏的。”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背,“你真想看,可以踩在我背上。”
施瑶脸有些红,她只是有些好奇,想知道那不一样的一套是怎么一回事。“这……这成何体统……”
“我现在是你二哥,你是幺弟,有什么不体统的?”他并不在意,习惯性地眯着眼笑,“你要是不乐意,那就去上面的茶楼。”
她还是选择了第二条,两人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茶楼很朴素,茶也很淡,和她往常喝的完全不一样,甚至不由蹙了眉。
“你若是不喜欢,便当白水喝就好了。”
施瑶抿了抿唇,低着头又喝了两口,继而看向窗外。她看得很入神,时辰也不知过了多久,也没有人惊扰她,待到结束时才发现,天边都泛起了霞色。
“啊抱歉,实在是……一时忘了……”她半捂着嘴,眼神有些慌张。
何倏依旧是好脾气地笑着,“没事,时辰还没到,也不算误了事。”
两人起身离开,走在路上,还是保持着那样的距离。不过施瑶逐渐意识到,这种距离方才是最让人安心的,存在感不强却又一直在一旁保护,一个小偷像偷她荷包就直接被他抓了现行抢了回来。
这个人和她一开始的印象完全不同,“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有些粗鲁的江湖人。”
“不,我确实是。”何倏答道,“我是个离经叛教之人,独来独往惯了,也谈不上什么温柔细心。”
“不是的,你其实……”她想要直率地将“温柔体贴”说出口,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冒犯了,便咽了回去,“总之今日真的多谢了。”
“没有什么的,这点程度我还是能做到。”何倏坦然接受了她的道谢。
想起早上两人针锋相对的场景,施瑶不住好奇,“那根簪子,是你送的?所以乔公子与你是……”
“啊啊,只是我随手带了的小玩意,正好给她用了。我们姑且算是故交罢,没什么其他关系。”何倏漫不经心地说着,两人一步步走向城门口,在那里他已经能见到另外两个人的影子。
“真的?”施瑶不太相信。
一点点走近,他发现那两人影子靠得很近。
他收起了笑容,两眼睁开,声音也沉了下去,“假的。那是我自己做的,很多年前就想送给她的。我和她的关系用故交来概括,未免太过肤浅。”
施瑶一惊,这人周身的气场都不一样了,一瞬间就像是换了个人。她忽然又拿不准之前对他的评价了,兴许一开始她的直觉才是对的。
危险,怪诞,深藏不露。
谁知道那笑容下究竟有几分真心?
“我喜欢王爷,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这是真的。”
何倏蓦地一愣,看着这鼓起勇气对他交换“真话”的姑娘,忽而扶额哈哈大笑起来。“这种事,你不说我也知道,想必其他人也知道。你啊,情绪总是写在脸上。”
“我……”施瑶脸一红,没想到被直接戳穿。
“这很好,很好。”他笑着长叹一声,“和某个根本没有情绪的家伙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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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汇合后出城向北,这里与岑州毗邻,很快就要进入岑州境内,连绵的山峰也多了起来。从傍晚赶路,约莫一个多时辰便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到达下一座城。如此已有五日,倒是真的没再见追兵。
何倏叩了叩门,开门的是谷酒。他微楞,面色有些复杂——这家伙还真是仗着“夫妇”的名头堂而皇之地占便宜啊!
“温然,借一步说话?”他将情绪都收敛进了笑容里。
谷酒刚要答应,屋里的扶苏就先开口了:“有什么需要借一步的?直接进来说就是了。”
她想了想也是,“没有什么要避讳的话就进屋说罢。”
何倏叹了口气,“你在这种问题上……真是……”太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了。
“嗯?”
“没事,我不知道王爷也在此。左右没什么要避讳的,便进屋说。”他顺着就答应了,进来坐下来之后,将怀中一个破木碗放在了桌上,“这是我今日趁着一个乞丐不注意顺过来的。”
乍一看确实就是个乞丐讨饭的碗,但翻过来碗底有个双头龙一样的刻痕。
“丐帮是目前江湖上人数最多的帮派,某种意义上说是第一大派也不为过。而他们分布在各个地方,可以说是无孔不入,每个地段可能都是一个组织,就像涓涓河水最后汇成一簇。”何倏轻点着那道刻痕,解释着。
谷酒将碗拿到眼前来看,沉声道:“我们今日遇到了寻衅滋事的,有个会降龙掌的。”
“降龙掌?”何倏声调都提高了几分,“你确定?若真是降龙掌恐怕这人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少说是丐帮的长老,这种时候出现恐怕不是巧合吧。”
扶苏在一旁摊开双手,那手心虽说擦了药,但还能见像是被灼伤的红痕,“我并不太懂江湖上的武功路数,不过我勉强接下之后这样,可能真的是降龙掌。”
何倏瞥了眼,心下了然,向后靠去,“温然你还是这般容易招惹些奇怪的人啊。”
谷酒不置可否,而扶苏却着实感到奇异,这就好像他们真的从很久以前就认识一般,而他夹在中间就有一种微妙的隔阂。
“但如果他们将消息给了武当,按理说我们现在不应还坐在这吃茶罢?”他将即将脱轨的话题扯了回来,“而且既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可以直接将我们拿下?”
何倏笑得眉眼都弯了,“虽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不过想必有温然出手才能逃过一劫。王爷可能不明白,但那些老江湖过手,只要一招就能认清实力差距——温然她啊,就是那样的角色。”
曾在她手下过招几次,武林大会上也是手下败将,他毫不吝惜对她实力的吹捧。
扶苏微怔,多看了谷酒两眼。她面色如常,泰然接受了何倏的话。
“只是那人挑事,看着当真像是巧合,不然这些人不做戏子当真可惜。”他回忆了一下,若是做戏也不必自损八百罢。
“一切偶然都有其必然。”何倏微微笑着,眯着眼,“在下也不过是偶然遇见了武当派当家,姑且算是帮你们拦了拦。不过按理少林现任当家早就到了客栈,竟然没有陷入苦战么?”
提起释了尘,谷酒神情微动,“见是见到了,不过他就与我说了几句话,也没有动手。”
闻言,另外两人皆是惊疑。释了尘虽说与她往日无仇,但近日也算是结了怨,毕竟自己师父惨死在她的魔音下,而现下成了代当家,于情于理都应当与谷酒战个鱼死网破才对。
“他……与你有旧?”扶苏试探着问,他原以为两人在武林大会上才是初见,现在看来并非那么回事。他默默垂下了眼。
她这二十年,无论在不在江湖上,都不是无名鼠辈。
谷酒本来想像往常一样糊弄过去,但思及前几日晚上山洞中的那几句话,便改了口:“嗯,真要说起来,当年‘窃贼’之名不胫而走还要拜他所赐。”
连何倏都收起了笑容,他虽然知道十年前事件的大致情况,却不清楚少年时代的释了尘与之也有关联。
“大约他只是在那日落凤湖上认出了我罢。”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