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街》谢西红

6、叶雯

　　咳咳...
　　女人上课的时候时不时地在咳嗽。奇怪的是，我也跟着觉得自己嗓子痒痒的，像有一根羽毛在挠。
　　下课，我又溜去了教师办公室。老师，我们这里特产的梨膏对治疗咳嗽特别有效，我家里正好有两罐，等我放学回家给你拿来试试吧。
　　不用了，我只是着凉了，过几天就好。女人正专注地在笔记本电脑上打着什么。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办公室里看到笔记本电脑，其他老师的桌子上；要不是没有，要不是就是学校给分配的台式电脑。
　　老师，你应该尝试一下的。我们这里栽种的梨树多，制作出来的梨膏口味最为正宗，就算没有效果，你也该尝一下。
　　禁不住我的极力推荐，女人同意了。
　　一放学，我便飞奔着往家里跑，匆匆吃了几口饭，翻出梨膏便又往学校奔去。刚到教职工宿舍门口，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过。
　　叶雯？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帮了林老师一个小忙。破天荒地，叶雯脸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微笑，像是机械般的脸突然人工智能了一样。你怎么也出现在这里？
　　我给林老师捎了两瓶梨膏，正打算送给她。
　　那你赶紧进去吧，老师在201室。叶雯催我快走。我点点头，快步踏上了台阶。
　　来得太过匆忙，我大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整了整衣服的褶皱，小心翼翼敲了两下门。
　　来了！门后带点沙哑的声音传来，女人很快给我开了门。只见不到二十平方米的空间里，放了四张上下铺的灰色铁床，一张十分干净像是久未住人，两张上面乱七八糟地堆着些杂物，最后一张靠窗的，温馨而整洁。
　　让你见笑了，这屋子有些挤。女人从床板下拿出了一张凳子给我坐下。这住宿环境，让我瞬间联想到了自己租住的逼仄的小单间。
　　我把装着梨膏的塑料袋递到了女人手上。老师，这个你要记得喝，我敢打包票，一定会有效果的。
　　女人边把塑料袋放到桌上，边对我说:谢谢陆同学。正好你来了，我还有个事儿要同你商量——你有没有意愿做我的语文课代表？
　　像是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了脑袋，我被砸得好半天没回过神来。等回过神，我赶紧点头表态，我当然愿意了！我刚才在门口还看到了叶雯，老师你就是跟她说这件事的？
　　那倒不是，叶雯是来帮我忙的。前几天这里的太阳能热水器坏掉了，其他几个同来支教的同事离家比较近，都回家洗澡去了，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在这儿，也没找着能修热水器的地方，恰好叶雯过来的时候跟我提起她爸爸是维修工，她也跟着会一点维修，便让她帮我看了看，没想到真帮我修好了。
　　看着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真没想到叶雯这么厉害。我想到自己是在大学毕业之后孤身一人租房子住的时候才慢慢锻炼出了一些维修技能，可叶雯小小年纪便已做到了这些。
　　女人又咳了一声，看样子是要找水喝，我连忙指指塑料袋中的梨膏，试试这个，我来帮你拧开。
　　你呀。真是执着。女人笑着点点头，接过了我手中的梨膏。
　　趁着女人喝梨膏的功夫，我又扫了几眼女人的宿舍，却在不远处的床铺上发现了熟悉的数学作业本封面，上面还写着叶雯的名字。
　　女人明明是教语文的，怎么还会有叶雯的数学作业本，回想到刚刚离开的叶雯，难道叶雯经常过来这里，然后把作业本撂这里了？
　　老师，我刚刚碰到叶雯了，你告诉她你的安排了？
　　是啊。叶雯家里情况有些特殊，学习时间紧，她又偏科，虽然语文成绩很好，但数学基础没打好，学起来吃力，我便让她每周晚上来两天，给她补补数学。再加上我看你各科成绩都不错，还这么热心，便想着直接让你当我的语文课代表得了。
　　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也不对，这是我的真心换来的，我高兴地想到。只是这一回是叶雯帮了女人的忙，或许我也该向女人推销下自己。
　　老师，以后有什么事儿的话你也可以联系我的，我是男孩，有劲儿，维修什么的我也会点，所以为了方便联系，我们互留一下手机号吧。
　　咱们班真是卧虎藏龙，你们这都小小年纪，生存本领就这么强，老师真是自愧不如。而且，你现在就有手机了？女人一脸惊讶。
　　是我妈的旧手机，她买了新的，旧的就归我了。而且老师，你也应该发现了，我写作文总是很死板，只会套用名人故事，不会写自己的事情，我还想有时间多向你请教呢。
　　这你倒可以多向叶雯学习，她的文章情感细腻，文字也用得精准。不过你要想请教我，我自然不会拒绝的。女人从桌上抽出一张白纸，给我写下了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