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的告白》多蕴漫文化

34、共舞

　　祁长羽此时正在打量我们先前挑好的礼服和饰品，他一边看一边说：
　　“还喜欢吗？不喜欢的话就说出来。只要是你想要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办到。”
　　他的语气是那么温柔，温柔得令人迷惑。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然而，他并没有等我回答，就自顾自接着说道：“换个华丽一点的宝石首饰吧。”
　　听到这话，我终于忍不住小声说道：
　　“可是，那样的话就太引人注目了吧。”
　　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并不想在宴会上受到瞩目。但祁长羽似乎以为我是在故意推辞，所以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并没有在意。
　　接着，他说了一句在我听来不啻晴天霹雳的话：
　　“开场舞很简单的，应该很快就能学会。”
　　他应该是从管家那里听说了我不会跳舞的事。
　　我正觉得无地自容，他却依旧很淡定地用温柔的语调继续说道：
　　“不用全部记住，只要记住基础的舞步就好，剩下的我来解决。”
　　我的心里一暖，眼睛不禁有些湿润。祁长羽却全然不知道我的心情，依旧只是淡然说道：
　　“跳第一场舞就好，其余的不用担心。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人邀请你跳舞。”
　　他自顾自地平静说着，我的心情却已经掀起了阵阵波涛。
　　“礼裙你刚开始可能会不习惯，练习结束之后再换上礼裙提前演练一遍吧。”
　　不会吧？他莫不是要亲自教我跳舞吧？
　　我顿时有点慌乱，语无伦次地说道：“那个，将、将军大人，您、您要亲自教我跳舞吗？”
　　听到我的问话，祁长羽露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点了点头。
　　啊！这才不是理所当然的啊，一点都不理所当然！要练习跳舞的话，我那生疏笨拙的动作暂且先放一边不说，两人不是还要紧贴在一起吗？就是……要牵手搂腰的那种？
　　我脑海中的画面开始崩坏，这完全就是二流爱情小说里早就用烂了的招数啊！一不小心踩到男主的脚，女主被吓了一跳，男主却若无其事地略过，一边耐心引导着节拍，接着两个人之间就会出现微妙的气流。伴随着轻缓的音乐，两个人还要暧昧地交换着视线？
　　那样的场景，是要我来展现吗？
　　这绝对不可以！
　　我急得冷汗都要流下来了，祁长羽却看着我如临大敌般的表情，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说道：
　　“刚才那个和你一起挑选礼服的夫人会教你最基础的舞步，然后你再和我配合几次就行了。”
　　原来如此，我不禁稍稍送了一口气，但马上又紧张起来。
　　还得和他配合几次？这么说，不还是没什么区别？我紧闭着嘴巴，片刻后艰难地开口说道：
　　“那个，我担心会给将军大人添麻烦。您刚回来，明天还有事情要忙，难道不需要早点休息吗？”
　　我支支吾吾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想法，祁长羽听了，却只是短暂地轻笑了一声。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我像个木偶一般浑身僵住了。
　　祁长羽忽然握住了我那只正不安地扯动衣角的手，就像跳舞开场时绅士握住淑女的手那样，小心翼翼地把它向上牵引着，然后就像要亲吻一般低下头去。但他并没有真的吻下去，而是停在了一个模棱两可的位置。就这样，他一边举着我的手，一边低头俯视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
　　“对我来说，你永远不会是麻烦。”
　　说话之间，他的唇齿间的气息轻轻扫过我的手背。
　　手背不可抑制地泛起一阵酥麻，我的身体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凌空碰撞的视线忽然变得有些陌生和遥远，似乎近在眼前，又渺远在云端。不知道他最近是不是太忙了，又积累了不轻的疲惫感，眼圈黑黑的，甚至眼眶还有些微微泛红。苍白的面颊依旧带着让人难以靠近的冰冷气息。
　　然而他就带着那种令人难以接近的邈远气息，分外温柔地一字一句说道：
　　“而且，如果是你，不管给我添多少麻烦都可以。所以，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巨大的枝型吊灯散发出的千百道璀璨光芒照亮了整个宴会厅。
　　不仅如此，墙壁四周的烛台上也到处都点着烛光，与大厅中央的吊灯散发的光芒交相辉映，晃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大厅柱子上都挂着红黄相间、镶有帝国华丽图腾的旗帜，轻柔流淌的音乐则为整个空间添加了一层浓郁的浪漫风情。
　　宴会桌上装饰着生意盎然的各色鲜花，散发出一阵阵芬芳气息。宴会厅里仕女、绅士们也都一个个香雾缭绕，那是他们身上喷洒的香水味。
　　整个大厅里衣香鬓影，人头攒动，时不时能从人群中听到一阵爆发的开怀大笑。
　　然而眼前这整个宴会场有多么华丽耀眼和喧闹，我就有多么想回神殿。
　　“哇，林修士！您太漂亮了，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就在我恨不得将自己隐形起来时，身着干练黑色礼服的狄仁武突然走了过来，大声地赞叹着。他的声音太大了，以至于附近的人也都微笑着向我们的方向转过脸来。看到他们礼貌而轻车熟路的社交性微笑，我的压力更大了。
　　这完全不是我能应付过来的场合啊。
　　事实上，从今夜我和祁长羽一开始出现在这个宴会厅里，我就深刻体验到了那种被我避之唯恐不及的万众瞩目之感。
　　说来也可以理解——首先，这场庆功宴原本就是为了在战争中立下最大功劳的人而设的，那个人也就是我；其次，我是作为祁长羽的女伴出席宴会的，“感化帝国战魂的圣女”，是多么好的宴会八卦主题啊。
　　于是从头到尾，我不得不接受人们一次又一次的目光洗礼，以及无休无止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不过所幸让我万分发怵的交谊舞时间平安顺利地度过了。
　　因为有祁长羽在的缘故，少有的几个想要邀我共舞的人也被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强大气场给吓退了，因此我只是和他跳了开场舞后，就一直很安全地躲在他身后。
　　不过，虽然祁长羽能挡下旁人对我的邀舞，却无法阻止人们过来向我打招呼。因此我还是不得不强打精神应付着。
　　“从入城仪式时我就想找机会和您说说话的，现在终于有了机会，真是我的荣幸。”
　　“我也听说了‘奇迹之日’的事，真是太感动了！”
　　接二连三的全部都是称赞，我都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但我也不能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以手掩面表示羞赧，因此只能一个劲儿地微笑，最后我的嘴角都要抽筋了。
　　我完全不知道帝国上流社会社交圈的说话之道，就索性按照乔乔的建议，少说为妙。因此很多时候只是微笑，最多说一句“谢谢，您言重了”。
　　可是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圣女”的话题传播得太广，我的寡言微笑因此也有了光环加持，反而被人们视为谦逊的表现，这么一来，我受到的称赞就更多了……
　　“不愧是拯救众人的圣女，一点都不夸张呢。”
　　“没想到圣女还是这么谦逊的人，真是令人意外啊。”
　　大家的错觉好像越来越严重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一时间手足无措地从人群中搜寻着乔乔的身影，期望她能来搭救我，但远处的乔乔却只是笑着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她看起来玩得很开心。
　　哎，乔乔，怎么连你也这样！
　　最终，再次从众人中将我解救出来的人依旧是祁长羽。那时候，最令我感到恐惧的舞曲音乐声又响了起来，我正担心又有人来邀舞，祁长羽不着痕迹地将我带离了宴会厅，来到了露台上。
　　呼吸着外面清凉的空气，我感觉好多了，混乱一片的大脑也清醒了过来。在我靠着围栏休息的时候，祁长羽自然而然地递来一杯水，我也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喝了几口。
　　等等，我这么快就适应被他照顾的感觉了？
　　细想起来，和贵族们聊天的时候就是这样。当有人靠得过近，或者有人称赞过度并趁势凑过来时，祁长羽就会直直地盯着对方，或者索性伸出胳膊拦住他们。他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他的存在本身就让人不敢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跳开场舞的时候他也一直轻声在我耳边安慰，让我不要紧张，即使失误了也没关系……
　　回想起这些点点滴滴，我的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就在我静静地边休息边想着心事的时候，一旁的祁长羽突然皱起了眉头，附身对我说道：
　　“我过去一下。”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几个人正对着我们的方向指指点点，说着什么。应该是祁长羽认识的人之类的吧？
　　我怔怔地看着祁长羽越走越远，一股落寞之感油然而生。里面宴会厅的喧嚣声浪一阵阵传来，更增添了我的不自在。就在这时，狄仁武走了过来。大概是祁长羽担心我一个人落单，特意嘱咐他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