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白载笔》钱六角

17、房间

　　次日清晨
　　平日里天天睡到直接吃午饭的李洛星今天破例起了个大早。
　　他脱下短靴拿在手里，蹑手蹑脚地走在长廊里。前面就是谢镜的房间，只要顺利溜到前厅就成功了。心里这么暗自想着，他咽了口口水给自己加油。
　　可他刚走过谢镜的房门，只听啪的一声。谢镜房间的窗户从里面被人打开……
　　披散着头发的谢镜好整以暇地看着窗外廊下提着鞋子鬼鬼祟祟的李洛星。
　　半晌，谢镜眯起眼睛笑着对他说：“早啊。”
　　“早……早啊，掌柜的……”李洛星也僵硬的回应着，没有拿鞋的另一只手下意思的就去捋自己的鬓发。
　　“进来帮我梳头吧。”还没等李洛星想出开溜的借口，谢镜撇下这句话后便回了屋里。
　　李洛星撇了撇嘴，只好硬着头皮推开了他的门。这是李洛星第一次进谢镜的房间，不禁好奇的张望了一番。
　　虽然平时见他衣着华贵穿金戴银的，但卧室却意外的清淡素雅，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就寝的内室被挡着看不清楚，谢镜坐在前室的镜子前好整以暇的等着李洛星，他身边的香炉里还燃着昨夜未燃尽的熏香，散发着清冷的香味。
　　李洛星见到他这样笑着心虚不已，僵硬的笑了笑便低下头，结果低头发现自己手里还提着鞋子。这鬼鬼祟祟的样子也太明显了吧！！自己刚这么想，便听见谢镜问：“怎么不穿鞋？”
　　“呃……怕弄脏掌柜的地板，嗯嗯……”洛星这么回答着，放下靴子头也不敢抬的走了过去。过去之前还偷偷摸了一把靴子底。
　　谢镜看见了但没说破，等到李洛星磨磨唧唧地走到他身后要开始挽起他的头发的时候，他才淡淡的开口让李洛星去净手。
　　不用回头就知道他一定在自己身后做挤眉瞪眼，但谢镜似乎心情不错，闭目养神地等着李洛星洗完手后垂头丧气地乖乖过来给自己梳头。
　　李洛星深吸一口气，心想既然逃不掉（主要是不敢逃，虽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么快点搞定，他总不能还不让自己出去吧！这么想着下定决心后，李洛星撸起了袖子专心梳了起来。
　　虽然自己的头发总梳不好，但给别人梳头自己还是挺擅长的。这么想着不一会便梳好了谢镜平日里常梳的发髻。
　　“哼哼~~想用梳头拦住我可真是你的失策，哼哼哼……”李洛星满意地看着自己作品，心中不禁得意了起来，突然他余光扫见镜中谢镜的正看着他的眼神，没来由得又心虚了一下然后赶忙低下头乖巧的说：“掌柜的，梳好了……”
　　谢镜收回对于他自己来讲有些失态的眼神，站起身来嗯了一下表示对李洛星的肯定。
　　李洛星忍不住嘴角上扬准备开溜的时候，发现谢镜站在衣架前张开双臂看着他。
　　正当他不解的时候，谢镜侧了一下头，笑咪咪的说：“发什么呆呢？帮我更衣。”
　　“啊？”李洛星暗自哭丧了起来，给别人梳头他还行，但更衣这件事他自己还穿不好呢，怎么可能会帮别人更衣？
　　谢镜笑眯眯的站在那里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也只好垂头丧气地走过去乖乖拿起衣架上的外衣……
　　谢镜的个子比李洛星高出足足一头还要多点，李洛星踮起脚尖才能给他整理衣领，可是他此刻偏偏站直了身板，似乎是故意为难李洛星。
　　李洛星一面在心里偷偷的骂他，一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他勉强穿好外衫。接下来的系腰带环节李洛星是真的不会，毕竟自己经常还要被他抓住重新把没系好的腰带系好。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敢违抗他，明明就只是在假扮主仆而已，自己又不是非要在这里做工打杂，离了这里没饭吃，干嘛这么怕他呢。
　　谢镜垂眼看着在自己胸前一边叹气一边瞎捣鼓的少年，脸上没有了平日里那种眯着眼的笑容。
　　半晌，他伸出手打断了李洛星的动作，自己解开被少年结成一团的腰带，然后动作清晰地在少年眼前演示着腰带该如何系。
　　李洛星觉得他是在教自己系腰带嘛？但是又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垂着头看他骨节清晰又修长有力的手指，李洛星不禁把自己的手藏到身后。
　　自己的手瘦弱又短小，被谢镜的手衬得就不像一个男人的手，自己的个头也是……
　　“真讨厌……”这么想着，他不禁又扁起了嘴。
　　谢镜不紧不慢的系好腰带后又整理了一下外衫，然后向门口走去。李洛星则垂头丧气跟在他后面，心想可算折腾完了，这下自己可以出去了吧。
　　谢镜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吓得李洛星一个激灵心想又要干什么呀。
　　“穿好鞋，”谢镜轻轻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出了门。在李洛星刚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的下一句话又从门外廊下飘了进来。
　　“穿好后跟我来仓库。”
　　接下来，李洛星被谢镜指挥着一会打扫货架，一会盘点货物。似乎把他从来这浮白楼至今欠的活今天全给干了。
　　李洛星忍无可忍，鼓足勇气抬头问向谢镜：“掌柜的，这些活一定要现在干嘛？我想……”
　　“你想什么？”谢镜原本坐在一边的椅子擦拭着一件金子打造的璎珞，一副早就料到洛星会开口的样子。
　　“……”洛星看见他这样子，反而又说不出口了，只是气鼓鼓的看着他。
　　谢镜把擦完的璎珞放在阳光中仔细查看着，淡淡的说：“如果注定是你的，那你还急什么……”
　　李洛星觉得他话中有话又不明说，气鼓鼓的想问你到底想说啥。可还没等他鼓足勇气爆发，谢镜便把擦拭好的璎珞放在盒子里，然后把盒子包好放在他手里，说：“走吧。”
　　“走？”洛星心里暗自不解，可以放他走了？就见唐林火急火燎的跑进来，拉起谢镜就往外面走。谢镜似乎早就知道唐林要来，轻声吩咐李洛星跟上便随着唐林一起出了浮白楼。
　　李洛星本能的跟上俩人，出门看见唐林这次来的很急，马车都没有叫，是骑马来的。
　　二人此刻都已经上了马，唐林拉紧缰绳催促着谢镜赶紧出发，谢镜则回头示意李洛星上他的马。
　　李洛星看出唐林此刻很是焦急，也不敢说什么，只得乖乖的被谢镜拉上马。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只是专心策马前进。李洛星透过谢镜的肩膀看了看天上的云，今天虽然太阳挺好，但此时云有点多，他轻轻叹了口气。
　　幸好今天城中道路上行人马车不多，三人很快就到了唐家。
　　把马甩给门房之后，唐林又是拉着谢镜一路径直进了唐阮的小院子。而小院子里，现在正聚集了几个老仆。
　　众人见二少爷回来了，便自行让开一条道路。宋姨则走过来拉着唐林的胳膊张嘴就要哭。
　　“宋姨你先别急，我把老谢叫过来了他一定有办法。”唐林安慰着宋姨，并示意仆人搬了一个椅子来给宋姨坐下，“我也差人去找小晏了，你先别着急。”宋姨被唐林按在椅子里，脸上显得很六神无主。她觉得二少爷回来了自然能放心吧，可是想起以前唐阮在老家的事，她的心又揪成了一团，忍不住看向已经走向唐阮房门的谢镜。
　　谢镜这时已经走到了门口，正在用手轻轻抚着门，然后他掏出自己的烟杆吸了一口，后又对着门轻轻吐了一口烟雾。
　　在大家震惊的目光中，之前仆人们用撬棍都撬不开的房门，就被他轻轻一推便推开了。
　　被推开的门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似乎有烟雾缭绕但又似乎空无一物。
　　谢镜伸手示意李洛星把带来的盒子拿上来，洛星也注意着室内便赶紧把怀里的盒子递了过去。谢镜接了盒子转身就打算进去，李洛星也跟着想往里凑。突然他一脚踩在门槛上回过头问洛星：“要一起进去吗？”
　　洛星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身后还有许多唐家的人，赶紧摇了摇头，退回了已经踏上台阶的脚，低着头小声说：“我不敢……”
　　“我敢！我敢！”唐林大喊着就大步走过去。
　　谢镜笑了笑让唐林不要添乱，交给他就好了。然后看了一眼洛星接着对唐林说：
　　“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