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都爱我这个炮灰》秋月酿蜜

36、第36章

　　却说那书翁，在王母蟠桃宴上饮酒作乐，与众仙家推杯换盏，不过一盏茶功夫便醉倒在了白玉桌上。月老晃了晃他的身子，见他没一丁点反应，哈哈大笑，言：“诸位好酒力，既灌倒了这书翁，便可自在随性地说话儿了。我听说啊，当日带着天兵天将灭了魔尊的风神，竟要娶魔界长公主为妻？风神就不怕那公主报仇吗？”

　　“嗨！我听说啊，风神与魔界长公主早就互定终身，不过是魔尊素来暴虐跋扈，如今竟怂恿自己的养子去人间为祸，煽动战火，以致生灵涂炭。风神乃是忍无可忍，才带着天兵杀掉魔尊。且说那一日啊，魔尊被杀，魔族上上下下惨败，长公主一怒之下便跳进了忘川，立誓说‘我便是爱上一个女子，也绝对不会再爱上你。’竟生生在忘川中魂飞魄散了！”

　　“魂飞魄散？那如此说来，这一对苦命人竟是阴阳两隔了？”

　　“风神也是个多情种，随长公主一同跳了忘川，恐怕两个人，都在忘川水中被孤魂恶鬼撕成碎片了吧。”

　　王母听着席间诸仙的议论，这才惊觉，叹道：“是啊，风神今日竟未来此赴宴，我还以为是上神不给面子呢？不过说起来，这事也不能怨风神，如今上古神祇相继作古，能与魔尊一战的也便只有风神了。这事他不出手，还有谁能出手呢？”

　　“是啊是啊，只可惜了一对有情人，也可惜了，风神之后这世间便再没有神了。”月老叹道，只见太上老君冲他挤眉弄眼的，这才意识到，自己身旁就趴着一个上神。众位上仙的议论声中，书翁睡意正酣，呼噜打得震天响，月老看了看他，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叹道：“书翁？这个老酒鬼还是位上神啊，我都快忘了！”

　　“说起来，书翁不是有个得意门生吗？怎么没带来赴宴？”一个仙家问道。

　　“这……”月老听到这话，脸上便有些不自在，说起来，也是自己喝醉酒，牵错了红线，才让她徒弟被一个凡尘女子勾引上，舍弃百年道行。他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只见书翁忽地抬起头来，使劲推了月老一把，喃喃道：“都怪你！你赔我徒弟！”这个小小的动作，吓了众仙家一跳，月老刚刚说了书翁的坏话，更是心虚，连连往后躲闪。

　　书翁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又沉沉醉去，歪倒在月老膝盖上睡着了。月老一脸嫌弃地看了看，闻到他身上熏天的酒气，捏了捏鼻子，使劲儿把他往旁边推，却怎么都推不动，沉得跟猪一样。

　　不是，这人这么散漫慵懒，是怎么当上上神的？

　　待书翁酒醒，蟠桃宴会已然结束，他正躺在月老的姻缘府，身边，月老趴在一堆红线中酣睡着。书翁沉沉睡了一整天，头有些疼，他思索着，该回桃花村，找徒儿开一味醒酒的草药，便剪下月老一绺白发，捏成个软软的白云棉花团，坐在上面翩翩然往凡间飘去。

　　花染溪的尽头，是一条从天而降的瀑布，纵贯天人两界。书翁慢悠悠坐着云朵从上面飘下来，突然间酒就醒了，他看着熟悉的桃花源变成了一片灰烬，桃花树皆已被烧枯，花瓣零落成泥，被践踏到地底。

　　桃花村的茅草屋全都化为了灰烬，滚滚浓烟染浑了原本澄澈的天空，小溪里，四处漂浮着桃源人的尸体，他们死状凄惨，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书翁的书稿，也连同他的那件茅草屋，全部被焚烧殆尽。

　　徒弟苏墨，已然魂飞魄散。

　　他哀痛不能自已，同时又愤怒至极，千年来第一次露出了原形，一只比桃树还高的九尾神狐。他默念咒语，瞳孔里便闪回了事发那天的事，只见骑着快马的楚王带着骑兵攻进来，一刀斩在徒弟苏墨后背，顿时鲜血汹涌，他痛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却还是死死护着桃花村里的一位老婆婆，如此遍体鳞伤，最后魂飞魄散化作片片桃花瓣飞散，而始作俑者，那个可恶的凡间女子，竟然如同没事人一样，坐在楚王怀里绝尘而去。

　　“嗷嗷……”九尾神狐哀嚎着，瞳孔里喷出愤怒的火焰，他怒而跑出桃源，径直往楚都跑去。

　　楚都宫殿，高堂之上，姒音端坐在楚王身边接受群臣朝拜。她的妆容十分厚重，穿着一身镶嵌着金花的红色礼服，鬓边插满了金质簪子，这沉甸甸的重量让她有些头痛，可是楚王却强行命令宫女们为她扮上，眉间一点梅花妆，尽显婀娜妩媚，她听着朝廷上忠心老臣对自己的弹劾，似乎并不在意，只流露出一种阴鸷的笑容，轻轻地倚靠在楚王肩上。

　　“王上，这个妖女祸乱国政，实在留不得！”一个臣子冒着杀头的危险，站出来说道，明显勾起了楚王的不愉快。

　　“哦？祸乱国政？”姒音挑了挑眉，问道：“我主张收留难民、主张和其他国家结盟避免战争、主张强化军备自保，哪一桩是在祸乱国政？你倒是说说看啊？”见那个大臣无言，她冷笑道：“你如此说，不过是因为我是个女子，不是吗？”

　　“王上，这个女人，对收留养育自己的恩人江宸将军及其夫人，都能狠下杀手，如何能做母仪天下的王后？如今，她又干涉朝堂中事，胆敢与陛下同坐龙椅之上指点江山。老臣不才，请王上废后！”

　　“孤已经听倦了。”楚王伸手，紧紧抓住姒音的手，深情脉脉地看着她，问道：“王后以为，该如何处置妄议王后身份者？”

　　“杖毙，家人发配西疆。”她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个在暴风雪里奔逃的可怜女子，反而像是个杀伐果断的君王。而楚王，竟对她这样的如虹的气势一点都不忌惮，而是事事听从她的建议，倒也是个奇景。

　　他一声令下，那个提议废后的臣子，便当众被拖了出去杖毙，只听得他仰天长啸，吼道：“妲己误国啊！”

　　双腿被废之后，楚韵倒是意外地宠着她。

　　下朝之后，姒音坐在舆驾上回到凤鸾殿，正在镜前梳妆，突然间一头大殿那么高的猛兽窜了进来，所到之处，花瓶画屏珠玉锦衣，皆被蹂躏成碎片，燃起熊熊火焰。宫女们吓得四散溃逃，她淡定地坐在上梳妆镜前，任凭火焰蔓延上自己的锦绣华服，都不为所动，眼睁睁地看着这头猛兽走到自己面前。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露出比她的脸还大的獠牙，问道：“你接近苏墨，就是为了利用他，得到桃源血统，是吗？”

　　“是又如何？只要我能长寿，我就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用武力一统天下，结束这可恶的战争。我的父母都是在战争中死去的，我也颠沛流离差点死于瘟疫。”

　　“你这毒妇，还敢狡辩！”书翁更生气了。

　　姒音咬咬牙，冒着被他撕碎的危险继续吼道：“在这乱世，没有权力就保护不了自己爱的人，锦书如此苏墨亦是如此。我一定要当上王后，我这样做有什么错？和苏墨在桃源的那三个月，我的确过得很开心，可那终究只是在逃避。”

　　“今日我一定要杀了你，祭奠我徒弟。”九尾神狐催动内力，屋子里的火焰顿时升腾起来，浓烟滚滚，呛得姒音直咳嗽，她终于露出了柔弱的一面，威胁道：“书翁，神仙屠戮凡人乃是大忌，你若杀了我，便是强行更改我的命格，会遭到天谴的！”

　　“你！”书翁怒不可遏，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

　　风神已经在忘川与魔族公主殉情，自己便是这世间最后一个神。若有上古凶兽冲破封印为祸六界，能与之一战的，只有自己。若为了一时泄愤，遭受天谴，谁还能守护这大好河山呢？

　　或许是因为惶恐，或许是因为哀痛，姒音的脸上满是泪水，她咬咬牙，起誓道：“师父，我发誓，我一定会为苏墨报仇的！哪怕是坠入地狱，煎熬成枯骨，葬身在彼岸花下永世不得超生，我也一定会为他报仇。”她有些激动，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双腿没有知觉，她只能趴在地上：“请书翁大人，相信我。”

　　书翁轻叹一口气，变回人形，黯然离去。

　　说起来，都是自己防备不当，竟纵容徒弟苏墨把来路不明的女子带入桃源救治，才酿成了这样的祸事，自己也有错啊。这女子天煞孤星，命格太硬，自己空活了这漫长的岁月，竟然没能一眼识破，这上神委实做得太窝火。

　　这一场大火后，民间都传言，楚王王后凤凰涅槃，在大火之中起死回生，乃是这天下最有凤凰之相的女子，谁若得她，便得天下。楚王听闻民间相师说及此事，龙颜大悦，对姒音愈加恩宠。她倒也还算贤良，陪伴楚王南征北战，将周边的羸弱小国悉数收服，虽涉及政事，皆因那个大臣的前车之鉴，朝堂上再无一人敢置喙。

　　人人都说，楚王定是将来的天下共主。

　　可就在他最得意风光的时候，王后却亲手刺杀了他。那夜，楚王与大臣们举行庆典，庆祝兼并了周边所有交界的国家，烟火璀璨，他饮了许多酒，回到寝殿坐在床沿，朦朦胧胧中只见王后穿着一袭妩媚的红衣，环抱住了他的腰。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发酵，他转身试图吻上她诱人的唇，却骤然间，感觉到腹部一阵绞痛。

　　一柄匕首，从背后直直刺入他的腹部，她紧紧地抱着楚王，让他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温暖，素手轻转，寒冷的刀刃随之转动。

　　“杀了我，我那些宗亲大臣不会放过你的。”他强忍着疼痛说道，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死人要怎样说话？”她轻蔑地盯着他，只见他猝然从床上翻落下来，一步步艰难地往寝殿外爬，想要呼救，可是寝殿外的宫人们，早已被她遣散，因着庆典都去找乐子了，无人应答。

　　“阿音，既然你要的命，我给你就是。”他惨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死了你要如何自处？”

　　“我会取代你成为楚王。”

　　“啊呀呀，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儿。”他的神情似乎坦然了，嘱咐道：“务必要记住：在这乱世强者为尊，武力才是最行之有效的。”

　　直到他呼吸停止时，地上已经蜿蜒出一条鲜红的血路，她跪在上面，欣赏着这奇异的光景，诡异地一笑，轻轻地用手合上了他的双眼。然后，从他后背拔出那把匕首，咬咬牙，便冲自己鲜妍明媚的脸蛋划了下去，可以感受到鲜血涌了出来，顺着她的脖子留下，她如一个熟稔的戏子，切换了一张惊惶的脸，大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这一年秋天，容貌被毁的王后，登基为王，改国号，称夏宁。此前仰仗着楚王的宠爱，她排除异己，以致如今满朝文武，皆为她的心腹。姒音登基之初，便昭告天下，以科举之法广纳贤才。

　　书翁听闻这个消息，感喟不已，同时也有些惊讶，急匆匆便去了天界，寻那月下仙人问话。

　　“你说这女子，天煞孤星，需得九五之尊才能克服她，可如今楚王却无故被杀，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楚王，气数已尽吗？”

　　月老翻着姻缘簿，却怎么都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喃喃道：“想来，是我又牵错了线……”

　　“你啊，真是老糊涂了。”书翁叹道。

　　“不不不，只是我近来一直在琢磨一件重要的事，因此分了心。”月老仓促解释道，凝眉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