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甜》写写怪

6、第 6 章

　　梁恬被叫到高三年级级长办公室的路上心不在焉，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包括教室里，教室外的。

　　直到年级长出声唤她，她才反应过来。

　　“小梁呀，事情你们办公室的林老师说了个大概，你具体说说吧。”
　　年龄至少比梁恬长一轮的年级长办事向来成熟稳重，一开始并不对梁恬作批评或是表扬，只是陈述的语气，就像讨论今天天气一样。

　　这让梁恬放松不少，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领导。

　　年级长听了，身体向椅背靠去，双手环于胸前。
　　“那你怎么想的呢？说说你的想法。”

　　梁恬如实回答：“其实这个星期我都有发现易时同学经常迟到，上课打瞌睡，注意力不集中等。我有问过他晚上是不是熬夜玩手机，但实际上宿舍管理员那边也没有向我反映情况。本来想趁家长会和学生家长交流一下这个事情，谁知道。”

　　年级长听了，点点头，没说话。梁恬现在被沉默整的有些忐忑。

　　其实年级长心里想的明白，梁恬是他亲自参与面试招进来的，当初就是看中她认真负责，特别是工作热情，和其他应聘者甚至不是一个级别的。

　　尽管这姑娘是对学生们有些严厉了，但是教学成绩摆在那里。
　　有压力就有动力，何尝不是呢。

　　“而且易时这学生平时经常找我开玩笑，我也从来不会辱骂学生，但是我觉得我作为班主任没有注意到他身体状况确实有失职。”

　　这句话梁恬吃饭的时候也和陈岐川聊到了。

　　“班主任又不是保姆，谁知道他。”

　　陈岐川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抬头，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餐。
　　除了偶尔搭上梁恬的话以外，他吃饭几乎没有声音，这是有极好家教的表现，梁恬知道。

　　晚餐是陈岐川定的地方，梁恬看菜单的时候没瞧着哪个菜是有价格的，也没瞧着哪个地方有中文字。
　　英文她还是看得明白，照葫芦画瓢地也点了1 set。

　　梁恬不缺钱，但她从没到这样装潢奢华，楼层数字三位数的地方吃过饭。
　　落地玻璃窗一层不染，灯光很暗，因此能清楚看到外面的临江夜景。

　　虽然她真的很想让waiter帮忙把灯开亮些。

　　教室里没谁敢在不用投影的时候把窗帘拉上，过光线不足会看伤眼睛，梁恬曾多次和学生强调。
　　当然，学生们拉窗帘也只是为了不想让班主任知道他们在上课时都做些什么……

　　“这里还真的有些暗哦？”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喃喃道。

　　原以为是一句无足轻重的话，陈岐川这下子却放下手上的所有餐具，拿餐巾纸擦了擦嘴，抬头认真盯着梁恬。

　　头顶的灯是很暗，暗到很容易让人错过它的存在，但却像一种气氛，暗的时候会神秘，亮的时候可以照亮阴暗。
　　不起眼却又很实在的东西，和对面坐着的女人简直一模一样。

　　她不漂亮，身上穿的衣服和这个餐厅的格调不那么相称。
　　漂亮的双眼皮是割的，他知道。
　　但人工的东西不及那对熠熠生辉的眸子万分之一。

　　陈岐川笑着叫来服务生询问是否可以将灯光调亮些。
　　梁恬羞窘得直想捂着脸……

　　他笑了，梁恬不是语文老师，她形容不出来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笑。
　　有无奈，没有嘲笑；有一些按耐，却也有真情实感的快乐。

　　他的每一个谈笑举止都要让她分析揣摩上好一阵子，和从前一样；
　　他的每一次出现都要让她坐立不安，紧张的手心出汗，和从前一样。

　　只是这次她也能参与进他的生活，和他一起出现在某个地方，他也会因为自己而笑。
　　和从前大不一样。

　　“现在亮多了？”

　　“嗯！”
　　梁恬莞尔，笑容可掬，眉眼弯弯。

　　气氛太好，她甚至忘了要提十万块的事情。

　　——

　　“易时，你先别哭，坐下来慢慢说。”
　　成年人最讨厌的工作日周一，易时早早来到了学校，他没有去教室，而是在梁恬办公桌前一直等着她上班。

　　“梁老师，我妈她…我妈她……”“老师对不起……”
　　学生不肯坐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积攒了很久很久的压力，情绪如大坝决堤的水一样倾泻而出。

　　“老师理解，老师理解……”
　　梁恬给学生递来一包纸巾，自己也没坐下，摸着学生的头等他慢慢哭完。

　　学生哭的差不多，还在抽着气，她用一次性杯子给易时装了杯温水。
　　“好了，你可以把事情告诉我了吧？”

　　易时告诉梁恬，他的成绩很差，所以他每晚都会在寝室厕所里，利用厕所的灯做复习题，经常熬到很晚忘记时间。
　　“老师，我爸爸去世了，妈妈沉迷赌钱，我想…我这样的成绩……老师，我想上大学……”

　　学生是孩子，他除了是一个面临高考的学生，他还是一个人格健全的人。
　　梁恬为自己这个努力上进的学生而骄傲。

　　“易时，我说过很多次，学习要讲究方法。”“这个话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以为不需要我重复了。学习要的是效率，效率是一个比值，你无限放大分母，只会使结果越来越小。”

　　“易时，加油，什么时候都不算晚。”“回教室准备早读上课吧。”

　　学生用手背搓去脸上的泪水，像个男子汉一样挺起胸，手里攥紧纸巾。
　　“老师，等我工作了我一定会还钱给你。”

　　梁恬爱她的工作，爱她的学生。你看，见证一个学生的成长是多么有成就感和感动的事情。
　　生活中就是有那么多让人热泪盈眶的事情不是吗。

　　易时前脚出了办公室，林纪宇后脚便抓着两杯豆浆踏进来。

　　“你学生回来了？”
　　“是啊，他可真是个好孩子…唉。”
　　梁恬轻叹一声，拿来才从学校饭堂里买的炒河粉，掰开一次性筷子，用热水烫了烫准备开吃。

　　林纪宇递来其中一杯豆浆，梁恬也没客气直接接过，呼呼吹了两口气，抿了一小口，好笑的问林纪宇：“这不会也是买多了吧？”

　　林纪宇大方承认，“这次特意买的。”

　　梁恬特阔坦的说了声谢谢，“林老师没有女朋友么？”

　　“暂时还没有。”
　　“切，还以为林老师有多受欢迎呢，看来并不是成年女性的菜啊。”
　　梁恬心情很好的摇头晃脑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揶揄林纪宇。

　　林纪宇没说话，打开电脑准备拷上课的课件。
　　梁恬见状也赶紧扒多两口，收拾收拾准备新一周的工作。

　　——

　　陈岐川这周都是出下午诊，昨晚一觉睡到周一将近十点，习惯吃早餐，这时候肚子有些饿了。

　　他没有犹豫，拿起手机给梁恬发信息。

　　「昨天我请你吃了很贵的晚餐。」

　　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在上课，手机正放在办公室抽屉里。
　　等到她下课看见时已经接近午饭时间了。

　　梁恬刚看短信时还郁闷来着，他没头没脑地来一句话，她只好顺着意思回复。
　　「非常感谢，改天我请回你。还有得还你十万块。」
　　「那就待会午饭吧，你去哪里吃？」选择性忽略了还钱的事情。
　　梁恬没辙，这人不要她还钱，她总该是不好抱着十万块现金的。

　　学校的三楼食堂的菜式丰富一些，价格也相对高一些。
　　于是他们两个现在就在学校饭堂排着队。

　　梁恬转身看排在她身后的男人，高出其他排队学生好几个头，在队伍里显得非常突兀。
　　“要不你还是先去坐着，你要什么我帮你点？”她很想笑。

　　几个路过的学生都不禁往这边一步几回头的看。

　　不得不说这人真的很招眼。

　　“不用，我又不是没吃过学校饭堂。”他双手随意的插袋，像是极认真的看着头顶菜牌。

　　“照例还是一份糖醋小排再一个青菜，二、不是，一两饭，谢谢阿姨！”
　　今天也遇到了认识的阿姨，梁恬觉得好幸运。

　　她拿了饭菜在一旁等着帮陈岐川刷饭卡付钱，阿姨眼尖，看见了。

　　“梁老师，这是男朋友啊？”
　　“不是不是，就一朋友，阿姨你别乱说。”
　　“谢谢阿姨。”陈岐川也学着梁恬说谢谢，却没有反驳阿姨的话。

　　自己的一份是八块五，陈岐川那份荤的比较多，贵一些，十一块。

　　他俩找好位置坐下，梁恬突然想起两人忘了要去旁边拿筷子和汤勺。
　　“你等我一下，我忘了拿餐具了。”

　　她拿了两套餐具，分了一套给陈岐川。
　　陈岐川接过，他笑了，她也笑，没有理由的那种。

　　她发现他现在居然很喜欢笑，和她以前偷偷注意他的时候有点不同。
　　也许她从来没真正了解过他吧。

　　饭堂的筷子尽管是严格按照要求清洗消毒的，但还是会有些水在上面。
　　梁恬自己是农村里来的自然是用得惯，她先前害怕陈岐川用不惯，特意从办公室带了装着热水的保温瓶来。
　　“你要洗一下餐具再用么。”
　　“嗯？不用。”陈岐川见梁恬伸手去拿保温壶，“没关系。”
　　语毕直接下箸开始吃饭。

　　梁恬见他不在乎，也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只能请你来吃饭堂，等这阵子过了我一定上网搜一个好的餐厅。”她确实是中午吃完饭还得赶着回办公室改早上收的周末作业，改完晚上好直接发给学生们订正错题和讲解，时间隔远些怕学生们印象没那么深。

　　“不过我们饭堂真的很好吃，当初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来这个学校应聘的。”她呵呵笑，估计也觉着自己这样做决定有些傻气。

　　陈岐川将嘴里的饭菜彻底咀嚼完了才道：“是不错，挺好吃，特别是这几个荤菜。”
　　他很少对饭菜味道做评价，他也不太会评价。
　　他吃惯文丽琴做的家常菜，上学的时候文丽琴吩咐司机给陈岐川送中餐，上大学的时候才开始吃家里以外饭堂的饭菜，他觉得大体都差不多。

　　昨天的高级餐厅和今天的饭堂他吃起来差别不大，倒不如说他的观念里只有家常菜和外面的饭菜两种。

　　他的随意评价，梁恬听了却像获得莫大赞赏一般。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你可以尝尝我的，糖醋排骨真的绝。”
　　她将自己餐盘移过去一点，又想起陈岐川好像不太好甜口。
　　“哦对，忘了你不喜欢甜口的菜了。”她吐舌，抱歉的笑了笑。

　　陈岐川的筷子一顿，还是夹了一块。
　　认真的试过味道，目光紧盯梁恬。

　　“甜的好吃。”真心实意的评价。

　　饭毕，梁恬送陈岐川到校门口，道别后转身往教学楼小跑过去。
　　陈岐川坐在车上，拿出手机给秦弈发了条微信。

　　「秦弈，这次我好像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