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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那封信一直就在梁恬的包包里装着。
      上课也带着,出去吃饭逛街也带着。

      谢嘉言见她用了新包,马上眼睛发亮,“哎!梁恬,你也喜欢戈雅的包啊!这个真的很能装很好用对不对!!”
      梁恬这几天用新的包,也用出感触来了。
      “对啊,这个还能正反面都能用,一个的钱买了俩,太值了。”
      “哇,你这个灰色的真的好看。我有个绿色的背腻了,你什么时候用厌了和我换着背背?”
      梁恬笑说你要的话现在就可以给你拿去背。

      谢嘉言没有问她哪来的钱买的,因为她从来都没有瞧不起过她。
      梁恬也敢肯定,谢嘉言相信自己。不论发生什么,一如往常。

      梁恬每天下课会去医学院周围瞎转悠,因为谢嘉言忙着谈恋爱去了,她这边的计划也可以悄悄进行着。

      不过她一开始一直没遇着陈岐川。后来她问了几个和陈岐川差不多同年级的同学,他们才告诉她原来医学院男生的宿舍在另一边。

      于是她挑了一天,头发洗干净了,指甲剪漂亮了,认认真真将自己收拾妥当了,穿上新买的衣服,准备再去碰碰运气。

      她翘了半节课提前在小路上等着,手里抓着那张淡粉色的信纸。
      等待的时候很焦急,手脚都发抖,她不得不小跺着步子以缓解紧张感。

      下课铃响了不久后,陈岐川果然出现了。他一个人走,手里还拿着解剖学图鉴,边走边看,很用功。

      她在乌泱泱的学生中第一眼就认出她,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用力抿了抿唇,她小跑上去,叫住了陈岐川。

      陈岐川听到有人叫他,把书合上,书页中间用食指抵住,以便等下直接翻开来还可以继续看。

      “陈岐川,这个给你。”
      说话的时候梁恬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她将信纸伸到他面前。

      原以为他要些时间才会收下,谁知很快地,他回答她。
      “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就如同回答过很多个人一样熟练。

      信,他没有收下。

      梁恬更宁愿他说的只是借口,但他的深情的眼神和庄重的语气告诉她,这不是。
      比起他没有收下信,他心里早已住进别人这件事更让她感到挫败。

      她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宿舍,她进宿舍之前,在门口把信纸拆开,又在心里默读了一遍内容。
      尔后她便把信纸撕了,有些地方贴了贴纸,不好撕。

      她撑起笑容,手刚扶到门把上,她的寝室里又传出笑声一片。
      笑声与她无关,可说话的内容与她有关。

      “你们看梁恬背那包了吗。”
      “还挺好看的啊,怎么啦?”
      “你傻呀,我在网上搜过,那牌子的包不便宜,好几万呢。”
      “那梁恬还蛮有钱的嘛?”
      “乡下来的,哪来的钱呀,我看不是买的假货就是去卖了。”
      “就她那个脸,怎么卖呀?”
      “哎呀你们别说了,被她听到不好。”
      “她今天可没在外面洗衣服……”

      女生的友谊既可以坚韧长存,也可以塑料短暂。

      尽管平时也是常常欢声笑语的寝室,梁恬觉得此时的笑声却如刀割一般刺痛双耳。

      梁恬握着门把的手忍不住的发抖,使劲抓着,关节骨泛白。

      但她却没有往下转动的勇气。

      她松开手,翻掌一看,掌心已被自己的指甲掐成几个深紫色的道道。

      梁恬走去宿舍楼走廊处的仪容镜,仔细的打量自己。
      镜子里的那个女生,穿着和自己肤色不相衬的奢侈品牌套装,显得整个人更加暗黄颓败。镜子里的自己,有不甘、失望、伤心,唯独没有绝望。眼眶稍微湿润,却不让任何液体有流出的机会。

      包包里的手机响了,她看见了,是梁国明打来的。

      她深吸气,接通,“喂?爸爸。”

      “恬恬,爸爸打扰到你学习了吗?”

      梁恬一听到梁国明的声音,眼里的泪水变多,变重,几乎要坠出眼眶。
      她用嘴深深吐出一口气,再深吸回来。

      “嗯,爸爸,我正在看书预习呢。”
      “哎呀,不要那么认真的嘛,多和朋友啊,室友出去玩嘛,聊聊天都行的啊。”
      梁国明知道女儿准备高考的辛苦。他这一没文化的,什么都没教到女儿,哪还能时时刻刻要求女儿学习呢。他从来不担心女儿的学习,他只担心,大城市的人有没有欺负她。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能力,早一点把孩子送进大城市生活。

      梁恬听了,眼泪忍不住就掉下来,她连忙用手背去擦。
      “嗯。”她不敢多说字,还怕梁国明听出异常。

      “钱够不够花呢?都要花完,不要省钱啊。”
      “知道。”

      “那个,学校很好吧?”
      “很好,爸爸。”

      “开不开心?”
      “开心。”

      “和同学们相处好吗?”
      “很好…”梁恬憋的发抖,眼睛向上看,想阻止眼泪继续留下来。镜子里的自己鼻子通红,她不能用鼻子呼吸,只得张着嘴呼气吸气。

      “爸爸,你放心吧,”她使劲抓着手里的手机,怕自己会抽泣,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绝对不能让梁国明担心。
      “大家都很喜欢我。”

      “那爸爸就放心了,”梁国明吁了一口气。
      “妈妈也会为你骄傲的。”

      梁恬以为闭上眼眼泪就不会再流,却不知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一抽一抽的,她在镜子前站着哭了很久很久。

      谁也没发现。

      从那以后,梁恬再也没穿过那套昂贵的衣服,没有背过那只昂贵的包包。

      她努力的去了解,去学习。
      她知道所有流行的名牌,尽管她不买;她熟练的运用网络流行词语、参加普通话水平测试、了解如何使用刀叉吃西餐、努力念书学习取得奖学金、学开车考驾照、学化妆坚持涂防晒护肤……
      有很多事情都是身边的人早就学会了的,所以她要更加认真努力。

      她努力将自己变得不那么像“大乡里”。但别人问她的时候,她还是大胆的说自己是村里来的。
      “不是吧,完全看不出来!”然后她们就会这么回答她。

      一年后,她觉得自己终于有与陈陈岐川并肩同行的勇气和底气时。

      陈岐川有女朋友了。

      “梁恬,今晚我和秦弈吃饭,你猜我知道了个什么消息?”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嗯~算是好消息吧,因为那样我和秦弈单独呆着的时间就更多啦。”
      “为什么?”
      “因为秦弈说,陈岐川交女朋友了!”

      是吗,有情人终成眷属诶,多好。

      “那很好啊,恭喜你!”
      “也不要恭喜啦,怪怪的,嘿嘿。”谢嘉言应该是有些开心,“下周一起吃个饭,你当面去恭喜他咯!”

      梁恬当然是拒绝。

      不过过两周谢嘉言又带来消息了,说是陈岐川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这就是陈岐川的喜欢?

      几周后,她又从室友那里听说了,又见临床大班那个很高的被女生挽着手去吃饭。

      接下来的三年,这样的消息从没停过。

      偶尔也有人在八卦公众号上吐槽。
      「这临床的陈岐川也太你妈花了吧,他谈恋爱就不能停会儿?」
      「谈恋爱谈多几次关你屁事?就当多试几次,不试怎么知道谁是最合适的,你当别人陈岐川是神仙?」

      梁恬从来没对陈岐川这些事情发表过评价,就连心里都没有。

      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她常常怀疑陈岐川是不是真的是神仙,给她下了咒。
      这个男的在她心里总之就是完美的,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他就好像高级饰品商店外面,高级透明玻璃橱窗摆在最最上面那一层的精美的水晶饰品,高级,诱人,闪闪发光。
      让人忍不住凑近去看。

      价格非常非常昂贵。有钱的人可以买下来,可是她没钱,只能看着它一件一件被人买走。
      眼见别人都拥有过了,尽管她们不够珍惜,买了又弄丢,她却还是那个连摸都没摸到过的。

      站在玻璃橱柜外面,她觉得不断被买走的水晶饰品更加,更加的吸引她了。

      于是从来没有拥有过的她,不管去了离商店多远的地方,都能在心里回想出它的魅力,并且在脑海里不断美化,加滤镜,加特效。

      想着,若还有一天,有机会再回到这家商店,她一定要豁出所有,把它买下来。

      ——

      她从没想到,她们会在这个场景,这个时候再次见面。

      梁恬很想吐,胃里像是在打边炉一般翻滚燃烧,她想去洗手间,她不能把谢嘉言婚礼的大堂吐得乱七八糟。

      踉跄前行中,有人向她伸手要扶她。但她没忍住吐了出来,吐的人满身都是。她扶着那人的手,借力抬头看。

      那八年间仿佛早已只是脑中幻影一样的脸,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他扶她去酒店房间里,她扭来扭去不进门,趁乱把他身上的东西胡乱一扒,谁知从他西装外套里真的掉出一个钱夹一样的东西。

      他想捡,她却不让,大声胡乱叫着。

      他没办法,只能使了些劲拖她上/床。

      梁恬力气没他大,扯他衣服领带,她什么也看不清了,脑子里乱的一塌糊涂。
      一直有个声音在催她,留住他,不要让他走。

      可是她真的很难受,也很难过,他不记得她了。

      又气又急,她用力一脚把地上的东西往旁边踢。身子一沾到床铺,困意像从脚底涌上来的,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眼皮跟灌了铅似的,最后只看到他把被她踢飞的东西捡起来,宝贝似的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她在梦里,又见到了那个玻璃橱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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