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向日倾》晴初_

4、选择

　　“爸，妈，我回来了。”温雅进门，看到客厅里父亲正眯着眼睛戴着副老花镜看报纸，闻声抬起眼镜，从镜片底下瞄了一眼温雅，点了点头。
　　“回来了？”温雅的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饭还没好，你先去帮你弟弟看看那个什么造什么空气，什么破名字，怪难记的。”很快母亲又别过头去看眼前的热汤，脸隐在因搅拌而升起的袅袅炊烟中，温雅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温雅敲敲温文房间的门，没反应。门没关，她便推开门走了进去，看见温文正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她拍了拍温文的肩膀。温文转过头见是温雅，笑嘻嘻地摘下耳机，“姐，你回来啦。”
　　“啊。你干嘛呢？不是说在造空气？”温雅知道母亲说的是生成氧气的那个实验，但她还是顺着母亲的说法，这个叫法实在是太好玩了。
　　“嗨，我都搞定了。很难吗？不能吧！”温文左一圈右一圈地转着旋椅。
　　温雅在他对面坐下，按住他飞扬的旋椅，认真得不能再认真地看着温文的眼睛问他：“我说，你是真的想好了要报竞赛班的考试？”

　　温文躲开了温雅的眼神，似是不在意地看着窗外：“姐，你说天空又高又远，你却偏偏喜欢天空，你会怎么做？想办法离它近一点，还是就只是远远地看着它，看着它不属于你？”
　　这一问看似来得无厘头，但温雅却很快想到了那个女孩：“沃雪……也想报？”
　　“我去！”温文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看了看门外的父母，见他们都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应该是没有听到，温文瞬间关上门——还是轻轻悄悄的那种关法，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然后才回过头来看一看这让他条件反射般地，做完这一连串动作的罪魁祸首——那个还端端正正坐在那，仿佛无事发生的姐姐。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沉默，漫长得仿佛一秒掰成了几分钟过，但温雅就是要等温文先开口。
　　“……你都看见了。”果然，他还是沉不住气。
　　温雅确实是看见了。她只是点了点头。

　　温文自从上了初中，周五下午就总是很晚回家，问他他也只是说去打球了，但温雅看他回家那个高兴劲儿，就像中了彩票一样，一点都不像是打完球的样子。温雅向来只是疑惑，却从来不问温文。
　　直到温雅上了初三才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初三那年温雅开始上学校为尖子生开设的辅导班，每天下午多上一节课，上到六点，回家时也是很晚了。
　　偏偏就在那样一个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的下午，温雅回家时偶然走了不经常走的另一条路，看见了温文正靠着自行车在一个公交车站等，等到了一个蹦跳着从公交车上下来的女生。温文很自然地拿过那个女生的书包，背到自己身上，女生很自然地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
　　那个女生，就是温文小学的同桌汤沃雪，成绩常年全级第一，拿遍了语文知识竞赛、奥数、奥英等奖项。再加上她是傲气十足的班长，跟温文这种上课不听讲但成绩居然还不错，还爱揪她头发的讨厌鬼坐在一起，天天闹矛盾，温雅不知从温文的嘴里听到了几遍她的名字。
　　谁能想到这暗自较劲儿的两个人，在汤沃雪考上了市里最好的初中，而温文因为发挥失常没有考上那里，被分配到镇里这所不太好的初中之后，竟然就走到一起去了呢？

　　温雅看着温文，没有说话。
　　温文几乎是用央求的眼神看着温雅：“姐姐，我的好姐姐，你不会告诉爸妈的对吧？”
　　“你还不知道我吗？”温雅看着他，更想知道他所做的这个决定到底是因为什么，“可是温文，你知道进了竞赛班之后会怎样吗？也许那里压力特别大，作业特别多，你能受得了吗？”
　　“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才更要陪着她啊。”
　　温雅难得见温文这么认真地说出这样一句话，但还是有些担心地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就是，不要单单只是为了她去做这件事。”
　　“也不是说我就只是为了她啊。当时因为那件事……没能跟她考到一个初中，我一直在后悔。不过后悔的原因……也不止是她。所以，这次机会，我想抓住。” 温文深吸一口气，又很快地吐出。
　　温雅想，如果这时候温文正在吸烟，他吐出的烟雾肯定会糊自己一脸。
　　“所以就是，不想后悔吗……”
　　“嗯。其实我也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温文走到窗边，背对着温雅，“拼命去接近天空的同时，自己的能力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啊。”
　　温雅失笑：“你这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啧，你还别嫌弃，我这是在锻炼我写作文的能力！”温文说完自己都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好啦，我相信你能做好。”温雅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我也相信你能做好。”温文也有样学样地拍了拍温雅的肩膀。
　　温雅真的是笑出了声：“什么我就也能做好？”
　　“我怎么知道你做什么，反正我觉得你就是能做好。”温文说完还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走走走，吃饭去。”

　　温雅被半推着走出房门，吃饭的时候还在回想着刚刚温文说的那些话。
　　你说人生为什么有那么多分叉路口？为什么我们总要做出选择？
　　其实我很害怕选择。
　　我常常因为不知道选择哪一条路，反复地征求别人的意见。
　　也一直在思考如果我选择了，我到底能不能做好。
　　但有时，选择的原因很简单。
　　我只是不愿错过，不想后悔，不留遗憾。
　　我也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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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居然写到了两千字，但是我不想拆成两篇发，觉得会破坏剧情的完整性。感谢你看到了最后啊~其实我也是一个，选择困难症患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