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讨厌的你》李南野

4、金家(2)

　　喷泉喷出的水花在跳跃的阳光下绚烂夺目，偶有微风拂过，校园里的樱花落满一地。戚悦一行人往廖雨莎跳楼的教学楼走去，走到楼下的时候她注意到旁边长廊的墙上挂了一排树川中学的优秀毕业生的挂像。她带着膜拜的眼神看向这些大神，视线忽地被一张年轻的脸给吸住了。挂像上的男人的脸俊俏极了，精致的脸像是被上天精心雕刻过一般，那桃花眼深邃无比像深潭一样要将人吸入其中。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向戚悦袭来，这个男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戚姐姐，你在看什么？”金贝贝顺着戚悦的视线望去。
　　“没，没什么。”
　　“在看西城哥哥啊，他原来是树川中学毕业的，戚姐姐你不知道吗？”
　　“他很出名吗？”
　　金贝贝难以置信地看向戚悦：“他是当红的偶像明星，很火的，你居然不认识。”
　　戚悦的目光转向那挂像下镀金的姓名牌上。
　　顾西城。
　　戚悦在心中默念了几遍他的名字。原来他是明星啊，难怪刚才感觉那么熟悉。
　　戚悦弯了弯嘴角：“平时没怎么关注娱乐明星，不过，现在知道了。”
　　顶楼除了有一个水房外便什么也没有了。风吹来，没有了楼下时的温柔变得冷烈无比。
　　风将戚悦的黑发吹地有些凌乱，她伸手拂了拂，从包里掏出了罗盘。罗盘指针开始微微摆动，她踱步到天台边缘时指针摆动更加地剧烈了。
　　戚悦让人把备好的东西拿过来。一只活公鸡、一根红线、半碗糯米和香灰、两把红烛和些许香烛纸钱。
　　戚悦蹲下用纤长的手指握着小刀，在公鸡的咽喉处开了一个小口，她往瓷白的小碗里滴了几滴。
　　她将红线绷紧围绕着罗盘指针晃动最剧烈的范围上围了一个圈后，用桃木固定在四角后又用香灰埋在桃木上，做完这些后，她走进圈内将一把把糯米往地面上撒去，边撒嘴里念念有词。
　　“天罗咒，地罗咒，日月贰去黄罗咒。乾坤妖气皆消散，五湖四海化为尘…”
　　风逾来逾烈，紧绷的红线开始有些微微拂动，戚悦加快了口中的咒语，从碗里又抓起一把香灰向四处撒去。在香灰的作用下，依稀可以看得出魂体的形状了。那魂体的动作一下变得更加剧烈了，拼命地想要冲破红线的枷锁。
　　戚悦没想到这魂体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她有些吃不消了微微喘着粗气，只觉四周寒气逼人。
　　她忽然感觉头剧痛无比，便闭上眼死劲地甩了甩头想要消除这不适感。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圈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是李大海。
　　他怎么会在这里？！
　　“李大海，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李大海对着她微笑，笑容有些僵硬和奇怪：“我要带你回家呀，丫头，快把这红线剪断跟我回去。”
　　戚悦虽然觉得眼前的李大海很奇怪，但是身体就像是不听使唤了一般拿起了剪刀想要将红绳剪断。
　　不！不对，这不是李大海！
　　手中的剪刀离红绳只剩几厘米时，她猛地一缩手，剪刀顿时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她死劲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痛麻感一下席卷全身，她头脑一下清醒了，再看看圈内哪里还有李大海的身影。
　　可恶。这是魂体施的幻像。
　　戚悦迅速在滴有鸡公血的碗里沾了一滴血在她的眉心处，稳住心神，防止再次被魂体扰乱心神。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她撒了一把糯米往那魂体身上，魂体身上的香灰开始簌簌下落，她又将桃木片向那魂体死劲扔去，瞬时那香灰便洒落了一地，再无魂体的气息。
　　戚悦走出了红圈后插了三柱香又烧了些许纸钱，她看着那忽明忽暗的火光良久才离开。
　　一切都结束了。逝者安息，愿她来世能投一个好人家，美好而纯洁地活下去。
　　事情了结后金氏夫妇很是感激，直接给了戚悦原定金额的五倍。戚悦执意不收那多出的钱，可拗不过金氏夫妇，便约定把所有后事都弄妥后再收。
　　金氏也对廖雨莎一家感到愧疚无比，打听到她的父亲瘫痪在床，母亲是清洁工，生活十分困难，更加对于自己不成器的女儿做的傻事气愤无比，可又碍于面子只能伪装成好心人士往廖家的银行账户里打了一大笔钱来弥补。

　　饭店包间外吵吵嚷嚷的，包间里只有倒酒的簌簌声。
　　“丫头，这杯我祝贺你。”
　　酒杯在一起碰撞后，戚悦将白酒一口闷掉只觉脑袋晕乎乎的。
　　“李大海，你知道吗？我看见许琳和金勉在金贝贝遇事后的紧张、痛苦的模样，我当时就想，如果我遇到危险的事时，我亲生父母会不会也是这样上心。”
　　戚悦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是我无法知道，我连亲生父母是谁，住在哪里都不知道，甚至，我连对自己十五岁之前的所有事都一无所知，你说可不可笑。”
　　李大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一会儿后说道：“丫头，一切都要往好的方面看，或许，忘掉那些记忆对你来说反而是好事。”
　　“我明白，我只是有时想不通，不过幸好，在我失忆时能被你收留，”戚悦顿了顿，“师傅，你对我的恩情我是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以后一定会加倍来报答的。”
　　面对戚悦的话多，李大海知道她喝多了，但她的酒话仍然让他感觉十分感动：“报恩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要怎样报答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将自己崭新的人生过好。”
　　李大海想起捡到戚悦那天是七月末的傍晚，其实早在很多天前他就注意到这个一身脏兮兮缩在巷子口角落的女孩了。
　　那天雷声滚滚似天雷从天边传来，伴随着巨响而来的是倾盆大雨。李大海刚办完一单，他打着伞想要快点回家，又路过巷子口时他往角落看去，发现女孩并没有在那里。他想那个女孩应该已经离开了，便继续向前走去，可没走几步他的心总是放不下，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他还是返回了那小巷，在垃圾桶旁他发现了那倒在污秽和泥泞之中昏迷不醒的女孩，他踯躅一会儿后叹了口气。
　　医院雪白的床单将女孩的皮肤衬的苍白，悠悠间她睁开了眼。在医院守了她两天的李大海见她醒后顿时松了口气，立马叫来了医生。
　　检查无碍后，李大海站在床边看着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说完后李大海想起他在她昏迷时看见她手腕上戴着的红手链上刻有字便立马问道：“你看看你手腕上的手链上刻着的字，你能想起来什么吗？”
　　女孩慢慢抬手看向手链，手链上刻着的字不太清晰，但依稀可以看出刻着的是一个“悦”字。
　　女孩棕色的眼瞳重新看向，李大海想了半刻后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你家在哪里吗？”
　　依旧摇头。
　　“那你的家人呢？”
　　还是摇头。
　　李大海轻叹了口气道：“这样吧，我先带你到警察局备案，然后再带你去福利院。”
　　说罢，李大海转身想要去办离院手续时，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他转头看见女孩用她纤细的手死死拉住他。
　　女孩开口了，声音像是瘦弱的小猫：“带我走吧。”
　　李大海一脸惊诧，看着女孩近乎乞求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最终，他准备再次转身时，手臂仍被一股倔强的力量死死抓着。
　　他看着病床上年幼而稚嫩的脸庞道：“我去办理离院手续…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手臂上的力量稍微小了一点，但还是没有要撒手的意思，他想了想又道：“那先给你取一个名字吧。”
　　女孩的眼睛里有了光亮，眼神闪闪地看着李大海。
　　“我是七月捡到你的，刚好你的手链上有‘悦’字”他顿了顿又道，“不如你就叫戚悦吧。”
　　“戚悦，待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天空被五彩虹光染上姽异的颜色，比白天更多了颓靡和腐败的味道。
　　喝过酒后后戚悦决定散步回家来醒醒神，正晕乎乎的时候看见前方围了许多人。
　　“看，是顾西城！”
　　“这次全国巡演的终点站是A城，我一定要去看。”
　　“他可是顶级流量，抢他的票必须是手速和运气的角逐，我看你没戏。”
　　顾西城的名字猝不及防地撞进戚悦的耳朵里，她抬头便见前面大厦上的LED大屏幕上顾西城绚烂如夏花般的笑容。
　　顾西城全国巡演倒计时中。
　　戚悦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绽放，只觉世间万物都不及这一笑容。巡演的宣传放完后，所有人都恢复如常继续按照原定的步伐向前走去，戚悦也面色如常地继续往回家的路上走，只是她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她深埋在心底的那颗汹涌的心。
　　“顾西城，身高186，狮子座…参加选秀节目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而出道…”电脑屏幕把戚悦的小脸映得愈发莹白，她用手托住两颊，痴痴地望着一张张顾西城的照片。上面的顾西城褪去了青涩比白天挂像上的他更加地成熟了。
　　家里的电子钟开始报时整点时戚悦才一下清醒过来，死劲的拍了自己的脸。她猛的把笔记本合上，对于自己刚才的行为鄙视至极。她从街上回来后就直奔电脑，衣服没换也没有打扫屋子，就只是坐在电脑前搜索顾西城的资料，而且还露出了猥琐的痴汉笑。就因为白天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现在她的行为和她曾经最不能理解的看着爱豆的照片发花痴的追星女孩有什么不同？！
　　疯了，疯了。她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决定打扫一下卫生来让自己清醒过来。将近午夜时戚悦才快收拾完，她将书柜上的一本突出的书往里面塞，却怎么也塞不进去，她将书抽出发现里面塞有一叠照片，她一张张的翻看，发现她都不记得原来照有这么多照片，有她和李大海的、她自己的，还有高中时的照片。她看见了一张高中毕业时和别人的合照后一下将照片收了起来重新放在了一个铁盒子里。她将铁盒子抱在怀里愣了愣神，在记忆的禁区里试探了一下后便收住了回忆。她苦笑了一下，转头看见街上灯光璀璨，车灯像星河流过，带着她自己回忆的鱼滑入其中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