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讨厌的你》李南野

3、金家(1)

　　夕阳渐沉，散发的柔光将苍穹渲染成了奇异的颜色。戚悦心里疑惑重重只写了几道符纸交给金氏夫妇后约定第二天再来就告辞了。
　　K&G经纪公司顶楼练舞室。
　　平面镜里映出男人具有爆发力的舞姿，配合着音乐每一步都踩在了节点上。不知是跳的第多少遍了，他身上的T恤已经湿透了，但他仍没有停下，力求完美地抠着舞。
　　直到一曲Pop夹杂着Dance和Electronic soul的《back out》结束，张宁才拍着手扭着小蛮腰走进练舞室。
　　“不好好在家养病，跑来公司练舞干嘛？”
　　顾西城仰头将矿泉水瓶里最后一点水一饮而尽，他还有些微喘：“一个月后的演唱会我不想辜负他们。”
　　当初顾西城凭借偶像养成节目第一名进入公司后，自己就一手捧他，如今果然没有看错。
　　“这个是你的东西吧，经常看你拿出来看。”张宁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顾西城。
　　顾西城望着那小小的东西，思绪飘远了。
　　那是一条用红绳编成的手链，样式很普通，但对于顾西城来说又不普通。
　　天空飘起了小雪，软软地落在巷子里的青石板路上消失不见了，小顾西城闷闷不乐地坐在院子前的台阶上。今天是他的生日，母亲在纺织厂里加班，没有人给他过生日。
　　眼前出现了一个白瓷碗里面盛着冒着热气的面，顾西城转头见身旁坐着的女孩红扑扑的小脸，一双淡琥珀色的眼瞳里含着浓浓的笑意，端着面碗的小手因天寒而冻的通红，像小胡萝卜一样。
　　“城城哥哥，生日快乐！”
　　“妈妈说吃了长寿面就能长命百岁，城城哥哥以后一定能活到一百岁！”
　　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充满童稚的声音一直暖到了顾西城心里，原来他的生日还有人记得。
　　“宁柠，谢谢你。”
　　由于不会煮面，宁柠煮的面条根根都牢牢地粘在了一起。顾西城看着碗里的面条，无从下口。他侧目看见身旁充满期待的眼神，在心里做了一番艰难的斗争后，将“面块”夹了起来，轻咬了一口。
　　好咸。
　　“城城哥哥，好吃吗？”
　　顾西城秀气的五官刚皱在一起，听到了宁柠说的话后迅速舒展开。
　　“好吃，宁柠做的很好吃。”顾西城把面碗放在一边，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太好了！”宁柠扑上去搂住顾西城的脖子，心里开心极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一把松开了顾西城，在衣兜里窸窸窣窣地摸了一阵。
　　“送给你。”
　　宁柠把手里的一抹红放到了顾西城的手心里。
　　一条红绳编的手链。
　　“这上面有城城哥哥你的名字哦。”
　　顾西城接过后看，红绳上挂着一个小木片，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城字。
　　宁柠将棉服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纤细而又稚嫩的手腕，雪白上的一抹红十分显眼：“看，我这里也有一根。”
　　“你一根，我一根，这样就能把我们紧紧地栓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
　　“谢谢你，宁柠。”顾西城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
　　“我以后长大了要嫁给城城哥哥。”
　　“好。”
　　“给城城哥哥做一辈子的面条。”
　　“宁柠…这就算了吧…”
　　雪还在下着，片片纷飞。
　　那一年他12岁，她10岁。
　　回忆的电影停了格，徒留下一片空白。顾西城毫无表情的接过手链，将音乐重新播放。
　　“我继续了。”

　　离开金宅后，戚悦伸了个懒腰。现虽已到饭点，但李大海那么懒一定没做饭，她便在他最喜欢的熟食店买了点菜准备给他带过去。
　　老式居民楼里，厨房传来炒菜声提醒着已经到饭点了。
　　“丫头，算我没白疼你，这家味道简直绝了。”李大海吃的满嘴都是辣椒油，戚悦看着眼前穿着白背心，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头，怎么也不能把他与外面受人敬重又威严的阴阳界大师联系在一起。
　　李大海放下筷子，撇了一眼面前动机不纯的人：“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戚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金贝贝的事告诉给了他。
　　说完后的半个小时，李大海都像一个宅瘫患者一样眯着眼窝在椅子上，动也不动，说也不说。
　　“你倒是说一句话啊。”戚悦沉不住气了，直想撬开他的嘴，给他挤两个字出来。
　　“你记得你刚入门的时候我带你去的江凌县的事吗？”
　　戚悦尘封的记忆盒子一下被打开了，男孩凄厉的尖叫仿佛好像还在耳畔。那是她第一次和李大海去驱鬼现场，也是让她印象很深刻的一次。
　　男孩只有8岁很天真可爱，在他一家去湘西旅游回来后，男孩一下性情大变变得暴戾无比,从前彬彬有礼的男孩不见了。一家人最开始以为男孩是有心理上的问题，便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可心理医生也束手无策，并且随着男孩心性情大变他的身上也开始出现一些无故的伤痕，他父母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找来了李大海。几次驱鬼后男孩终于好了，驱鬼时李大海才发现男孩性情的大变是与那次湘西旅游有关，应该是被人下诅咒了。
　　男孩身上的伤痕与金贝贝身上的相重合，戚悦的心跳一滞，激动地站起来大声说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你抽时间最好去一趟金贝贝出事的那个地方。”
　　戚悦一脸疑惑地看着李大海，没明白他的意思。
　　“金贝贝她对你说谎了。”李大海无语的看着面前一脸茫然的戚悦，后悔自己怎么收了这么一个一个劲的徒弟。
　　“嗯？不会吧，她没理由啊……”戚悦正说着，脑袋里一下通彻起来了。
　　遇鬼后只想躲在房间里，不是她害怕她出门后鬼会对她进行更厉害的伤害，而是，她根本就不想让这个鬼的真实身份被其他人知晓。
　　她认识这个鬼。
　　戚悦的小脸上尽是兴奋的神情，她匆匆告别李大海后就赶去做最后的确认。
　　暮色渐沉，空中偶有不知名的鸟叫着飞过。戚悦站在公路上，公路长长地绵延向天边，好像没有尽头。
　　戚悦垂眼看着手上纹丝不动的罗盘指针，长长地睫毛在琥珀色的眼瞳里投下阴影。
　　金贝贝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多亏了小戚师傅给的符纸，昨天晚上贝贝睡的很安稳。”
　　第二天天刚亮戚悦就赶去了金宅，进门后许琳无比感激地抓住戚悦的手。戚悦见一旁含笑的金贝贝脸上有了些许血色，垂腰长发也扎成了高马尾，看起来精神多了。
　　“小戚师傅，今天我们做什么，我让人去准备一下。”
　　“暂时不用了。”
　　许琳和金贝贝满脸不解地看着她，不知她是何意。
　　“金贝贝，你和我说实话吧。”戚悦冷冷的眼神直逼金贝贝，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面色渐渐如土，彻底灰暗下去了。
　　客厅里一片安寂，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指针转动的声音。
　　戚悦见金贝贝低了下头，半边脸隐在阴影中，她见金贝贝纠结的模样就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样。
　　过了良久，金贝贝开口了：“是，我没有对你们讲真话，我以为这件事可以瞒过去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金贝贝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掩面，肩膀微耸，痛哭起来了。
　　金贝贝喜欢赵以纶是树川中学众人皆知的事情，不只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还因为金贝贝追人的方式刷新了树川的告白史。听说，一天男厕所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尖叫声，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结果是因为金贝贝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冲进厕所大胆表白学神赵以纶，从此金贝贝一战成名。为了追他，金贝贝是用尽了各种方式，当然，她的背后还有一个恋爱军师李思乐。每个人都以为天之骄女金贝贝对赵以纶只是一时兴趣，没想到她这一追就是三年。最开始赵以纶对于金贝贝的追求只是生硬地拒绝，不知从何时起赵以纶开始不再抗拒金贝贝了，他开始和金贝贝走近。当有人问金贝贝，他们两人是否在一起时金贝贝总是大声地回答“对啊”，而赵以纶也没有否认，就这样大家都以为富家女与学霸男终于修成正果时，却不料这平静的水中忽然掉进了一粒小石子，这看似不起眼的小石子却引发了轩然大波。
　　廖雨莎，金贝贝从没把这个名字放在眼里过，也没有注意过这个坐在后排沉默寡言的女生，如果不是因为赵以纶。看见她与赵以纶越走越近，在他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金贝贝心中的妒火就愈烧愈旺。在李思乐的鼓动下，一向不屑于在背后搞小动作的金贝贝开始在暗地里对这个她不屑一顾的女生做一些不齿的事，她以为这样就能换回赵以纶的心。可没想到一向清高、隐忍的赵以纶竟因为廖雨莎第一次向金贝贝发火了，两人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感情一下就更加不堪一击了。心灰意冷的金贝贝决定放弃时，李思乐为自己的好闺蜜而感到不值，她不顾金贝贝的决定，执意要找来廖雨莎找来好好地教训她，没想到廖雨莎却在来的途中遇到了几个色魔被凌辱了，这件事给本来就自卑的廖雨莎一记重创。但是噩梦却并没有结束，几天之后，廖雨莎被□□的照片不知被谁拍下传到了校内网上，清白和名誉尽毁的她终于在一个清晨在教学楼的楼顶跳楼自杀了。知道这件事后金贝贝心里既自责又恐惧，她认为如果不是那天没阻止李思乐的话廖雨莎根本不会死掉。李思乐虽然没有表现出害怕但也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刚开始心里有鬼的金贝贝每个星期都会到廖雨莎的墓前去忏悔，后来她就渐渐把这件事给淡忘了，直到那天李思乐的生日宴会后路灯下的女鬼出现，她就知道廖雨莎来找她了，那张让她夜夜梦魇的脸她怎会认不清。
　　时间仿佛陷入了静默，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愿意先打破这份绝望。
　　一声脆响后金贝贝素白的脸上迅速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许琳气得全身发抖，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认为单纯善良的女儿竟为了一个男孩做出了这么多不齿的事。
　　戚悦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心里沉闷无比。廖雨莎不过就是众多校园欺凌事件的其中一个受害者，一个个无比鲜活的生命在花花世界中消失了，而那些罪大恶极的恶魔却还在世间逍遥地活着。
　　戚悦沉吟片刻：“事情我知道了，你们是雇主，我只是收钱办事的，这件事我不能说什么，只是，有时做人就图一个心安。”
　　金贝贝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