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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求不得 ...

  •   1.
      而这时的斩荒在酒楼雅间内,低头自嘲地笑了笑,一杯又一杯地给自己倒酒,地上已有几个空酒壶。他自今日见到凤翎兮,就十分心烦意乱。脑海中不断有她影像飞掠着闪现,她惊慌的样子、她窘迫的样子、她微笑的样子、她难过的样子……
      他发现,从来都没有人如凤翎兮这般,令他越想要遗忘,却越发深刻。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她变得这么不可遗忘了?可在小青温养自己元神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要娶温养自己元神的女子为自己的妖后。
      麒麟一生只动一次情,他万万不能对除了小青外的女子有念想。尤其,还是她。他该动情的是女子,应该是小青。
      “凤翎兮……”斩荒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突然间,他想起这位纯真无邪的女子当初拿着阴冰仞刺入自己身体,令自己陷入阵法中被那白帝算计打散了元神。他当时是真恨,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想到这,斩荒用力地捏着手中酒杯,捏得都碎裂开,手心鲜血流出,斩荒却毫不在意。
      这些年,斩荒始终是怀恨的。那些痛苦的时日,是如何度过,只有自己最清楚。可千年后重新见到她,在看见她时却突然没了恨意,对她下不了手。他总觉得,她再也不是记忆中那副巧笑倩兮的模样,总觉得她和从前不大一样。他在想,她当初是为了利益才那么对自己。还是说有苦衷,或者又是……
      逆云在雅间外见斩荒今日如此反常,眉间隐忧连连。
      —————————————
      凤翎兮在人间逗留了几日后,这日准备回去,正与白夭夭、小青告别:“小白、小青,我打算回去了。这些日子谢谢你们,和你们在人间的这几日,我觉得很轻松和快乐。”说完,手心向上摊开,一个玉匣子便在手心中,“我知道你们的心上人都是九重天上的人,你们很想修炼成仙。这个匣子里有两株有利于修炼、增长法力的灵草,你们收下。”
      白夭夭、小青皆是一条摆摆手,摇头道:“不不不,我们不能收。”
      “你们若当我是朋友,就收下。”
      见凤翎兮都这样说了,白夭夭和小青也只好收下,然后向她道谢。
      白夭夭看了下远处的溟渊,笑了下对凤翎兮开口:“小兮,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说。”接着,指了指溟渊道:“他之前来询问我女子的喜好,又去学了捏陶人。我看他捏了一次又一次,只为捏的陶人神似你。还有啊,我和小青见他在雕刻一个小兔子,雕得把手都划了很多道口子。小青问他说为什么不用法力,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他想亲手为小兮你雕刻一个。小兮,惜取眼前人。”
      凤翎兮神色黯然下来,垂眸苦笑:“小白,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若这眼前人并非心上人,又该如何?如果我放不下心里的那个人,就和溟渊在一起,对溟渊而言是不公平的。”
      白夭夭默在了原地,凤翎兮又继续道:“ 小白,其实我有些羡慕你。羡慕你终究是等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等来了另一次相逢。”
      白夭夭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小兮,你,你也有要等待的人?”
      凤翎兮点点头,“我有时候觉得千年的时间,过得是如此快,有时候又觉得是很漫长无期。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他。”
      白夭夭“你有去找他吗?
      凤翎兮摇头:“我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他的任何情况。而且,我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去找他。”
      白夭夭叹息了声,嗫嚅道:“我曾经等待过,所以我知道等一个人很苦。可,我如今觉得小兮你更苦,你那么想一个人,可却有苦衷不能去找他。”
      小青见白夭夭和凤翎兮两个人感伤的样子,上前握住她们两个的手说:“不管怎么样,经历了这么多,小白终究还是嫁给许宣了。尽管,现在有些磨难,但总会过去的。小兮你这么好,我相信,你一定也能等到你心里的那个人,等来和他的重逢。”
      凤翎兮浅浅一笑道:“嗯,希望如你所说,我能够等到他。”
      小青对着凤翎兮说:“我原先真的觉得小兮你身为凤主,而且又会那么多东西,九重天都敬你,你真的很厉害。我要是能和你一样,白帝就不会瞧不起我了。小兮,不管如何,你有我和小白呢!”
      白夭夭伸手抱住凤翎兮笑了笑说:“对,小兮,我和小青一直都在。虽然我们能做的很少,可是只要小兮你需要,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的!”
      小青也过去伸出手抱住凤翎兮,“我和小白认识你,真好。”
      凤翎兮心里有暖流涌过,也笑了笑说:“我也很开心认识你们,认识你们是我的幸运,谢谢你们。”
      凤翎兮在心里又再说了一遍——“谢谢你们,小白、小青”。自做了凤主,她过的都是如履薄冰、尔虞我诈的日子。得时时刻刻警惕、防备,不能有行差踏错,哪有什么轻松快乐。可这些日子和白夭夭、小青在一起,她却真正感受到了轻松快乐。
      凤翎兮拿出两块令牌给白夭夭和小青,“以后你们若是想找我,拿着令牌,不会有人阻拦你们。”
      说完,便和溟渊回去了。
      倾城山,房外。
      凤翎兮心疼地看溟渊的手有很多道血口子,眼底都是愧疚,嗓音微弱:“溟渊,你别再为了我这样了,我不值得。你想要的,我给不了,永远都给不了。你值得,比我好很多的女子来爱你。我……”
      “别说了,我不想听。”溟渊转过身,僵直着背,冷冷打断凤翎兮的话。他从来都不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可他真的忍不住了。为什么无论自己为她做多少,都永远比不上斩荒。这些年,陪在她身边的明明是自己。
      凤翎兮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只能默默转身回房,刚走两步,溟渊便回身抱住她,“兮儿,我曾以为,你总有一日会看见我的好、看见我对你的情。可是,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回头看看我呢?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放下他?我哪里做得不够,你告诉我好不好?”
      “溟渊,放开我吧。你对我的好,我知道。可我说过,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只有他一个。你不用再为了我做什么,也不用再对我好,我不值得你对我的好。”凤翎兮面色平静地对溟渊说着,话中却难掩悲伤。
      “兮儿,你一直都在等他回来,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回来后会怎么样?”溟渊慢慢松开手,“依他的性子,回来后绝对会和九重天算千年前的账,三界安宁局面将会被打破。他就算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或许早就忘了他的生命里,曾经有你的存在。”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凤翎兮进了房,将门缓缓关上。倚靠在门边慢慢坐在地,垂下头。房内是黑暗的,冷寂的,没有任何亮光,但她已经没什么感觉。
      溟渊刚刚的话还回荡在凤翎兮耳边,是啊,自己于斩荒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玩物。可斩荒他不会知道,自己却在他那,把心都丢了,丢得很彻底,至今都没办法捡回来。
      溟渊从凤翎兮房外离开后,神色落寞地缓缓往自己房里走。
      若冰似是在这等了很久,一看见溟溟,就迎上前。走近了,才发现溟渊的手滴滴鲜血往下淌,忙低下头捧起溟渊的手察看,看见他的手上有许多道血口子,心疼地抬头望他道:“溟渊,你这又是何苦呢?又是因为翎兮你才会受伤,对不对?”
      溟渊轻轻拿开手,“若冰,你先回去吧。今日我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刚说完,就继续往前走。
      溟渊却突然被身后的若冰拉住一条臂膀,“不,我不走。溟渊,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溟渊闻言,却只是恍若未闻般一把甩开若冰的手,继续走着。
      若冰快步上前从身后抱住溟渊的腰,下颌放在他肩上,泪滑落眼眶,滴在溟渊衣衫上,“别执着她了,好吗?我从小就喜欢你,我知道你将所有的好和温柔都给了她。可她心里没有你,你又何苦为了她这样伤害自己?”
      溟渊自嘲笑了笑,又摇摇头,伸手将若冰的手拿开,大步往房里去,留下在原地哭泣的若冰。
      接下来的日子,由于上次不小心引发了寒疾,对身体造成了一定影响,凤翎兮便闭关调养,修炼功法。
      2.
      许多日过去了,外界又起了风波。小青为了完成死去的小妖生前想再吃一次蟠桃的遗愿,竟然带着小妖们的陶偶擅闯蟠桃林,不小心将血流入了昆仑镜。而斩荒,在桃花林为受伤的白夭夭医治,竟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白帝因小青妖血污了昆仑镜一事震怒不已,要用小青元神祭奠来净化昆仑镜。白夭夭想找许宣想法子,可这次连许宣也没了主意。白夭夭猛地想起凤翎兮给的令牌,灵光一现,急道:“我去找小兮,没准她有办法救小青!”
      许宣拉住白夭夭衣袖,皱眉问道:“你跟小青何时和那倾城山的凤主这般熟识了?你去找她,她会帮你吗?”
      “小兮她把我和小青当作朋友,她如果帮得上会帮的!”白夭夭斩钉截铁地答道。
      说完,白光一闪,白夭夭已经不见了。
      倾城山。白夭夭凭着令牌一路畅通无阻,进到里面。溟渊听完她来意后,心里并不想凤翎兮插手此事,便佯装惋惜叹气道:“白姑娘,你来得不巧,兮儿她自几天前就离开倾城山去处理要事,到现在都没回来。我现在也没办法通知她,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而且,恕我直言,这件事鸾凤族实在不方便插手。我们无能为力,还请你另想办法。”
      这番话说得浇灭了白夭夭心里的希望,白夭夭也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倾城山。她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护住小青的性命。
      溟渊在白夭夭走后,冷冷地一笑,他不愿意让凤翎兮知道这件事。他知道,以凤翎兮的性子知道了此事,定不会坐视不管。但为了两个低微的蛇妖漟这滩浑水,一点都不值得。
      珺如却在这时突然出来问道:“为什么要骗白姑娘?为什么要瞒着凤主?”
      溟渊面上无一丝表情,回道:“你想让你的凤主在这时出关遭受反噬受伤吗?她上次回来的时候本就已经受了伤。这件事你别告诉她,到时候她责怪自有我担着。”
      珺如表面上应了声“是”,实际上却偷偷跑去焚天域石门外将小青的事传讯告诉凤翎兮。她知道她的凤主在意白夭夭、小青这两个朋友,绝对不会希望看到小青送命的。
      凤翎兮收到讯息,也不管正在修炼的心法会功亏一篑和遭受反噬,急忙便出了关和珺如往昆仑山去。
      昆仑山大厅上,凤翎兮和珺如到这的时候只看到青帝,也不与青帝客套,直接说明来意:“凤凰血至精至纯,可净化昆仑镜。我只希望,能留小青一条性命,她是无心之失。”
      青帝观凤翎兮面色苍白如雪,迟疑开口:“你和那小青才见了几面,便已值得你这样做了?”
      “我已将小青看成妹妹一样,我不会允许她的元神被用来祭奠昆仑镜。我可以拿凤凰心头血净化昆仑镜,算是替小青弥补过错。我没有多余的时间等青帝你考虑,青帝如若不同意,我只能先过去把小青带走了。”
      “好吧。”青帝叹息一声,然后赶过去找白帝说这件事。
      没想到赶过去的时候正遇上白夭夭也将血滴进了昆仑镜。白帝气得在原地大步走来走去:“狂妄小妖,竟然一错再错!今日我……”
      青帝伸手拦住白帝:“白夭夭说的有理,姐妹情深,她这也是一片赤诚。”
      见白帝依旧不同意,青帝再度出言相劝:“此事还是得尽快了结,否则昆仑山荒芜下去,无法恢复生机,迟早要被天帝问起。”
      白帝面露犹豫,目光却扫向一边神情痛楚的许宣,冷声说道:“我可以答应,不过,此事还是由许宣来执行。”
      “等等。”青帝出言制止,凑近白帝耳边小声道:“倾城山那位凤主愿意用凤凰血净化昆仑镜,就无需让白夭夭再赔一半修行了吧。”
      白帝怒气未消道:“这两名蛇妖胆大妄为,岂能放过!必须让她们受到教训……”顿了顿,又道:“只不过既然她愿意净化昆仑镜,那么就让那两名小妖各赔了一半修为,不伤性命,小惩大戒一番。”
      许宣只能忍痛将白夭夭的一半修为祭,最后和齐霄带受伤的白夭夭和小青去疗伤。
      白帝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昆仑镜拿到凤翎兮面前,凤翎兮也按照之前所说将血滴入镜中。昆仑山也渐渐恢复以往生机,枯萎花木也恢复了生机盎然的样子,仙气重新飘渺缭绕。
      凤翎兮此时正将灵草拿来给许宣、齐霄助白夭夭、小青疗伤。白夭夭、小青也听说了凤翎兮为她们所做的事。
      小青愧疚不已,握着白夭夭和凤翎兮的手,说:“对不起,我连累你们受伤了。我真没用,害得你们都受伤。”
      凤翎兮淡淡一笑道:“以后叫你傻小青好了。都说了是朋友,还这么见外。别自责了,你也是无心之失,并非故意的。”
      白夭夭轻弹了一下小青脑袋,微笑道:“小兮说得没错,你啊,傻小青!”
      小青心中感动,鼻子一酸,抱住她们低声唤道:“小兮、小白。”
      许宣如今已和白夭夭和好,心情愉快,看见这幕不由揶揄道:“小青,你快松开,你这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担心今后……”
      小青闻言松开凤翎兮和白夭夭,瞪向许宣:“要你管啊!”接着,回头对白夭夭道:“小白,你可得好好管管许宣。”
      凤翎兮笑了笑,看了许宣一眼,又看了白夭夭一眼,道:“看来你们夫妻二人破镜重圆了呀!这才对嘛,两个人心里都有对方,就应该好好在一起。其实,我还挺羡慕你们的,能够两情相悦。”
      许宣笑道:“各有因缘,莫羡人。”
      凤翎兮握着小青的手,嘴角上扬看向齐霄道:“你可要好好珍惜小青,不能欺负她。不然的话,我身边可是有许多优秀男儿,到时候把他们一个个介绍给小青,你后悔也来不及。”
      “小兮。”小青小声唤道,难得地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齐霄清咳两声后道:“怎么一个个的和小青待在一起后,都被她带坏了。”
      白夭夭也是摇摇头无奈地笑起来。
      随后,凤翎兮问起了小青血污昆仑镜的起因,这才知道冷凝魔化四十八只小妖的事。不禁蹙起眉:这个冷凝由人成妖虽然比平常的妖修炼来得快,可没想到她还有魔化小妖的能力。自从他这个妖帝不在后,妖族四分五裂,凋零至此,东躲西藏。如果他在的话,这个冷凝或许早就没命了。
      想到这,凤翎兮眼底划过一抹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杀气。她打算,派人寻找冷凝踪迹,杀了冷凝。
      凤翎兮待了一会后,和白夭夭、小青约好过些日子再去人间找她们,然后就带着珺如回倾城山了。
      3.
      倾城山,房内。此刻房里只有凤翎兮和溟渊两个人。
      凤翎兮克制住自己的怒气,一脸冷漠地看着溟渊:“小白来找我求助,你为什么瞒着我。”
      溟渊有些被凤翎兮的目光刺伤,但还是淡淡回道:“她们的事你不必如此上心,昆仑镜的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根本不需要蹚这滩浑水,和白帝有嫌隙。”
      凤翎兮盯着溟渊,一字一句道:“她们是我的朋友。我认真和你说一次,她们若有任何事需要我帮忙,你不准再阻拦。溟渊,没有下次。”
      溟渊顿时急了,面上隐隐有怒意:“我是为了你好!她们不过是两名低微蛇妖,又不能为你做什么,更不能为你带来利益!我担心你有什么错啊,我瞒你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那么当初的你也同样不能为我带来什么利益,我又为什么要从他们手中救下你?”凤翎兮漠然反问。
      溟渊一时被问住,凤翎兮则是已转身向外走去,说了句:“溟渊,你觉得你真的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闻言,溟渊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我做错了吗?可我明明是为你着想,为你好啊。
      凤翎兮从房里出来后回了自己房里,珺如端上药来给凤翎兮。凤翎兮伸手接过,看着凤翎兮喝着苦药,珺如心疼又自责道:“凤主,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由于我去告诉你,你不仅修炼的心法功亏一篑,还因为反噬受了伤,而且又取心头血净化昆仑镜。你这次,可说是元气大伤。”
      凤翎兮将药碗放下,对珺如淡淡笑了下道:“珺如,你没做错。若你没告诉我,才是真的做错了。我这次净化昆仑镜的时候也告诉了白帝,我已将小白、小青视为姐妹,是不会允许九重天害她们性命。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有点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的样子。”
      珺如垂着头一言不发,沉闷地离开房间,不打扰凤翎兮休息了。
      ——————————
      临安城的街道此刻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忽然,一阵喧嚣。
      一身着青衣、面如冠玉又风度翩翩的男子手拿折扇缓步走着,嘴角噙笑,一张俊美的脸庞惹得旁边的姑娘们纷纷羞涩地捂脸,但又忍不住偷看几眼。
      斩荒身后跟着逆云和一些随从,继续前行。听逆云指着前方一位正在说媒的女子道:“主上,那就是许姣容,许宣的姐姐。”
      斩荒对着许姣容勾了勾唇道:“前去告诉她,重金为谢,让她替我斩荒寻一门好亲事。”
      逆云起先不解斩荒这样做的用意,后面听了斩荒的话后心中明白,就遵命去办了。没想到,在白夭夭陪小青一同去相亲,却突然听闻齐霄要剃度的消息。小青也顾不上斩荒了,急着就要去问个清楚,白夭夭也陪着小青一起去了。斩荒也是和中途离开了。
      在金山寺外竹林里,阵阵佛门木鱼声传来,小青唇边带着血丝,捂着心口硬挺着缓步前进:“我今日一定要见到他,我必须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凤翎兮突然在白夭夭、小青面前现身,见小青这副模样不由发问。
      白夭夭看了眼小青,心痛道:“小兮,齐霄他要剃度,从此要与红尘再无沾惹。”
      “你是说齐霄?可我之前看他明明对小青……”凤翎兮得知,也是有些惊异。
      小青闻言,却是一笑:“若他真敢剃度,只要我不死,就每日上金山寺闹!他想渡越生死,我偏要掀起红尘情缘!”
      见小青这般倔强,凤翎兮心中不忍,“好吧,我帮你。”
      说完,凤翎兮便往小青体内打入一道灵力护住小青心脉,想助她过去见齐霄,
      白夭夭也是无奈,最后让许宣想办法让齐霄和小青见上一面,不过只有一刻钟时间。
      今晚,夜凉如水。凤翎兮、白夭夭、许宣在金门寺外等候。
      永安立在长阶尽头的寺门之前,拨动手中念珠:“剃度功德殊胜行,无边胜福皆回向。普愿沉溺诸众生,速往无量光佛刹。十方三世一切佛,一切菩萨摩诃萨,摩诃般若波罗密。”
      永安肃然声音又起:“断念路,一步一了断。绝情绝爱,断了红尘妄念……”
      齐霄听着永安的声音,一步步踏上台阶,每一步都走得坚定。
      小沙弥持着琉璃灯跟在齐霄身后,随着他一同进入寺门。
      白夭夭与许宣站在阶下,望着齐霄这一步步再无回头,白夭夭怒道:“我只道他一时糊涂,原来真选了这条路。好一个断情绝爱,他下凡历练,倒修成了如此铁石心肠!他怎能对小青如此的无情?”
      许宣叹了声道:“或许正是有情……”
      白夭夭心疼小青,冷言道:“他若有情,就应念着小青,护着小青,而不是任一介痴情女子为他情根深种,又伤心断肠!”
      凤翎兮却有一刹那的恍神:无情正因有情……断念,断念,情当真那么容易就可断的吗……”
      “若是无情,小青就算身死在金山寺外,齐霄也不会相见,”见白夭夭皱眉不解,许宣怜爱地望着她,又望向齐霄的背影,“娘子,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爱离别……齐霄正是有情,才会这么做……”
      白夭夭正欲细问,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喧嚣,那是去又复返的小青狼狈跑来,挥开小沙弥的阻拦,往阶梯上冲去。
      白夭夭不由惊呼:“小青!”
      凤翎兮也在这时回了神。
      小青被齐霄身后的沙弥们挡住了去路,她目光紧锁着齐霄背影,怒吼道:“让开!”
      弟子们却一步不让,而齐霄顺着阶梯越走越高,也是对身后小青的话置若罔闻。
      小青正要出手,许宣挡在了她的面前,皱眉质问道:“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小青却是倔强地望着许宣道:“我不是小白。就算我道行有损,你也管不住我!”
      许宣轻叹一声,徐声道:“齐霄与我相识数千年,很少开口请托。方才他托我,不让你入这金山寺的山门。”
      小青:“他对我拒人千里,用不着你提醒醒!”
      许宣:“你的一刻钟已经过了,那是他给你最后的时间。你当明白,昨日之事昨日死,眼下,他已不再是齐霄了。”
      许宣的话中有着残酷无情的事实,凤翎兮、白夭夭面露不忍,小青带着哭腔道:“一刻钟如何足够?我还有许多话未能讲尽。我对他的情意,能用百年千年来告诉……我不能放弃,我要见他,你们谁也拦不住我……”
      说罢,小青踉踉跄跄地就往前去。
      白夭夭、凤翎兮皆是疾步上前拉住她,白夭夭痛声道:“ 傻丫头,随我回家去罢。他不值得你爱,你就算冲上去,再见到他,又能如何?”
      凤翎兮也是痛声劝道:“小青,别去了。他心意已决,你冲上去是没什么用的。你还有我们,有小白、有我。”
      小青看着白夭夭、凤翎兮,眼眶通红:“我要告诉他,我心里……”
      话未说完,白夭夭就急切打断她:“你心里纵使有再多情意,于他也不值一提!你难道仍不明白吗?情是两人互生倾慕,不是一厢情愿!”
      “ 一厢情愿”这几字飘进凤翎兮心里,她突然想起自己对斩荒也是一厢情愿,小青也和她一样,心抽疼起来。
      凤翎兮为小青擦拭泪水,劝道:“求不得乃八苦之一,求不得就是求不得。小青,世上总有些事情是无法称心如意。小白说得对,你心里再多的情意此刻也无用。”
      小青一愣,站在原地,全身忍不住颤抖。
      言语间,齐霄已踏入室中,寺门缓缓关闭。小青一见,越过白夭夭和凤翎兮,疯了似的冲上去,却因为慌乱脚下踩空,竟是跌倒于阶梯之上。
      小青奋力从台阶上爬起,却也只能眼见着山门重重闭上,连一条缝隙都不留予她。小青用尽全身的力量捶打着大门,哭着哀求道:“齐霄,我不许你剃度!不要!你不要剃度!齐霄……”
      小青一遍遍地捶门,最终却只能全身瘫软地跪坐在山门外,垂泪低喃:“我答应你,我再也不缠着你了……你说,要我离你多远,五步还是十步?你说多远,我都答应你,可你不能如此狠绝……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
      小青目光空洞无神,突然恍惚地笑了出来,她高举手腕,从发间抽出一只通体透绿的簪子,乌黑长发随之一散而下,倾泻肩头……
      她凝视着那簪子,这是齐霄送她的簪子,曾经给了她欢乐与希望的簪子,又哭又笑:“造化竟真的弄人……齐霄要断了七情六欲,可我,才刚刚学会七情六欲……既如此,我便将所有,都还给你吧……”
      话音刚落,小青便将簪子狠狠摔向地,清脆地碎裂在紧闭的山门之外。
      小青痴痴地笑出声来,泪水却夺眶而出,连绵不绝。
      凤翎兮和白夭夭缓步上前,为小青一遍遍擦去泪水。小青紧紧抱住她们,又哭了起来。
      小青抱着白夭夭和凤翎兮哭了许久之后,哭累了便呆呆地坐着。凤翎兮则是趁他们都不注意,捡起被小青摔碎在地的簪子,用法力把它修补如初,走到白夭夭身边道:“小白,我可能无法一直待在小青身边。这簪子我已经修补好了,放你这,小青什么时候想要的时候你再替我交给她。”
      白夭夭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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