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高七

2、2

　　在这之后阿华还是在城市里四处蹲点儿，次次得手。就是一次路过一家修车店的时候恍惚了一阵，觉得有点对不住袁众。他都瞎了，自己还在骗他，不地道。
　　所以当袁众再一次问起他什么时候去修车行的时候，他回答下个星期就去，又表示了一下自己以后忙了就没办法经常过来了。袁众说：“没关系，你忙点好，年纪越来越大，总是要多挣点钱的，以后买房子娶媳妇养孩子都要钱。”
　　阿华还是不大愿意做个正经工作，他十几岁就自己闯荡了，从来没想过给别人打工是什么样子。
　　等到了下个星期阿花去去袁众家的时候，被问道：“你去修车行了吗？”
　　“去了，都工作两天了。”
　　“你身上怎么没有那种味道，就是机油啊汽车啊什么的味道。你知道盲人看不见，鼻子就灵了。”
　　阿华有点慌乱，“那个，我洗了澡才来的，就是怕熏到你，还多用了很多沐浴露。”
　　“你可真细心。”袁众笑着说。
　　天知道阿华最受不了的就是袁众歪着头笑着和他说话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真得去找个修车行的工作了。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阿华带着一身洗澡都快洗不掉的味道去了袁众家，黑着脸做了蛋炒饭，心里唾骂自己这是图什么，被同行知道是要被笑死的。
　　袁众却很开心似的，蛋炒饭多吃了半碗，并且告诉阿华自己找到了一份心理诊所的工作，下个月初就去工作了，“最近你休息的话，带我去趟商场吧，我需要买几件衣服。”
　　阿华也很高兴，爽快的答应了。然后回到修车行千求万求的求来了一天假期。
　　假期当天袁众戴了一个太阳镜，没拿导盲棍，只是用手挽着阿华的胳膊。
　　阿华本来打算带他去一家中档的商场就可以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发现袁众在钱的方面算的很清楚，阿华帮忙买了米面，袁众都会问清楚价钱再一分不少的还给阿华。明面上阿华是个刚找到修车工作的不久的前小家电修理师傅，袁众也刚找到工作，俩人应该都没底气去高档的商场的。
　　但是袁众刚出门就说了个商场的名字，那里的一件衣服便宜的也要一两千。阿华没多想，反而觉得袁众久应该穿那些有版有型的衣服。
　　袁众试衣服的时候，阿华也跟着进了试衣间，逼仄的试衣间里站了俩男人有点转不开身，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还没出去袁众就问合不合身。
　　“合身，特别好看，我要是女的都想嫁给你了。”
　　出去以后导购果然一顿夸。袁众似乎有点上瘾，又试了几身，听取阿华的意见买了其中的两套。袁众想让阿华也买两件，阿华表示自己不在意这些，就没买。
　　结账的时候需要刷卡，在收银台那儿袁众说：“我把密码告诉你，你帮我输吧。”
　　“别别，你自己输吧。”阿华略过心底的职业习惯，马上拒绝了，“你看不见，更不能随便把密码告诉别人了，这不安全。”
　　“我并不经常来商场，那个密码器我也不熟悉，你不帮忙的话，我按不了。你总不希望收银员来帮这个忙吧。”
　　阿华现在觉得自己离以前的职业越来越远了。

　　回去的路上阿华问：“你上班的诊所离得远吗？你来回路上怎么办？”
　　“不远，坐公交只有几站路。天气不好打车也可以。”
　　“算了算了，天气不好的时候我来接送你吧，你一个盲人，坐出租车不安全。把你拉到没人的地方卖了你都不知道。”
　　“你也得上班，请假接送我也不方便。”
　　“别管了，听我的。”
　　袁众笑着说：“好吧，我听你的。”

　　阿华要修车，袁众也得工作，两个人忙起来后见面的次数就减少了，只有一次下小雨的傍晚，阿华接过袁众一次，这次还正好碰上袁众的爸去了。
　　俩人回去的时候，袁众的爹正在卧室里整理衣柜。袁众先把俩人互相介绍了一下，袁爸倒很高兴，“小众和我说过几次，你很照顾他，还经常给他做饭。我工作忙，不能经常过来，以前还有小时工来帮他收拾屋子，前一阵他连小时工也不要了。所以真的是很感谢你对他的帮助。”
　　说的阿华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红着一张脸送走了袁爸，转身问袁众：“你怎么没和你爸在一起住？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
　　袁众去卧室换了身衣服出来，才说：“他跟我后妈住一起呢，他俩还有个十几岁的孩子，人家一家三口，我呆着也别扭。出来自己住大家都方便。”
　　“你以前还有小时工？”
　　“啊，有。就是隔几天来打扫一次卫生。我不喜欢屋子里总是有别的人，我看不见她，她却能时时刻刻看着我，这很让人厌烦。”
　　“没事，这不是有我了么，不让她们来了。你能收拾的就收拾，不能的就等着我来。”
　　“嗯。”
　　阿华后来跳槽了，跳到了离袁众家更近的一家修车行。下了班没事就跑袁众家打扫卫生兼做饭。袁众自己动手的次数越来越少。
　　三爷倒是让人找过阿华一次，问他是不是打算洗手了，是的话就把风放出去。阿华就真的放了风出去，请几个熟悉的人吃了顿饭，几个同行吃的挺开心，没了阿华这个做对比的人，自己失点手也不显得那么丢人了。
　　吃完饭，阿华算计了下自己的存款，再算计了下房价，又算了算自己的工资。就去袁众那儿说：“那个，我那儿的房租又涨了。你看我能不能搬来你这儿住啊，我也给房租，就是你得少收点，家里的早晚饭啊卫生啊我都包了。行吗？”
　　“你睡哪儿？我这儿就一间卧室啊。”
　　“我在客厅搭床就行，晚上搭，白天收起来，不影响你走路。”
　　“你这样就不是兄弟了。卧室的双人床，咱俩一人一半就行了。”
　　“行行，我睡觉挺老实的。我算好了，再攒几年钱就够买一间大房子的了，你搬过去和我一起住，一人一间卧室；或者买个小三居，你就能有一间书房了。”

　　晚上睡觉时，袁众很高兴。
　　他听了一会儿阿华的呼吸，平稳绵长。
　　从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笨的贼，偷个东西都能把自己折进来。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就知道阿华是的贼了，为了安全才想出那个办法。只是第二天拿到新收音机时听到的价钱，他就知道这个贼真的是太笨了。
　　阿华做的油泼面真好吃，阿华的蛋炒饭真好吃，阿华的汤真好喝。于是悄悄辞掉了小时工，以便让阿华总想着来照顾自己。
　　甚至潜移默化的让阿华找了一份正经的工作，挣多少钱没关系，但是总做贼肯定是不行的。
　　袁众伸手摸着阿华的脸，在心里想了一个样子出来。
　　嗯，我喜欢他。袁众想。

　　三爷还说过：“阿华要是不做贼了，而是认真过日子，也能过的安稳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