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小无才》雨语羽鱼

2、讨厌鬼

　　直至飞机到站前，自始至终，他们都未曾开口。
　　以平常心下机、回家，即便在同一班机中碰巧遇见前同事，也没有激起小小心中的一丁点浪花，他也再没有转过头。
　　回在家，梁小小又变成了爱八卦、爱追星的“一方霸主”，爸妈聊着哪个村的叔叔阿姨离婚到哪个同学结婚生孩子，她不仅能听得津津有味，还能插得上嘴，每次发问总能切中要害，气得二老只能用找男朋友的事来打击她。
　　“你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要个子没个子，要学历，就一个本科，要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能干成啥事，还想找个韩国欧巴？找个村口老王，人家都嫌弃你力气小，干不动农活儿”。
　　二十有六了，过了“有情饮水饱”的年纪，这类事情，她已不避讳谈及，毕竟4年前就被迫拉开了相亲的帷幕。
　　如今，这块“帷幕”上也积灰甚多。尽管小小对自己的外形从未怀疑过，清纯的外貌，可爱而不失优雅的姿态，一般来说，不该这般“不景气”。但如今“经营”惨淡、门可罗雀的现实似乎又在深深嘲笑她，带着纯纯的恶意。
　　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360行，行行出状元“，虽说自己不行，但她在这一行已逐渐积累了颇多经验。由于她热情的性格，家里亲戚中的弟弟妹妹有什么疑惑，她都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帮大家伙儿会遇到的问题都准备得妥妥的。
　　可自己的感情却是一塌糊涂，小小想着，若当时再勇敢一点，如今他们会不会就有不一样结局，若当时他真的有一点点动心，他会走到她身边吧。
　　耸耸肩，小小看着外面枯黄的落叶，在风的摧残中，支离破碎。
　　其实，有很多人不知道，坚强的小小，心其实也会累啊，对于某些难听的话，她也会有感觉的，对于某些人，她也会去欣赏、去幻想，不愿任何人知道啊！
　　可人家把生活过成诗，过成流水，她的却是泥石流，水的清澈，委实不合适她。
　　这么多年过去，她懂得了一些道理，世上99%的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是如意的，期间，不停有人往你的人生中制造垃圾，总有一些事让你手足无措，但你只要不停止，总能到达彼岸。但若是失去了动力，放弃了自己，就只能停在中途，眼看着大家被裹挟着往前，流向未知的远方。庆幸地是，她在多年后，又真正见到了他，她的初恋。
　　但剩下的1%或许从出生开始就和别人不一样，是爸妈的掌中宝、长辈眼中的小乖乖、同学眼中的特殊群体、别人口中的富二代，他们的出场总是自带美颜加滤镜。
　　作为他们中间的一位，王立行不仅限于此。他从来不张扬，除了在小小面前得瑟、显摆一下，倒是没有太出格。主要原因是从小学到大学，他能去显摆的同学也都各奔东西，除了小小……和张翔伟。不要误会，由于两家是多年好友，因此王叔叔不愿去住大别墅，就爱蹲守在150坪的小户型里住着，而对门的小小家是90平。
　　因此，小小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有个疑问，这栋楼的设计师到底是谁，偏偏能让贫富差距悬殊的两家住到一起去，让她受王立行金钱的“蔑视”很多年。
　　而罪魁祸首王立行从来不care，像往常一样不出门游玩，穿着随意地来小小家串门，一如既往地不把自己当外人，“葛优躺”在沙发上。时常把手揣在Adidas运动裤中的他，只有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抽出手，比如现在发型有点凌乱，他需要臭美地顺了顺额前微翘的黑发，顺手拿个橘子。看着他高挺的鼻梁与淡红的嘴唇精致有型，如果不一边吃一边抱怨 “酸死了”，小小可能会勉强昧着良心说他是个帅哥，但在找对象上，老天是公平的。
　　“果真，有钱能使鬼推磨，便宜橘子都不甜。”
　　还是像往常一样，两人一见面必定互损一通，要不就不痛快。
　　小小见他的第一个字绝对是“滚”，今天也不例外，她实在想不通，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下，不应该出去逛街、逛商场吗？非要来她家找虐。
　　“你说你相了这么多次亲，是不是见到别人，人家还没说啥，你开口一个滚,人家就被你吓跑了？”吃完橘子，一个抛物线，他把橘子皮完美地扔进垃圾筒，之后，贱贱地凑到小小身边说道。
　　深吸两口气，莫生气，莫为小事发脾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当她好不容易调整心态再同他讲话时，他竟然换了小小目前正热追的电视剧。
　　是可忍，孰不可忍，“大王八，蹭饭就蹭饭，可蹭饭还蹭得这么不要脸的，你是头一个，你能不把别人家当自己家吗？”怒火让她把脏话直接就吼出来了，都不淑女了。
　　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的老妈听到动静后，拉开门呛道：“小小，怎么说话呢？你天天就呆在房里不出门，小知找你玩，给你解闷，你不好好谢谢人家，还老是语出脏话。”
　　王立行立刻在旁边煽风点火，“阿姨，没事，我习惯了。”
　　“小知，别帮她说话，她是越活越回去了，之前教她的东西全还给我们了。你过去保护她上下学，给她买零食，请她出去玩，她咋就不知道知恩图报呢，个白眼狼”，说完后还顺带瞪我一眼。可看向看向王立行时，一脸温柔，：“小知，你就把这里当你家，天天来，一天来三趟，阿姨都开心，别听小小瞎说。”
　　她知道了，她是老妈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小王八“才是她亲儿子。看着王立行在她旁边装”乖学生“，她偷偷竖了个中指。
　　王立行的小名叫小知，是王叔叔本人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的优秀成果，本意是希望他今后去搞学术、搞科研，成为一个真正的知识份子，不要像自己一样做个只有些闲钱的生意人让人家瞧不起。亲朋好友从王叔叔口中知道这层含义后，都“小知”“小知”地叫。都说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叫“小知”叫的人太多，寄予期望太高，他没有如愿成为知识分子，而是和她一样，混了个本科，走了父亲的老路，自己创业去了。
　　现在比她有钱比她闲。看着老妈嘚嘚地跑回厨房大展厨艺，拖他的福，今天又可以加菜了。
　　一想到这，她一股无名火又腾腾燃起来，“你脸咋这么大呢？”
　　“没你大，要不咱两拍照比比？”听完他的话，她一脸惊悚，圆脸的人伤不起，本来就不瘦，和他的瓜子脸一比，岂不是他的一倍，这个人心思何其歹毒。
　　“够了，你脸小，了不起。不是……你是咋和我爸妈说的，当时上学，你啥时候保护过我”，看着他又想打断，她语速加快道：“我可记得很清楚，一次也没有，不要狡辩，每次我爸妈都要提一遍你太无耻了。”
　　“额，你小学没学会断句？”
　　她听完，嘴角抽搐，无力辩解。
　　沉思片刻，王立行挠挠头，找了个比较接近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可能每次你先回家，之后我回来前，隔着门吼了句’小小我送回来了’，难道是这句？”说完，他自己都无法信服。
　　“你是老天派下来惩罚我的吗？这样，我爸妈都信？可我咋从没听见你的声音啊。”
　　“可能你当时在房子里写作业吧，谁知道，你耳朵一向不好。说到这儿了，我觉得你真心需要看看耳科医生”，一脸坦然地本着为她着想的心里说着。若是不了解他的为人，她可能真的相信了，可作为从小到大的嘲讽届的劲敌，他的演技出卖了他。
　　“今后求你再别拿找我玩当借口，吃完，走人”。
　　“好好好，梁斗士”，当他顺口说出这句话时，小小吃了一惊，这比老妈是外星人还让人难以置信，毒舌男今天竟然“熄火”了，她一度怀疑他可能是刚失恋，想从自己的多年老邻居处寻求安慰。
　　思索片刻，在脑海里斟酌了一下词句，尽可能让他快速脱离爱情悲剧的深渊，虽然她极为乐意见到他的世界一片悲惨，继而加以嘲笑。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其实吧，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但你别想不开”。
　　“你想说什么？”他满脸问号。
　　看他还装，真是，哪家姑娘能把他影响成这样，真想谢谢她。“你被甩次数和我相亲次数差不多吧，我这不都生龙活虎、虎啸龙吟、吟诗作对吗？你个大男人跟个娘娘腔似的，伤春悲秋咋地？”小小认为还是单刀直入的方式才是她的专属，既不费事，也不费脑，最为稳妥。
　　“你是着急把自己嫁出去犯了相亲妄想症吗？见谁都是你这种症状？”他捧腹大笑道。
　　果真，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