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拣粒星》百步九折萦

5、05

　　“不是。请不要说脏话。”

　　尹河接过身份卡，不仅没什么情绪波动，看起来还是对他十分满意，扔给了他一张新的卡片，接着自说自话：“我收养了你，手续刚办好。”

　　……收养？什么？

　　谢辰低头去看那张卡片，他的长发垂到腰迹，铺在背上像漫天的夜空，长短不齐的发梢还有些微卷，过长的额发遮住了眼睛，尹河眯着眼，想着把它们拨开。

　　那是一张谢辰的临时身份卡。

　　才看了一眼，他的恼怒就一股涌了上来，谢辰迁怒一般地捏紧了它，像捏住了尹河的命脉一样解恨，可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回复，手指用尽了力气而透出青白的骨节，参差不齐的断甲显得他十分狼狈，但最终他还是艰难地把那张卡片给弄断了。

　　他抬起头，眼里带着些小小胜利的得意，把碎成两半的卡片往尹河身上一砸，破声骂道：“收养你妈，滚啊！”

　　尹河给他伪造的身份信息竟然真的是一名十七岁的人类少年，这可真是太恶心了，他连看一眼都觉得难受，让他用这个身份活下去还不如直接让他去死。

　　屋子里静得可怕，硬质卡片两次落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分明，看着床头柜上那碗热粥上升腾起的白烟，谢辰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他想，这个女人一定是哪里不正常。

　　尹河弯下腰，捡起一半的卡片，展示一般地举到谢辰的眼前，淡粉色的指甲指着监护人那栏，轻触上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耐心地跟他解释：“不是收养我妈，是我收养了你，所以你才应该称呼我为妈妈，或者母亲。”

　　“……”

　　“你有病。”谢辰深吸了一口气，放在身后的手尝试着触碰了一下藏在袖子里的短剑，权衡一番还是决定放弃，他像是真的没了办法，语气里颇有无奈：“你到底想跟我玩什么？养母游戏？这样在床上叫你会更爽吗？”

　　“我没想和你上床。”尹河回答地一本正经。

　　谢辰冷笑：“哦，不在床上也行啊，反正你干了那么多次，也没一次是在床上的。”

　　“那只是工作。”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想和你上床。”

　　工作？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工作。审讯的方式有那么多种，凭她的能力可以用无数种方式令他求死不能地吐出情报，好吧，他确实是被玩弄到求死不能了，但她看起来根本不在意情报，甚至没有怎么在逼问，是一个完全不合格的审讯员，无论他说出些什么真假混杂的消息，她都不会停下来去报告，她像一个得到蛋糕而不会餍足的孩子，只顾着自己享用着他的身体，对，是享用，这是一个以公徇私的混蛋。

　　不想和他上床，这又是什么鬼话。

　　尹河端起了那碗粥，递到他的面前，温柔地说：“现在温度正好。”

　　谢辰没有去接。

　　她很难得地皱了眉，像在学那些拿孩子没办法的母亲：“你已经十七岁了，应该不需要我喂你。”

　　谢辰气得抬手打翻了那碗粥，瓷器在地上碎裂开来，跟水杯的玻璃碎片混在了一起，白色的热粥，切碎的青菜，还有一摊水渍，混乱得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我不管你是哪里有毛病，我打不过你，要干要杀都随你的便，但我不想陪你玩这种扮演游戏，懂吗？”谢辰直接跟她挑明了，“还有，你知道我不是十七岁，我十七岁的时候战争才刚开始，离现在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他吼完这些之后又有些后怕，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手心，又觉得自己早该没什么好害怕的，她还能怎样呢，用暴力让他屈服吗，用同伴来威胁吗，他早就是孤身一人了，求生无意求死不义，安逸地苟且偷生本就令他感到绝望。

　　尹河展开他的手，让那些金蓝色的指甲放过他的手心，摩挲着那些正在渗血的新的小伤口，她说：“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十七岁的人类。”还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谢辰听到人类这两个字，眼里简直冒了火，立马就反手抓了她一把，尹河雪白的手背上陡然冒出几条血痕。

　　好凶。

　　不过尹河非常开心他这么有活力，她没有管自己的伤口，接着玩弄他的伤口，细细地用指甲挑弄着，她说：“我知道你讨厌人类，但是机关人员收养妖物需要通过鉴定。”尹河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是走合法程序收养你的。”

　　“合法？”谢辰感到莫名其妙，这个女人怎么老是喜欢自己骗自己，他撑着下巴：“把我送去白塔下处刑才是合法。”

　　“……不，战争已经结束了，处刑也结束了。”尹河跟谢辰对视着，眼神清澈，不带一丝瑕疵，“以后你跟我一起过生活，我会好好教养你。”

　　“……”

　　该死，他居然从这个女人的眼里看出了真诚。她很认真，她是真的在觉得他们可以保持这样的关系，在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

　　尹河说：“不想喝粥的话，我去给你拿营养液。”然后便从床上起了身。

　　却被人拉住了衣角。

　　她回头，看见跪坐在床上的少年，他看起来有些疑惑，也终于有些无助，指着自己刚被换好的金蓝色电子玻璃眼，问：“……这算什么，补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