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荒以南》戴衡

9、第 9 章

　　“吱呀”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来人进来的时候看着办公室内的情景顿了一下，然后又和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缓步走进来。

　　“离亭，来了？”顾零道，语气里有些扭曲的快意。

　　“嗯，来了。”秦离亭看着顾零应道，他没敢看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发呆的林清。

　　林清听到离亭二字，表情未变分毫。他道，“顾老先生，这就是您的…重头戏？”

　　顾零点点头笑道；“是。离亭来，坐。”

　　秦离亭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看起来像是要和林清撇清关系似的，能有多远就躲多远，但可惜，沙发就这么大，顶多就是这头和那头的距离。

　　林清看着秦离亭如此，内心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

　　“是你。”林清说，带着些果然如此的意思。

　　“嗯，是我” 秦离亭近乎微不可闻的应了句，带着些小心和愧疚，还有一丝听不出来的压抑在喉咙口的难过。

　　林清听他开口，不知是怒极反笑，还是干脆就觉得这事儿挺好笑的，总之，他听秦离亭说话，然后笑着冲顾零开口：“重头戏既然到场，那不知我们开始？”

　　顾零看他笑，心里不知怎的有点慌，他按下心里那点没来由的悸动，道：“当然。”

　　他沉吟了一下，说：“具可靠消息说，你有反人类反社会倾向。为了基地和人类，我认为我有必要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你可是我们最重要的研究员之一。”话里话外都是冠冕堂皇，本质内容却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林清不是个喜欢把情绪表现在面上的人，所以他现在哪怕恶心的要命，面上仍旧是温和笑着的模样。

　　他道：“所谓反人类反社会的‘可靠消息’，我都不知道我有这样的倾向，阁下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旁边的秦离亭听到林清这句阁下心知大事不好，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林清好歹是秦离亭好几年以来的任务目标，秦离亭知道这位心情一不好，就喜欢用您啊，阁下啊之类的称呼，尤其是阁下，只要这称呼一出现，十有八九事情要糟。

　　秦离亭猜的没错，现在的林清心情确实是差到几点，甚至差一点就撕破了温和的假象，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然后沉默了下来，像是等着顾零开口的意思。

　　顾零看他这副样子也不慌不恼，他不慌不忙的冲着秦离亭一抬手，“喏，这就是证据。”

　　秦.突然被cue.离.不知所措.亭：……？

　　突然被点名的秦离亭愣了一下，过了一会，他像是大梦初醒似的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嗯，是我。”

　　他出声的那一刻，像是抖开了一个多年的包袱一样，秦离亭骤然放松下来，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宿命感还有那么些破罐破摔的颓废。秦离亭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在作祟，他直愣愣地盯着顾零，连点余光都没分给另一头的林清，所以他自然没看见，林清听见他出声以后徒然松了口气似的靠在了沙发上，之前那些装出来的认真淡定全部灰飞烟灭，他也没有看见，林清眼角眉梢慢慢泛起来的笑纹和眼睛里慢慢沉浸下来的冷漠。

　　林清道：“所以，因为一句‘莫须有’的话，我的实验室乱成一团，我的寝室也乌七八糟没法看。顾老先生...我称您一声老先生...”林清顿了一下，慢慢说，“阁下您倒是好大的脸。”语气冷淡，和那个如沐春风的林大研究院判若两人，

　　林清这话说的直，在座的三位懵了俩，剩下那个是始作俑者。

　　秦离亭在心里暗道不好，您和阁下一块出了，他的阿清大概是真的火了。想想也是，若是自己，冲一个人敞开心扉，然后那个人转头就把这件事说出去，换他他也气，更何况顾零在找林清谈话之前还不顾个人隐私的强行闯入实验室和寝室。秦离亭一边担忧一边压抑，好歹他们算得上生死与共的袍泽，秦离亭对林清也算得上了解，他感受都林清的怒火全都对准了顾零，而不是自己。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因为他秦离亭是把这件事告诉顾零的人，因为他秦离亭才是那个两面三刀不是东西的家伙。而当事人的怒火，却一丁点都没倾泻到秦离亭身上，就好像秦离亭只是一个看客，又或是一个路人，不过是恰好闯入了话剧里而已，影响不了故事走向，也影响不了全局。

　　秦离亭蹙着眉看向林清，林清却像秦离亭不存咋一样继续似笑非笑的看着顾零。顾零被他刚刚那句气的差一点要摸速效救心丸，这会儿正一边顺气一边不解，不解的原因和秦离亭差不多但是又多了些什么。

　　顾零按下了那些纷乱的思绪，面上仍是一派和蔼可亲的模样，他道：“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不是我那个手下，叫什么来着，小王？他崇拜你，所以有些操之过急了。真是抱歉。”

　　“那你们还有事吗？误会也解了，话也谈了。我下午还要做实验，劳烦阁下行个方便？”林清道。

　　“当然。不过还有件事我觉得我们需要搞清楚，到底何为‘莫须有’？”最后三个字是顾零一字一顿念出来的，带了些安稳的，平易近人的，可能还有些蛊惑人心的味道，像极了一位慈祥宽厚的长辈。

　　“莫须有吗？自然是反社会反人类那些。阁下到底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别人呢？”林清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说，带着林清式的温和。

　　说完，他没有回头，推开门抬腿就走，顾零摆了摆手示意门口的警卫不用管。

　　顾零突然觉得很累，他冲着秦离亭示意。秦离亭起身微微鞠了一躬，也离开了。

　　顾零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少有的陷入了些迷惘，他当初，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