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荒以南》戴衡

8、第 8 章

　　这是秦离亭生命里着墨最浓的几天，也是他最痛苦的几天。他因为心里那些逐渐被时光抹平的恨，亲手把他爱的人和整个世界一起推进了深渊。

　　那些在黑夜里蛰伏的过往和伤疤终于被揭开，露出背后的空洞和干涸的血渍，像是秋叶冬雪，狼狈又不堪。

　　秦离亭坐在树上，他不敢合眼，也不敢去想，他只要一闭眼，就是林清温和笑着的摸样，好看又可悲，绚丽又黯淡，他清楚的记着林清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终于失去了熠熠的光彩，剩了的只有沉淀下的绝望。

　　那天一早，林清起得早，他也没等秦离亭，起来收拾了下自己然后直接出门进了研究所，大有在里面加班加个几天几夜的意思。

　　秦离亭和林清差不多时间醒的，他有点奇怪，明明是在普通不过的一天，林清这么一个平时去研究所懒得恨不能只穿套头衫和大裤衩的人，居然老老实实的穿了衬衣长裤甚至还摸出来一件卡其色的长款风衣披上，整个人看起来特认真，极其符合研究所大梁的身份。

　　但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秦离亭看他出门的时候心跳落了一拍，他有种很奇怪的预感，林清这一作妖，恐怕他们再见面的时候，要么是敌人，要么是在告别。

　　林清进了研究院以后直接拐进了自己的私人研究室收拾起来，他把地上那些碎片扫起来扔掉，液体拿着拖把拖干净，被推的乱七八糟的书籍慢慢理好，很费时间，但是效果还算是不错。林清做完清理，径直去了隔壁医疗部体恤民情，关心了一下他的直系下属韩樱小姐。

　　韩小姐没想到他的直属上司会亲自送温暖，感动的热泪盈眶，顺便把顾非那个王八蛋的祖宗八辈子非常文明的问候了一下。林清哭笑不得的顺着韩小姐的话说了两句，然后安抚她好好养伤，身体要紧。韩小姐答应的爽快，大有趁机带薪休假的意思，林清也是顺着她，表示韩大小姐想带薪休多久都没问题然后被韩大小姐以一个滚字轰出了病房。

　　林清站在病房外摸摸鼻子，理了理身上的风衣然后又回了研究院，他上楼和沈教授唠了五百块钱的，大有这一聊以后从此分道扬镳再不相见的意思，沈教授也不知是从昨天或是前几天的动静里察觉出了什么，也乐得和他说，颇有些人生导师的意思——虽然这个人生导师的本质是每天和病毒打交道的研究院院长，说起人生来用的还是那些煲烂的毒鸡汤，但足够真诚。就是可惜，林大才子不知是察言观色能力欠缺还是干脆心如顽石撬也撬不动，嘴里顾左右而言他，表面师生两人其乐融融唠磕，实际上唠嗑是唠了，双方愉不愉快就是另一码事了。虽然看起来沈教授开心的很，乐呵呵的打发走了自己这个学生自己坐那继续看书。

　　林清和沈教授唠完磕，他出了沈教授办公室的大门，像是了却了什么心事一样徒然松了口气，他跟没事人一样去了他们组的实验室盯进度，进度喜人，就是有个顾非还在这碍眼，有点辣眼睛，林清在心里评价了一句。他瞅了眼进度然后随意指点了几句方向以后就去了自己的位置上发呆，是的发呆，没有研究没有训练没有恼人的事，只是在发呆而已。林清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有种壮士割腕的悲壮感也有种三流悲剧片主角表现出来的滑稽，显而易见，这些都不是应该存在于林清身上的东西。

　　林清应该是什么样的呢？秦离亭觉得林清像是冬天的飞雪，冷但是又柔软；这个问题若是交给顾零或是闻灯，答案又不一样了，或是癫狂的疯子又或是温和的前辈。总之不可能是割腕的壮士也不可能是悲剧片的主角。

　　“砰”的一声，有人砸开了实验室的大门，惊起了一片沉迷实验的学霸和一个发呆的林清。

　　“林清，劳驾跟我们走一趟。”说话的是个大高个，似乎是这帮人的领头羊。

　　“我林哥招你们了还是惹你们了？前几天闹过还不够是吧？”闻.林清头号迷弟.灯首先跳出来质问。大概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哪怕在乱世里，闻灯还带着些属于少年人的朝气和热血。闻灯，也只有闻灯，会面对一帮荷枪实弹的士兵怒气冲冲的为自己的偶像兼顶头上司辩护。

　　“小闻，冷静。没事。”林清走过来温声道，他冲着闻灯安抚的笑笑，“没事。大概是有些事情需要我出马，放心，他们没恶意的，就是看起来凶了点而已。你们继续，我处理完就回来。放心。”林清的笑容似乎有种魔力，总能让人轻而易举的平静下来，再加上他一叠声的让人放心，语气笃定；闻灯似乎真的平静下来了，他冲着林清说：“那就行，林哥你早去早回啊。我们这还等着你回来吃午饭呢。”

　　“好。”林清答，“走吧。”他对着门口那群人道。

　　“说吧，有什么事情非要顾老将军亲自出马找我？”林清出了实验室的门，确认他那些组员都听不见以后问道。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是按命令行事。”那大高个回答，不知为何，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绷着脸，语气里似乎有一丝...恐惧？

　　林清‘啧’了一声，也懒得再说什么废话，他只是道：“带路吧，几位。”那大高个僵着脸应了一声，让手下把林清护在中间，像是运送炸弹一般小心翼翼如临大敌的把人带回了军部顾老将军的办公室。

　　“您找我？”林清看着顾零微微皱眉道。

　　“是。早就听闻林大才子难约，这一见倒是果然如此，这不，两次才把你请到我这办公室里。”顾零道，“坐。”

　　林清从善如流的往沙发上一坐，衬衫笔挺风衣整齐，端的是一派青年才俊之色。

　　“不知阁下找我何事？”林清看着顾零问道，眉宇间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厌烦。

　　顾零倒是乐呵呵的，大概是终于抓住了面前这人的把柄又或是想到自己能把恶魔亲手送入地狱，总而言之，顾零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不急，稍等，重头戏还没来呢，”顾零说，“喝茶吗？”

　　“不了。”林清道。他一边在心里嘀咕着重头戏是什么，或者说是谁，一边暗暗又把自己提前的计划从新过了一遍。林清不知道昨天秦离亭在这里到底和顾零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也不想知道。但是总有蛛丝马迹可以推断一二，譬如他的最终目的，再譬如秦离亭昨天几近仓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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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什么奇怪地地方就当私设吧（鞠躬）为了故事的发展
*军部这些基本都是脑内私设，为了普遍剧情啊什么的用的
*顾零其实emmmm他不坏
*矛盾出来了，爽（bushi）
*看到这里的小可爱，能不能给你们弱小可怜还无助的作者一点点留言qaq，拜托了（鞠躬）
*快完了，还有五六章左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