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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   很安静。
      顾南衣被领着踏进万宁宫的时候,感受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安静。
      同样是一国太后的宫殿,柳太后的寿安宫宫婢太监众多,来回往复。
      但是这个万宁宫就显得安静多了,除了守门的,便只有两三个宫婢端着木盘走动,也是安安静静的,连鲜活气都少得很。
      那个太监并没有带顾南衣去正殿,而是往偏门领了去,那里等着个上了些年纪的深蓝色宫装嬷嬷。
      “慧嬷嬷,”允守先几步上前行了个礼,“顾公子到了。”
      被称作明嬷嬷的宫装妇人手中绢帕一紧,三两步越过了允守,直直的看向顾南衣,见着人的一瞬间张口欲言只是又紧紧闭上了。
      一旁一直垂着头的允守轻轻咳了一声,“嬷嬷,”
      慧嬷嬷这才回过了神,连忙福了身,“奴婢是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慧兰,请公子安。”
      顾南衣看了一眼她腰间的宫牌,“嗯。”
      “太后娘娘等着公子呢,”慧嬷嬷起身时眼角似是有些湿润,“公子请随奴婢来。”
      寝殿里只两个宫婢守着,见慧嬷嬷带了顾南衣进来,便都行礼下去了。
      顾南衣四下扫过并没有看见郁太后的人影,偏头正要说话,就见慧嬷嬷往那紧围着纱帐的地方去了。
      那地方并不是床榻,层层纱帐后面更像是只有一把座椅,空旷又死气。
      慧嬷嬷站在纱帐外,“太后,公子……到了。”
      不知是何处来的风撩动了最外面一层的白纱,只能瞧见里面的确是坐着个妇人,其余的,看不清。
      “是叫南衣吧,”纱帐里的郁太后声音虽有苍老之意,倒不似这殿中一般死气沉沉,“好孩子,过来哀家瞧瞧。慧兰,赐座。”
      “是。”
      才应下,门外就有宫婢抬着把椅子快步进来了,将椅子安放在紧靠着纱帐处后便又无声无息的出去了。
      会武。
      顾南衣从宫婢背影处移回眼神,缓步走到了纱帐前静待了片刻先拢手弯腰行了一礼,“顾南衣,拜见太后。”
      慧嬷嬷拉过了一层纱帘挂在一旁素雅的挂钩上,顾南衣面前剩下的一层纱帐先是微微突出了一点,又立时消了回去,郁太后隔着纱帐的语气温和非常,“免礼,·坐着说话吧。”
      顾南衣抬头,见着的便是身形有些消瘦,除了能看出气虚体弱外便不怎么看得清面貌的郁太后。
      待他坐下后郁太后又打量了他半晌,“身量倒好,就是有些瘦,应是早及弱冠了吧?身子可好?”
      顾南衣只看着眼前偶尔晃动的纱帐,“过了,好。”
      “先前就听染儿说你话少喜静,”郁太后有些轻微的笑意,“原本想着你母亲那般的性子,你就是再怎么喜静也不会安静到哪儿去,如今看来,性子倒是没随着她。”
      你母亲。
      顾南衣垂在膝盖上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
      在今日之前,他听过高染话语里带着追忆的提及,感受过萧平旌未曾说明处处避免的温柔。
      但现在,从面前这个应该被称之为‘外祖母’的人嘴里,说出的‘你母亲’这三个字,才算是真正让顾南衣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和齐国太后之间,原本是毫无关联的,只是在不久前才有了羁绊,这中间隔着他们无比熟悉,自己却又无比陌生的‘生母’,齐国早已逝去的,长公主殿下。
      慧嬷嬷瞧着顾南衣许久都没应话似是在出神,便有些慨叹的开了口,“长公主殿下活泼烂漫又风华绝代,公子虽是性子沉静,面貌倒是多数随了殿下的。”
      这话像是提醒了郁太后,她在帘后同样是不太能看清顾南衣的面貌,“说起来…………”只是才抬了抬手又有些无力的垂了下去,“罢了,没得瞧了再伤心。”
      顾南衣看向她抬起又落下的手,虽是不够仔细,但还是能瞧见手上那些大块的白色斑点,“太后,患了何病。”
      慧嬷嬷在一旁垂首应道,“就是不知是何种怪病,害得太后这般模样。”
      郁太后倒像是看的开,“哀家年纪大了,年纪大了的人都有自己的走法,不必太过纠结是什么病症,眼下见着你,已是了了哀家心中一大憾事了,往后便是去了,地下见着你母亲,也好有个说头。”
      听着这话,慧嬷嬷先行跪下去磕头,“奴婢该死,嘴讨了错话,太后该是福如东海的。”
      原本顾南衣听着这话也有些不太舒服,加上慧嬷嬷这一通就更有些不自在了,他的身边,少有这般小心翼翼的人。
      “瞧你,”郁太后像是看出了顾南衣的想法,“吓着南衣了,这有什么的,不要总捡着好话说给哀家听,哀家又不是老糊涂了。”
      “没有。”顾南衣摇摇头。
      不是被吓着,只是有些不习惯。
      郁太后叹了口气,“如今哀家也见着你了,你今日便回大梁吧,就不去告诉你太子表哥了,你自己悄悄地走,也不用再回去收拾东西了,南衣,你可懂哀家的意思?”
      “为什么。”顾南衣看她,眼里有些疑惑。
      “傻孩子,”郁太后沉眸看他,“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要命的呀。”
      顾南衣猛地抬头,眼神带了些冷意,“什么意思。”
      “太后,”一旁的慧嬷嬷连忙又跪下身,“太后可是不舒服了?长公主殿下留给公子的就是块玉而已,太后怕是记错了,太子殿下听见又得担心您的病情了。”
      这其中阻拦意味太过明显,顾南衣抚上衣领间,“我的玉,和他,有什么关系?”
      郁太后这次始终低垂着眼睛,“这玉,会要了南衣的命呀……”
      “太子殿下到!”
      两侧殿门大开,高染大步走了进来,“皇祖母这是怎么了,瞧着这么没精神?”
      慧嬷嬷膝行两步,面上有些惊恐,“回殿下,太后像是犯了病,又开始糊涂了。”
      高染隔着纱帐看了神色呆滞的郁太后一眼,“宣太医。”
      一旁有太监连忙应了,“是。”
      “南衣,怎么了?”
      顾南衣回过神才发现叫自己的是满脸忧色的萧平旌,他和高染是一起进来的。
      “没有,”顾南衣往萧平旌身边走了一步,“我们回去。”
      萧平旌看了一下高染,见他点头便行礼带人走了。
      回了东宫偏殿后顾南衣一直没有说话,萧平旌给他倒了水,又拿了答应给他剥好的胡桃,“方才你走后不久,高染来找你,说带我们去邺都转转,听说太后叫走了你,就连忙赶过去了。”
      顾南衣始终看着茶杯,像是没有听见。
      “南衣,刚才怎么了?”萧平旌凑近了他,“太后怎么会是那般模样?”
      顾南衣半晌抬头看他,“她说,我的玉,会要我的命,可是,我从小就有。”
      “玉?会要命?!”
      萧平旌有些惊讶。
      “她知道我有玉,”顾南衣低垂的眉头微皱着,“不知道玉是两半,我有玉,会害我,你也有玉,”顾南衣猛地抬头,“我们回京城!”
      萧平旌连忙拉住起身就要拿剑的人,“南衣,你先别慌,你先跟我说说这玉会如何害人?”
      顾南衣一眨眼,“不知道。”
      “那……”萧平旌也是一眨眼,“你如何相信它能要我们的命?”
      “感觉,”顾南衣看他,“她没骗我。”
      萧平旌想了想,“这事有些蹊跷,不如我们静观其变,不见得就是太后说的那样。”
      顾南衣抓住他的手,“血浮屠没跟来,这里不是大梁,你危险。”
      萧平旌原本还在想这事,心思一下就被心上人这话勾走了,“不会的,”萧平旌伸手弹了一下顾南衣鼻尖,“再说了,不是还有顾大侠吗?有你在,我怕什么危险。”
      “可是……”顾南衣有些急,他对这里分毫不熟,眼下又没有可以信赖的人,而萧平旌又是因为他才来了邺都,他怕有个万一。
      萧平旌笑着将他的两手都拉过紧握在自己手心里,“你说过的,有你在,就安全了,再说了,是我会好好保护你,你不要担心,一切都有我。”
      顾南衣嘴角微抿,别无他法,“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萧平旌被他逗笑了,“那就多谢顾大侠迁就我了。”
      萧平旌理了理顾南衣的发梢,又拿胡桃凑到他嘴边喂他,“好了,我剥了好一会儿呢,顾大侠赏个脸?”
      “下次用小锤子,”顾南衣拉他的手指,“你太笨了,每次都刺到。”
      “好,都听你的,”萧平旌绕过他的手指紧紧勾着, “不过笨嘛,你也只好受着了。”
      顾南衣懂了他的意思,耳朵尖就有些微红,“嗯。”
      是只能受着,这人,自己的。
      萧平旌知道顾南衣心里不安稳,他不是不想带着人一走了之,只是若真是像郁太后说的那般,那么不见得他们能平安回到邺都。
      就像顾南衣说的,他们眼下在邺都是孤立无援的,如果背后真有眼睛,那么每一步都得深思熟虑。
      有时候在劫难逃这四个字不是没有道理的,哪怕他们今日冒险出城能逃过一劫,那往后也得时常提防着危险。
      他不想这样,不想顾南衣不得安稳。
      如果真因为这块玉而有什么杀身之祸,那他就要在邺都解决掉这个祸患,这次带着南衣回府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带着这么个不明不白的隐患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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