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竹林背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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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如玉脸庞上的黑墨眼睛，没来由的脸红心跳，我低了低头。吸了口气，抬头笑道：“那你等着看吧。”说着，把过长的裙角收了收，两手抓在绳梯上，晃悠着就上来了。哼，四里八乡的走街串巷，这点体力还是有的。
爬到上面，他伸手把我拉了上来，那温润微凉的手心让我的脸又是一热，赶忙放了手扶了下头上的发钗。这才四顾了下这个小阁楼。就见上面的家具摆设也非常简单。靠墙一个大衣柜，旁边一张小榻。小榻旁靠窗的地方还有个小书桌，桌上零碎还放着几本书。看样子是经常翻页过的，看着不是很平整。
程奕之已经在衣柜了找到一身米黄色的大袖罗衫，递给我。我有些惊讶地从他手上的裙子转到他脸上，他这里怎么有女人的衣裙？
他目光有些尴尬，但并无心虚，“这是家姐的衣裙，她已然出嫁。”其余的并未多说。我楞了下，点了点头。接过衣裙，气氛有些尴尬。
“那我在楼下等你。”他朝我点了点头，转身下楼去。
轻手轻脚地把已经脏掉的粉色襦裙换掉，又拿手抿了下鬓角旁的发丝。拿着脏的衣裙下了绳梯，就见程奕之站在窗前翻着桌上的旧作，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平静。他听到声响，但也未停下手中的翻阅。过了会，才侧头向我：“换好了” 我点了点头。
略略收了下桌上的纸张，就抬腿往门边走去。我赶忙跟在身后，跨出了小楼。
绕过那只小胖猪的菜园往后一拐，眼前是满满一大片竹林。已至深秋，林中不少绿叶已然变黄，一阵阵风迎面吹来，哗啦啦带着响声也带下了无数飘洒的黄绿叶子。走在前面的绿色身影合着这情景，竟有些让人迷离。总觉得此景似曾相识。心中无端又是一阵心跳，这夫君虽然身材纤瘦，但是走路却挺拔端正。攥了下手中的脏衣裙，心中一阵窃喜，居然能得此良婿，看来我运气也不算太差。或许……
还未想完，已然看到程奕之转过身，对我笑了下，刹那间，那月华般的笑颜让这黄绿的林中如注入一道白光般，亮了我的眼眸。我怔怔地看着他，四目交接的那一瞬间，如一世般那么长，让我无法停歇对他的注目；又如一眨眼那么短，他已然敛了笑意，垂了垂眼帘，道：“我还有事，你沿着这条小径前面右拐后……”还有些在梦中的感觉，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最后停住，我下意识点了点头。他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还未等我明白什么什么意思，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看着消失的背影，我楞了一会，才突然后知后觉他的冷淡。心里一阵荒凉，再思及自己刚刚近乎花痴的举动，又是一阵气恼，狠狠敲了下自己的头：“让你犯花痴！”但是这么多年的媒婆生涯，脸皮这东西早已经练厚，不一会就放了此事，只是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今后举止更应注意一些才好。
虽然后来没听清楚怎么回去。但是凭着多年来的对大户人家的印象，还是找回了主院群，再看着几套院子中唯有一套靠边的院落前有大红灯笼挂着，而旁边的几个院落前冷冷清清。虽然对能很快找到院子感到开心，但是又觉得这场婚宴的冷清实在是再一次让我心往下沉。
刚到门口，小绿已经在门口处等着，看到我，齐眉刘海下的眼睛立马一红，我心里一蹬，赶忙上去：“小绿，干嘛呢？别哭。“
小绿的眼珠已然滚落，拉着我的袖子：“小姐，你去哪了？人生地不熟的，我刚想去找你，就被拉住了，说这院子不得随意出入……”话未说完，旁边就有一个熟悉的尖利嗓子响起：“不懂规矩，在在大门口又哭又拉，果然是乡下丫头，登不了台面。”
我朝右看去，果然是那于嫂在旁边攥着个手帕正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恨不得一口吞掉我的样子。我知是昨晚的事还让她耿耿于怀，有心顶她两句，又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者，看在程奕之的面上也不该多计较，咦，怎么又想他了？刚刚对我这么冷淡，我干嘛还要为他想东想西。
这么一耽误，于嫂看我没出声，扫了下周围的人，沉声道：“老爷现在身体不适，今后这院中没我允许，任意人不得随意出门，要是再冲了老爷，看我怎么治你们。”说完，瞟了我一眼，带着几个人扬长而去。
我这才注意到，这院子里站着五六个人，除了采菊和林嫂外，另有2个穿着朴素，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丫头，再有2个粗使婆子，看着手脚很大，局促地弓着身面对着于嫂离去的方向。心里叹了口气，这一院子老的老，小的小。我是有多不受欢迎啊。
采菊上前来，福了下身子，却已没有早上那副和气的样子：“少奶奶，请以后不要再随意出去，不然奴婢不好交代，还望少奶奶体谅下我们做下人的，我在这里就多谢了！”口气里却分明带着抱怨。
小绿在旁边急道：“你怎么能这么对小姐说话。”
“小绿”我拦了下，摇摇头。算了，形势比人强。这会就不要再起事端了。
我对采菊点了点头，绕身进了房间。
小绿抹着眼泪跟着我进了房，关上门，这才看到我换了身衣裳：“小姐，你的衣裳怎么了？”我抬手把手里的衣裳递给她，简略地说了下经过，不过避开四目相对时的悸动，这是第一次没有完全把事情和小绿说。
小绿已经在旁边把昨晚拿来的包裹再次打开，把没有归置的香粉胭脂摆在梳妆台上，并有几套扬州做的衣裙也拢共放在大衣柜里。
我坐在桌前，托着下巴，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一下子心里静了许多。想起这一天一夜的经历，从洞房到公公突发病，到竹林相遇，再到禁足，似乎来了以后就没平静过。但是我柳夕怎么也算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扬州老宅里还埋有不少银子，加上原来那个香粉铺也只是封了起来。就算日后被赶出去有个万一，我也有能力再闯出一片天。何况，我嫁进来也是为了做善事，娘在世时就对我说过，做人就要做好人，能帮人一把就帮人一把，须知，到最后不定其实是帮自己多了一条路。我虽然在这世上被人骂克父母，但从未真正伤害他人，我相信娘的话一定是对的。手不自觉摸着腕边的镯子，心里平静许多。
“小姐，这些糕点怎么办？”小绿拿着一些不同款式的礼盒，我放眼看去，原来是从扬州出发前买的一些特产点心，都是些能存放的糕点，价格也着实让我当时肉痛了一把。想起当初买这些糕点是为了讨好日后的夫君，心里有一时有些惆怅。
站起身，从中挑了些不大易存放的点心，剩下的收在柜子边的匣子里。禁足了，这些东西也送不出去，还是早点吃了，免得坏了心疼。叫小绿去烧壶茶，两个人坐着边吃着点心，边喝着茶，居然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对视了一下，偷偷乐了，小绿在旁边嘟呶着嘴巴，“小姐，这宰相府的茶水果然好吃，特别香。“我也低下头，悄悄道，”那是当然，怎么说也是宰相府啊，能和我们以前比啊，你就跟着你小姐我吃香的，喝辣的吧。“说完，不自觉抬了下头。小绿赶忙点头，“小姐真厉害，小绿好幸福！”呵呵笑出了两声，我赶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巴，“小声点，外面人那么多，小心被听墙角。”小绿呜呜两声，我放开了手，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门的缝隙，倒没看到有什么人在附近。心里一松，往床边走去，踢了鞋子，爬到床上躺下。昨晚一夜未睡，今早起来灌了酒，又折腾小半日，眼皮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反正不用出不去，还不如睡好了再想着今后该如何行事。
小绿在桌边把没有吃完的糕点收起来，拿起我之前换下的脏衣裙，“小姐，我先去洗衣裳，你先歇会吧。”看我点了下头，就掩了门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竹林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