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新婚之夜 ...
-
我顿时僵住了身体，一股夹杂着清香暧昧之气萦绕在鼻息间，那明显高于我的体温却让我不由脚心发软。心跳地更快。
我埋首在厚厚的被褥间，动也不敢动。突然，背上一下子轻了，也凉了许多。我回神过来，赶忙撑手起来，用手抚了下有些凌乱的发丝，却见掌心上掉下一红色异物，眼明手快的接住，摊在手心上一看：一颗红枣，且早已压扁。我这厢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耳边响起一阵轻笑声。
我偏头看了下满床的红枣花生，有点窘。这可不好啊，什么时候不是我掌握洞房的节奏，怎能让人耻笑呢。我心道。一抬眼，一弯新月盈盈而对。我瞬间心一顿，这，未免也太有女子娇态了吧。
许是我发直的眼神，程奕之突然意识到什么，慢慢地从新月转到满月。且神情有些尴尬，“不早了，歇息吧。”
本来还处于发愣的我，一听这话，自然联想到女子出嫁前必看的那类如何为人妇的书上所画之事，脸一红，低下头，脑子混杂地似乎什么都想不起，除了脑子翻来覆去我经常对那些丧母的新娘说的话，“这新婚之夜，可是春宵一颗刻千金啊。能不能得到夫君的疼爱，这房中之事也是非常重要的，正所谓，阴阳结合，乃万物之根本……”
等我把这番话在心里背完的时候，却听见周围又只剩红烛劈啪的声音，天啊，我刚刚不会说出来了吧。我一抬眼看到那瞪大的眼睛，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现时还以为自己是媒婆呢，好死不死，还背起这话。这下，真是地洞都想赶紧钻了去。
可是，怎么刚刚那双惊讶的眼睛中还有一些为难和苦笑？
又是一阵尴尬地沉默。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伴随地还有于嫂那尖刻的声音：“少爷，少爷，不好了！老爷突然昏厥，正请李太医呢，您快去看看！”
我猛一激灵，不会这么快就应验吧。心顿时沉了下来，却恍惚间听见程奕之的应答和疾步而出的脚步。踉跄地跟着跑了出去，院里到处悬挂着红灯笼把夜晚照地通亮，可那大大的“喜喜”字被风吹地忽明忽暗。到处是丫鬟家丁匆忙跑过的身影，我站在原地却不知哪里才是我要走的路。想要问路，却怕看到怨恨的眼神。
突然，手臂被人抓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小姐，您没事吧。”
小绿！我反手抓住小绿的手，“小绿，怎么办？那程大人……我，怎么走？在哪？”
“小姐……”小绿看着我，眼眶有些红，嗫喏着却再发不出什么声音。
看着她更六神无主的样子，我反倒镇定下来，深呼了口气，朝前迈开了步。
“小姐，您去哪？”小绿还巴在我的手臂上被我一带，“去看看程大人。”
“您知道怎么走么？”
“看人往哪走就明白了。”我不再言语，判断了方向，径直走去。不想却在岔路上碰到了一人，程龚！并排挤在不宽的道上，我下意识低头退了几步。前面的黑色皮靴却没移动半分，我只得抬眼，望进的是有些遗憾的眼神，却没有任何怨恨仇视。
我心里瞬间被安慰了几分似的，扯起嘴角咧笑了下。程龚已经再无表情的转身而走。呆楞了一下，忽略心中重新涌起的委屈，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
等我赶到的时候，见一五十多岁的老者刚从屋内出来，拿着一张纸吩咐了站在屋外的嬷嬷家丁买药煎药事宜。我估摸着这准是于嫂说的什么李太医，当即快步走向前，仰头询问台阶上的老者：“这想必是李太医，不知公……，程大人现在怎样？应无大碍了吧？”
那李太医转眼看了下我，“你是……”再扫了下我的衣服，我低头一看，从刚刚到现在一路寻来，身上的喜服已经有些褶皱凌乱。再抬头，却见他点了点头，似是犹豫了一下，“程大人这是无兆之病，可谓来势汹汹。老夫还须再把脉几日方可确定病由。”
无兆之病！我抖了一下，民间对于那种妖魔侵入，鬼神附体之事引起的病统称为无兆之病，非是人力可以抵挡。今天程大人无故染此病，自是于我这个煞星无法脱掉干系！原本的一丝侥幸的念头也在此刻荡然无存！想起爹娘也是因为我而先后染上重病去世，我有些恍惚，有些发抖。
猛然间，被人撞了一下，打了个踉跄，却见于嫂已端着盆瞪圆双眼地呵道：“老爷还在屋躺着呢，还杵在这碍手碍脚的干什么？你！”她指向我身旁说，“还不赶紧把这盆脏水倒了去！”
“是……”小绿看了下双唇紧闭的我，松开紧扶的手，伸手要接过盆子，我却因没了支撑而有些不稳，“哐当！”盆子没有被接住，而是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止住，脏水也溅了我一身，鲜亮的喜服一下子变的滑稽无比。那刺耳的铜盆落地声却象把尖刀划静了整个院子，也使我的耳朵嗡嗡做响。
“您怎么放手了？我还没……”小绿有些哽咽地声音在夜空响起。
“还狡辩！哼！真是没有管教的丫头！连个盆子都接不住！”于嫂尖锐的声音使我耳膜剧烈疼痛。我不禁捂住了耳朵，再没力气的蹲了下来。
“怎么回事？”一道清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没有那么刺耳，我吐了口气，一动不动地蹲在那。
“少爷！”于嫂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心跟着一紧，耳膜又是一阵剧痛。又使劲捂了下耳朵。
“好了，大晚上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清柔的声音里带着疲惫，“都下去吧，于嫂和程书留下。”顿了下，又道，“扶少奶奶回房歇息去吧。今晚我在父亲大人这里照料着。”
“是！”小绿回答，随后掺起了依旧蹲在地上的我，我低着头，放下双手，任由小绿一步步半扶半拉地拖着我，却至始至终没有看一眼他，因为我还不知道怎样面对他，面对这件事。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院落，灯笼里的红烛有些已经熄灭，只剩几盏还在风中挣扎着最后一丝光亮。停在门前，小绿抽出手推开房门，我却下意识地挡住了这一室红地刺眼的光亮。
“小姐，我知道您现在肯定在想老爷还有夫人的事，那不是您的错！今天程大人也是，大夫不是说过几日就可查出病由，查出了，病自然可以痊愈。您别想太多了，您这样，老爷和夫人看到也会伤心的。”小绿边帮我脱衣脱鞋，边哽咽地说道。
我无意识地配合着她的每个动作，想对她说我知道，可我发不出声音来。想对她笑笑，却咧不开嘴角僵硬的肌肉。只好面无表情地躺下，把手放在她给我仔细掖好的被褥里。想使劲地纂住拳头却没有一丝握合的力气。
“小姐，什么都别想了，好好歇息，有什么事叫小绿。”
我闭着眼睛，听到纱缦被放下，屋里的红烛被吹灭，门也被轻轻地扣上。睁眼看着床顶那描金的图案在纱缦的围绕下扭曲成一个个或大或小鬼怪的样子，心里害怕却是一动不动地用眼描绘着那些轮廓，耳边呼啸着娘亲悲夫的哭声，我在娘亲过世的抽泣，于嫂尖锐地质问，还有程奕之疲惫的声音……
我的新婚之夜，就这么睁眼过了一夜！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新婚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