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同学你的说话方式大有问题》三元四喜

88、第 88 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门外站着几个高大而气势十足的人，其中一个走到他们面前行了一个简单的礼。
　　对方的眼睛是与艾利如出一辙的透彻的蓝，在当地，那是属于维斯里的标志。
　　“怎么样，阁下，能占卜出他们的踪迹吗？”

　　“别着急，我要问问我的安娜贝尔小姐。”
　　占卜师说着，见对方一脸茫然，解释道：“我是指我的神奇水晶球。安娜贝尔是她自己选择的名字，很美不是吗？”

　　说完，占卜师从身后抱出一个透明水晶球来，在对面灼灼的目光下轻拍了两下，球体毫无反应。
　　“糟糕，从家里带出来的时候，好像遗落了它的灵魂。”
　　占卜师苦恼地摇头，想到什么，问对面的人：“对了，你有电线吗？”

　　一段时间后，走了两公里，终于回到占卜小屋的占卜师开始做法了。
　　他低声念了一段神秘的咒语，轻拍水晶球。
　　晶莹的球体内部立刻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如同浅海中游弋的波光。

　　这梦幻的一幕并没有令在场的任何一位观众动容。
　　那根在地上歪歪扭扭、连接着水晶球底座的电线是如此显眼，以至于在场的人必须非常克制才能强忍下自己掉头就走的冲动。

　　“这就是您向我们展示的神迹？”
　　要通电才能发光的水晶球？
　　之前这占卜师被传得神乎其神，他们还以为这家伙有什么不得了的念能力。
　　不过贫穷的本地人大多都没见过什么像样的电器，只知道摆弄嗡嗡叫的机械，被这玩意骗了倒也正常。

　　“嗯，这是神秘学与现代科学的结合，就连你们的首领维斯里先生看完也称赞不已。”
　　“……”对方面皮抽了抽，“占卜结果呢？我的兄弟，艾米尔，现在在什么地方？”
　　占卜师遗憾摇头。
　　“我得到的讯息并不多，有太多的因素在干扰我的判断……”

　　比如电流不通畅吗？男人在心里冷哼。
　　又听占卜师继续：“今天不是个适合占卜的日子，我只能说……艾利他，现在还算安全。”

　　“你应该称他艾米尔，这才是家族认定的名字。”
　　对方皱了皱眉，虽然心里早已经把占卜师归入到骗子一类，但秉持着绝不放过任何机会的原则，还是叮嘱道：“希望你能尽快占卜出有用的结果。”

　　男人还想说些什么，一同突如其来的短讯让他咽下嘴里的话。
　　他拿出一个方形带屏幕的联络仪器——在外边的世界，它有个通俗的名称，叫做手机——他扫了一眼发光的屏幕，低声咒骂了一句，领着同队的其他人走了。

　　离开前，又不放心地向占卜师补充：
　　“你该知道，现在艾米尔正落在穷凶极恶的强盗的手里，每过一秒都会增加一份危险。他是我们维斯里家未来的继承人，你最好不要怠慢了这份委托，更不要辜负首领的信任。”

　　占卜师抬手遮住唇边的笑意：“当然，我会尽快的。”

　　等到一群人风风火火地离开，占卜师拔下电线，向屋子更暗处靠近。
　　屋里光线昏暗，以至于常人难以一眼看见角落里实际上拉了一层幕布，从顶端拖曳至地面，从房间里分隔出秘密的一角。

　　幕布掀开，维斯里们口中那位掳走艾利的“强盗”就躺在小小的角落，双眼紧紧闭着。
　　仅看外表，谁也不会把眼前这个气质干净的人与“强盗”联系在一起，何况作为“受害者”的艾利与这个男人总是形影不离。
　　认识艾利的人都知道，他是艾利名义上的监护人。

　　但比高额赏金，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

　　如果赏金是一万戒尼，那么将无人替他辩护。
　　如果给到十万，相熟的人会争相爆出他们所知道的一切消息。
　　如果给到一百万，仅仅是调查两人的行踪，也能成为一种趋之若鹜的新职业。
　　如果是一千万……
　　足以令全城的人为之疯狂。

　　事实上，维斯里家悬赏一千两百万，以及一个高级干部的职位，以寻回失踪的艾米尔少爷，并逮捕绑架他的罪犯。

　　占卜师蹲下身，仔细端详着监护人的脸。
　　“睡着了？呼，您倒是相信我……”

　　他想到几天前，对方在一个下着酸雨的夜里找到他。
　　他问那人为什么会想要向他求助，那时候他说是直觉的指引。

　　“您是唯一值得信任的人，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
　　对方的表情既无奈又怅然，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人却不得不将希望寄托于命运的人。
　　“我愿意支付一切代价以换取你的帮助，我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你。”

　　毫无保留啊……
　　虽然这么说着，可是除了任务委托以外，半点有关艾利的情报也没有透露。
　　占卜师小声嘀咕：“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又虚伪。”

　　也许他只有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才会真正的毫无保留，毫无防备……
　　他伸出手指，想要戳戳对方看起来很柔软的脸，却在触碰到的前一秒犹豫了，然后将手缩了回去。

　　他就这么专注地，又带着些距离感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连女仆小姐钻进房间里叫了他一声，没有等到回应后又默默离开也没发觉。
　　看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指环，套进了监护人的食指。

　　“您托我找的东西，已经交到您手上了。它可以找回你的力量吗？”
　　不知不觉，占卜师对他的称呼从“您”变为了“你”。

　　他轻轻笑了一声，“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后悔帮你了。没把你交出去，我可是损失了一千两百万，这一句‘相信’还真值钱。”

　　在他为监护人戴上指环后，对方的眼睫颤了颤，似乎即将醒来。
　　可是等占卜师站起身来，坐好准备等待他睁眼时，他反而像是被拖入了更深的梦魇，眉头紧蹙着，嘴里喃喃着什么模糊的字眼。

　　占卜师被他突然间痛苦的表情吓到了。
　　“喂，你……醒醒！快醒醒”
　　尝试着喊了他几声，没有反应，又用力摇他的肩膀，居然还是没能将人唤醒。

　　对方胡乱挥动的手碰到占卜师衣袖，立刻紧紧抓住，如同即将沉海的人抓紧唯一的树枝。
　　从他的嘴里不断地冒出的破碎的音节，在不断地重复下组成了一句话：
　　“不、不要……死……”
　　占卜师沉默了，不再呼喊也不反抗，任由对方用极大的力气扣住他的手腕，腕骨火辣辣的疼。

　　“你想起来了？”
　　占卜师轻声问道。

　　回应他的是一双颤抖着睁开的，残留着痛苦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迷茫地盯了他一会儿，视线的焦点却没有落在他的脸上，只是呆呆望着一个方向。

　　当雾一样的迷茫从眼中消散的时候，梦中的一切如浪潮般追赶而来。
　　痛苦重新占据眼眸，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然后突然抬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占卜师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听见压抑着什么的短促的呼吸。

　　“你恢复记忆了？”
　　占卜师换了一个提问方式，再次问道。

　　“啊……原来是这样。”
　　好一会儿，监护人才放下盖在脸上的手。

　　他没有去问为什么占卜师知道他失忆，又是凭什么判断他恢复记忆。
　　或许是他认为这个问题无足轻重，又或许是他根本无暇顾及对方的提问。

　　“原来是这样。”
　　他又一次发出相同的喟叹，比起上一次的恍然大悟，这一次更多了一丝道不明的悔恨。
　　“原来是我……”

　　没有给他更多消化情绪的时间，监护人的身体开始逐渐透明。
　　在这个光线暗淡的小屋里，他渐趋透明的身体像是要与黑色融为一体。

　　他惊愕地看着自己正在褪去色彩的双手：“怎么会？”

　　看到这一幕，占卜师也愣了一会儿。
　　随即想到了什么，他低声说：“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当你来到这里的时候，记忆会被剥夺，这是为了防止你更改过去。现在你找回了记忆，所以这个世界不再欢迎你。”

　　“不、不可以。艾利他……还没……”
　　监护人不甘心地看着自己逐渐变浅的身体，可是随着身体透明化，意识也在慢慢远去。

　　勉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他急切地看向占卜师。
　　“请你帮我……请帮我带走他，离开这个城市，去到外面……哪里都好。哪里都好，我没有可以用来支付的筹码，但我、我衷心地请求你……”

　　也许是来自世界的意志感知到了他想要改写历史的意图，一股针刺般的痛楚在脑中炸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但阴差阳错地，过于剧烈的痛苦反而暂时唤回了他的意识。

　　监护人断断续续地说出最后的嘱托：
　　“海边的船，默维尔号，钥匙和航线图在第24车间，带他走，不要再回来，这样，这样……”

　　这样艾利的命运就将从此改写，他不会被家族禁锢，不会在性命垂危的时候机缘巧合穿越时空。
　　他不会遇到一个叫沢田纲吉的人，他们的人生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他不会发表那篇引人注目的论文，不会引起白兰的注意。
　　他也，不会在26岁就凄惨地死去，眼珠被剜下，装进玻璃瓶里任人售卖……

　　如果一个人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挚爱，还不如让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要相遇。
　　又或许，他与艾利之间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而他现在终于可以拥有一个机会，可以弥补自己的悔恨，拯救艾利吗？

　　为什么当这个机会来临的时候，他会这么难过？

　　从此之后，他们生活在比亿万光年还要遥不可及的平行世界，曾经装着彼此的记忆会被替换成崭新的未来。
　　他不会再听到沢田纲吉这个名字，他的人生际遇会截然不同。

　　他还会对巧克力情有独钟吗？

　　“够了。”
　　占卜师冷声的呵斥打断了监护人的幻想。
　　他的嘴唇紧抿着，有些生气的模样，片刻后却又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你啊，就那么喜欢安排别人的命运吗？”

　　占卜师缓缓伸手，揭下罩住半个脑袋的黑色兜帽，露出他完整的面容。
　　被宽大帽檐遮住的双眼像宝石一般透彻，一只是近似天空的蓝色，另一只是属于火焰与鲜血的红。

　　“很抱歉，请容许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