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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江楼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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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床梳洗,镜中人眼底有如墨迹一般的青黑,青画抿唇,也不施脂粉,随手披了件青白色的袍子,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桃树下,有一个人。
宁酒衣听到声音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依在门框边的少女,忽然心底,就有些柔软。好久,不见…
他扬开笑容,道,“青画,今日陪我去听雨轩,好不好?”温柔的笑容,一如翩翩佳公子的姿态。
青画应声,两人都刻意的忽略了对方眼底的青黑,对,这样就好。我不要你感觉到,我脆弱的样子。
两人一前一后,偶尔嘻笑,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但是,其实是不一样了的。
进了听雨轩,宁酒衣唤来相熟的伙计,打算去订好的雅间,青画环视一周,摆了摆手,“坐在大堂也无妨。”宁酒衣有些愕然,却还是依了她,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
青画用银勺轻轻搅动碗里的莲子羹,碰出丁丁当当的响声,煞是好听。
宁酒衣望着她,半晌,微笑,“画儿,你再搅,怕就喝不得了。”
青画抬起头,微微的笑,“我在想,等我们回去,大概,就会有人死了吧。”
宁酒衣愕然不语。青画却自顾自的说着,“宁南山庄,真的是个是非之地呢。”
宁酒衣抬眸瞪她,却又忽然笑了,“青画,你想说什么?”
青画凝眸,楼下传来的乐声却恍惚进了耳中,是《江楼月》的曲调,用女子细细的声音唱出来,说不出的可怜,“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到团圆是几时?”她抬眸,果不其然,看到宁酒衣苍白的脸,“酒衣,你说,若曦她,是不是没有死?”
宁酒衣苦笑,“你还是知道了。”他的手指掠过青画散落的发尖,却又触电般的缩了回去。
青画抿唇,“你怕我再一次杀了她么?”望着对面人苍白的脸色,她微微的笑了,“不会的。你叫她上来罢,我不伤她便是。而你…”她转了眸子,望着窗外,“实在是不该瞒了我的。”
宁酒衣手指攥得发白,脸上却几乎笑得有些哀求的意味,“画儿,不要。她不愿见你的。”
青画摆摆手,一双乌黑的眸子微微的发蓝,她把双手撑在桌面上,把唇凑到宁酒衣的耳边,明明是暧昧至极的姿态,宁酒衣却感觉得到,她身上彻骨的寒意在耳边尾随而上,蹿进了他的身体,“宁酒衣,你真是蠢到了极点。”说罢,她拂袖而去,只剩宁酒衣望着桌面上一碗搅乱的莲子羹发愣。
半晌,他苦笑,原来她,其实是什么都知道的。只有他,以为掩藏得很好。他对不起她。眼前一花,一个娇俏可人的粉衣女子已然坐在了青画的位子上,正瞅着他。
他唤她,“若曦。”若曦灿烂的微笑着,“酒衣哥哥,原来你把青画姐姐请来了。”
他垂了眸子,只道,“若曦,你……莫要取她性命。”若曦依然笑得一脸粲然,“酒衣哥哥你真是心疼她啊,就算若曦差点被她杀了,你也这般求我么。”她伸手捂住宁酒衣欲说话的唇,声音细细的,“但是,既然是酒衣哥哥的请求,若曦答应便是。”
宁酒衣苍白着一张脸,垂眸坐在那里。若曦只是一下一下搅着那碗莲子羹,“她居然没有喝呢,真是奇怪。”她举起那碗莲子羹,朝着地面缓缓的倾倒,道,“酒衣哥哥,我随你回庄吧。”宁酒衣便站起来,神情恍惚的走下楼去,若曦随后,下楼梯的那一刻,她微笑的望着那块地面,已然生出了烟色。
青画走在大街上,有些茫然的望着天空。她有些不明白,却又有些明白了。那句‘对不起’。她想,她不是不难过的,只是,居然一点也不想哭。
她想起第一天来的时候,她闯进宁酒衣的书房,那幅被宁酒衣不着痕迹掩在身后的画卷。那是,《江楼月》的句子。他们三人中,只有若曦学的,是卫铄的美女簪花格,异于青画行云流水的行书,异于宁酒衣刚柔相济的今草,那是别有一番韵味的。
只是,宁若曦不可能还活着。她想了想,有些不明白,便径自回了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