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之水墨丹青》世外竹笛

6、忧思

　　第六章
　　“即刻起，臣便陪在慕容国主身边寸步不离。臣这就为慕容国主重新开方子。”赵棋出声道。
　　执明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忧思过重，慕容黎，为了光复瑶光，为了筹谋天下，你的命难道不比这天下和瑶光重要吗？本王以前从不觉得这疆土有何重要，这天下对本王有何诱惑，现在看来，只要是你想要，本王便要去争夺，本王偏不遂了你的心愿。本王要你亲眼看着，本王君临天下那一日。
　　赵棋写好药方，想了想，又在药方上加上了苦参，穿心莲等。
　　好在慕容黎只是发烧，尚有意识。
　　“水……”慕容黎睫毛颤了颤，开口声音沙哑。
　　“小胖，快倒水，拿过来。”执明急急喊道。
　　慕容黎就着执明的手，喝下了递过来的水，接着抬头望向执明，似是迷茫的出声问道：“王上？”
　　执明闻言身子不自在的扭了扭，脸色微红，半晌，低声应道：“本王在。”
　　“那就好。”慕容黎呢喃。
　　“照顾好他。”执明慌乱地抖着手，放下水杯，心内分寸大乱，起身落荒而逃。
　　慕容黎叹息，我们，终究回不去了。
　　“慕容国主，药已煎好，起来喝药吧。我天权别的不多，就是药材多，且苦口，慕容国主何必自找苦吃。”赵棋开口讽刺。
　　慕容黎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赵棋见慕容黎如此干脆，面上有点挂不住：“慕容国主，臣虽比不上慕容国主擅长于权谋之术，但这医术却是堪称天下无双。慕容国主必是自行吹风受凉，此举莫非是为了引执明国主来此？”
　　眼见慕容黎不答话，赵棋急了：“若说谁最无意这天下，非慕容国主不可。”
　　慕容黎这才抬眼看他：“赵医丞何出此言。”
　　赵棋道：“慕容国主若是想要这天下，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会在我天权几经波折，风雨动摇之际，鼎力相助。不会任由我天权壮大，国力强盛，发展至中垣无人可欺，无强敌可犯的地步，不会在我天权徘徊许久，辗转不肯离去。遖宿势如破竹，带兵入主中垣之时，瑶光大败遖宿之后，不会对遖宿王毓骁说出此次一别，生死不见这话。慕容国主，我说的对吗？”
　　“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你怎知我不想要这天下，说不定，本王在布一个很大的局。你又何尝知道本王不会对天权不利呢？”慕容黎盯着被子上的花纹，在上面用手仔仔细细的划圈。
　　赵棋微微一笑：“就算慕容国主做出对不起执明国主的事，那必是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那日，你在天权向执明国主辞别，言道：等王上哪日想要这天下了，我便告诉你，我想要什么。之后便去了遖宿，莫澜得知后，便带着臣，一起跟着去了。”
　　慕容黎眼光闪了闪，没说话。
　　赵棋接着道：“遖宿先王毓埥，在出兵中垣之前，慕容国主曾进宫对他道：如今遖宿在王上的征战下，疆土已经扩大了十倍，接下来行休养生息之计，长此以往，今后遖宿，在中垣必定是第一大国。
　　遖宿先王却道：本王怎么觉得慕容公子的话中，好像是在劝告本王，莫要再染指中垣。你身在遖宿，不知这心，是否也在。
　　本王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既然身在遖宿，中垣自然是你的敌对。给敌人残喘之机，这可不是本王的作风。等本王一统天下的那天，自会行休养生息之计，好好的做一个臣民爱戴的好明君。
　　你夺兵器之事，立下大功，等本王君临天下那天，遖宿必有你一席之地。但是，不该说的，你莫要说，不该做的，你莫要做，免得本王哪天后悔。”
　　“你为何如此清楚我和毓埥的对话，还一字不漏的背了下来？”慕容黎愕然，蹙眉问道。
　　赵棋解释道：“臣自小记忆力高于常人，慕容国主那日进宫觐见遖宿先王，臣混入遖宿宫中，想要取得一味药材，经过毓埥王宫之时，碰巧听到了这段对话。臣斗胆问一句，若当日毓埥听从了劝告，是否不会死。”
　　“是。”慕容黎薄唇微抿。
　　“果然。毓埥此人刚愎自用，野心极大。”赵棋犹豫了下，问道：“慕容国主为何心软，不想杀他？”
　　慕容黎若有所思，淡淡道：“本王当日问方夜，这天下霸业与血肉至亲，孰轻孰重。方夜毫不犹豫回答，当然是血肉至亲，这天下霸业多是南柯一梦，梦醒，也就只剩下烟消云散这一条路了。本王便入了宫试探毓埥。”
　　“可惜，他没听你的，反而急不可耐的出兵了。”赵棋摇头。
　　慕容黎看了赵棋一眼，好奇道：“你，为何如此信我，不觉得我是在算计你吗？”
　　赵棋愣了下，道：“早在瑶光立郡之时，慕容国主代表遖宿出使天权，邀我天权共同开发矿山，与遖宿统一货币的时候，太傅大人便知道你想做什么。太傅大人之所以迟迟不相助你，便是不想天权太过强势，又承你人情，牵扯太多，反而不好。太傅大人曾说，慕容黎，才是最适合做这天下共主之人。临终之时，又将王上托付于你，可惜，王上早就将太傅大人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慕容黎这才明白，是因为太傅信我，所以赵棋才如此信我吗。
　　“太傅大人……的死，是我对不起他。”
　　“慕容国主何必自责，您已经尽力而为了。只是，如今王上听信谗言，我天权危矣。”赵棋不自在的停顿，接着正色道：“还请慕容国主相助，杀了骆珉。”
　　“我现如今也不过是自身难保。”慕容黎语气淡淡。
　　赵棋苦哈哈道：“不过是中了骆珉的诡计而已。此前，瑶光使臣在大殿之上，态度傲慢，半夜翻墙进王宫，并口口声声称是慕容国主派来查探六壬残页下落，公然行刺王上，骆珉为王上挡了一剑，此事，必定是他自导自演。慕容国主，何时会做如此损人不利己的愚蠢之事。”
　　慕容黎默然，苦笑道：“原来如此。原来，他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试探于我。怪不得，执明国主会突然出兵攻打瑶光。你们见到的使臣恐怕早已是骆珉的人，根本就不是我瑶光派来的。”
　　“慕容国主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独自前来我瑶光？”赵棋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问道。
　　“不然呢。以当时情形，若是两军交战，恐怕天权与瑶光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如今，弄清了症结所在，剩下的，就容易多了。”慕容黎在心里叹口气。
　　“慕容国主身子本来就差，若是想要病拖着不好，对臣直言即可，万万不可再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赵棋认真交待道。
　　慕容黎点头：“本王只是想问清楚执明国主，为何攻打我瑶光，奈何他避而不见。如今，知道了原因，当务之急，便是消除两国误会。”
　　“慕容国主打算如何做？”
　　“扶我起来。我要画一幅丹青。”
　　“丹青？”赵棋不解。
　　“对。我要证明，瑶光派来的使臣与你们王上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慕容黎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