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归奇谈》一只四叶橙

9、双镜卷1

　　锲：
　　龙城怪谈：
　　据传，龙城有山神守护，灵气充足，因而多山精鬼怪，它们混迹于人群中，像人一样生活。
　　不过寻常人分辨不出，只当是自己身边的另一个普通人。
　　但依旧有少数人能见到这些怪谈般的奇景：或是新来的同事头顶会蹦出两只兔耳；或是身边的同学会露出唇边锋利的獠牙；亦或是满月之夜，无脸人形排列成行，跟随头顶一点红光缓慢移动，在月落前消失在夜色中。
　　若是看见，你会怎么做？
　　你可知那些看见的人，最后的下场？

　　1.日记
　　2010年4月1日
　　也许我该配一副新眼镜了。
　　昨天上课时，小枫打了个呵欠，被老班狠狠骂了一通。
　　要我说老班最近可能更年期，看谁都不顺眼，逮着点机会就开始借题发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班主任一样，而且他骂人不带脏字，句句戳心，搞得班上人人自危，下课都没人出去玩了，就怕碰到他。
　　就像昨天，一个呵欠，他骂了小枫足足五分钟！
　　老班骂得太投入没看到，小枫低垂的眼里溢出红光，这道光从她的左眼飞速溜到右眼，小枫眨了下眼，红光便消失了，这个过程刚好被我看到。
　　当时我就惊了，这根本不像是人眼应该有的正常反应！那道光像血一样，我甚至以为它会从小枫眼里滴出来。
　　等老班骂完心满意足地离开，我趁着给小枫递纸巾的间隙偷偷看她的眼睛，她的眼圈有些红，眼角湿湿的，眼珠黑白分明，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
　　周末约小枫一起去眼镜店好了，也不知道周末能不能有时间，高中生活真讨厌，动画里“蔷薇色的高中生活”都是骗人的，明明我的生活里只有卷子和习题集！

　　2010年6月7日
　　距离高考只有一年了，我的成绩依旧在班里不上不下，也不知道在这个普通高中里中等成绩能不能顺利考个好学校。如果在龙城一中就好了，中等成绩就够读个好大学了。不过我这样的人，就算真的在一中，估计也是垫底。
　　讲到垫底，小枫这次期末考试没来，总分零分，倒数第一 ，拉了班上不少平均分，把老班气得差点在班会上当场爆炸。可能气得太厉害，平时骂人不见血的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一张脸憋得通红，滑稽极了。
　　我在私下问过小枫为什么不来考试，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小枫笑得贼精贼精的，说，我就是故意气一下班主任，让他前段时间不准我穿裙子还骂我不检点，这下他的期末奖金可泡汤了。
　　我除了喊666大姐牛掰之外，对小枫的勇气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我敢这么做，我老爸肯定会把我狠狠打一顿再丢出家门，为了和班主任置气，这个下场委实不太好。
　　也许一直忍耐是我的理智，也许······也是因为我没有小枫敢豁出去的勇气吧······

　　2010年11月11日
　　从今天开始，小枫和我不是同桌了，这让我有些难过。
　　毕竟和好看的女孩子同桌，在朋友圈里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况且小枫性格好，不骄纵又好说话，和她相处一点也不累。
　　看着小枫收拾书包换到新座位，新同桌坐上来和我打招呼，我都懒得搭理。这种天天打篮球的体育生，满身汗味浑身肌肉，怎么和可爱的小枫比嘛！
　　唉，都怪讨人厌的班主任！说什么为了预防早恋影响高考，不再准许男女同桌，我们如果真要早恋早就在一起了，你个更年期的地中海管得着么！

　　2011年5月10日
　　离高考不到一个月，小枫不来上课了。
　　起因还是因为裙子。
　　今年龙城夏天来得早，四月中旬就开始炎热，到了五月更是像七八月一样进入盛夏，好像头顶长了两个太阳。
　　教室里像蒸笼一样，我们都是里面的大包子。
　　男生女生都耐不住热，男生换上短袖短裤，女生换上裙子，教室里荷尔蒙激增，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开始蔓延。
　　小枫和班主任的冲突是在昨天下午，小枫踏着预备铃进教室，劈脸遇到班主任。班主任自从去年小枫期末零分开始，一直在各种找她茬，现在他逮着这个机会，当即开骂。从小枫的成绩开始，一直骂到小枫的裙子，最后延伸到全班女生的裙子。女孩子穿上那么可爱的衣服，到了他嘴里就成了不检点的服装，这个老秃头是清朝来的僵尸吗？！
　　然后班主任没法再开口了，小枫随手拿起一本词典狠狠地拍在他脸上，书掉落在地，班主任的鼻血也落在地上。
　　班主任指着小枫浑身乱抖，班上不知道是谁叫一声好，全班开始鼓掌叫好，拍桌子敲板凳，这个娇小的女孩成了大家的英雄。
　　但我没动。
　　我坐在第一排，离小枫最近，因此，我又一次看到了小枫眼里溢出红光，从左眼飞快地溜到右眼，像血一样浓稠，仿佛要滴落下来，她的眼神，狠得让人心惊。她眨一眨眼，红光便消失不见。
　　这次我戴着新换的眼镜，度数标准，能在最后一排看清黑板。
　　我觉得班主任也看到了，而且被吓得不轻，否则不会不阻止班上的人这么闹腾。
　　然后，小枫头也不回地走了。

　　2011年8月16日
　　我和几个同学从医院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小枫，她坐在路边长椅上，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不太好，但还是和我们一一打了招呼。
　　我问她上了哪个学校，她摇摇头，说自己没法去了。
　　我还想再问，同学开始催我，我没法再和她多讲，只能把自己的新手机号给她，告诉她有时间出来玩。小枫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想起小枫眼里溢出的红光，感到有些后怕，我怎么就轻易把联系方式给她了呢！万一她真来找我怎么办？
　　小枫她······应该不会来找我的吧？

　　沈樊合上日记，仔细回忆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记忆和日记之间有很大的偏差。
　　这个偏差就是日记里的小枫。
　　他并不记得高中里有一个叫小枫，还长得漂亮的女孩。更何况这个女孩在高中做了两件肯定会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仅仅是用词典拍过班主任这件事，就够那一届的同学记住很久了。
　　可他搜遍了记忆，又顺带把高中相册和同学录翻出来看了一遍，都再没找到任何和小枫有关的线索。
　　不会是自己高中时候压力太大，在日记里杜撰出来的人物吧？
　　沈樊摇摇头，不觉得这个假设能成立。如果小枫真的是自己杜撰出来的，还有点惊悚意味的人物，按照自己的性格，绝不可能只写短短五篇日记，对小枫的描写也不会只有这些只言片语。但除了这个假设，也再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风从窗户里吹进来，窗帘扬起，带倒了窗边摆放的两个纸盒。哗啦一声，纸盒扑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沈樊顿觉心里一痛，环顾周围，门边还摞着四五个大纸箱，屋子里的东西收了不到三分之一，搬家公司明早来，而他为了个莫须有的人整整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
　　看来又是一个通宵之夜。
　　他摸摸自己的头发，觉得再不加紧收拾争取早睡，搬家以后把熬夜恶习改掉，迟早要沦为高中那个地中海班主任的同类。

　　整整折腾了三天，沈樊牺牲大量睡眠时间，才终于把新家布置好。
　　新房子买在龙城新区，距离老城区挺远，开车得半小时。不过离他上班的地方很近，就在小区对面的街区，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他现在是龙城实验高中，也就是他母校的一位工作人员。
　　距离开学上班还有两天，沈樊现在四肢酸软无力，大脑混沌，累得连叫外卖的力气都没有。他干脆直接抱着被子睡沙发，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叮——叮——
　　叮——叮——
　　一串铃声由远及近，围在沈樊身边打转。
　　沈樊极度烦躁地睁眼，发现自己在实验高中的教室里。他站在讲台上，下面的学生坐得整整齐齐，全都低着头在做习题。
　　叮——叮——
　　铃声又响起，学生们像得到了某种指令，整齐划一地站起来，向他鞠躬，然后一个个走出去，看得沈樊一愣一愣的。
　　最后两个学生经过沈樊时，沈樊真的愣住了。
　　一个学生是他自己。另一个学生，看不清脸，五官一片模糊，只能从身形看出是个女孩，长发随着她的行动微微起落，她抬起手，把落下的头发都扫到耳后去。
　　叮——叮——
　　铃声再响，女孩在门口回头，对沈樊说了什么，沈樊还是看不见她的脸，只是下意识地向她挥手再见。
　　人走光后，整个教室空旷得让人心慌。堆在桌面上的习题册被风吹开，书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咚咚两声，有人背后用力敲黑板，像极了当年上课时老师要学生集中精力时敲黑板发出的声音。吓得沈樊一个激灵，猛地回头，身后没有任何人。
　　然而黑板上开始浮现字迹，像是有个透明人在一笔一画，慢慢地写出来。
　　沈樊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行字一个一个，从黑板里蹦出来，跳到他面前，手拉手转起了圈：
　　——“要开学了，要上班了，难过吗？”
　　沈樊：“······”
　　这个梦让沈樊醒来后难受了很久，外卖吃起来也不香了。
　　他也不想开学啊！
　　也是因此过了很久，他才想起那个女孩从教室离开前对他说的话：

　　——“我来找你玩了，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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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篇开始啦，这次是灵异挂的。
也是第一次写灵异，胆子小也恐怖不起来。
请各位多多支持，啾咪！( ?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