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归奇谈》一只四叶橙

18、归途3

　　3.
　　“这个毒叫浮生，无色无味，中毒者会出现幻觉幻听，逐渐分不清现实，越激动幻觉越严重，最后精神崩溃自尽身亡，没人能查出是怎么回事，乃是唐门暗杀压箱底的好东西。”
　　“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说过，我长年走南闯北，比你知道的东西多多了，”唐筱托着腮，看清明皱着眉头，对着面前的解药满脸一言难尽，“你这个毒再拖几天就会麻痹神经，身体瘫痪，就算你不自杀，最后还是会被毒死。所以还不快喝？”
　　“你确定解药是这个味道？”
　　唐筱笑得真诚：“良药苦口。”
　　清明尝试挣扎：“可这也太苦了吧？苦到我用鼻子都能闻到了！”
　　唐筱从包里摸出一颗棒棒糖：“喝下去就给你吃糖。”
　　清明：“你以为我几岁·？”
　　唐筱剥开糖纸在清明眼前晃了晃：“在我的印象里，只有幼儿园的小朋友会怕苦不吃药。”
　　“我······我喝·······”
　　挣扎无果，清明端起碗，英勇就义般把药一饮而尽。药真的苦出天际，苦得超过了他二十几年来喝过的所有药的总和，他拼命咽下去，差点把药从鼻子里喷出来。
　　他刚放下碗，唐筱就把棒棒糖塞进他嘴里，清明含着棒棒糖，整张脸皱成一个苦瓜。
　　唐筱夸道：“这样才对嘛，看起来多几分年轻人的活气，整天阴沉沉的不说话不利于装义肢呢亲亲～”
　　清明说不出话，他的嘴巴已经麻痹了，只能把棒棒糖嚼得咯嘣响来表达自己的怨念。
　　“吃完糖给你姐打个电话，你姐已经炸了。”
　　清明：“嘎蹦嘎蹦嘎蹦。”
　　“打完电话你去睡一觉，三天后我们装义肢，试试看效果。”
　　清明：“嘎蹦嘎蹦嘎蹦。”
　　唐筱突然也想吃糖，从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扔嘴里。
　　没等清明吃完糖，楚飒的电话就炸了过来。清明转头看保镖，保镖举着电话，正义凛然地冲清明点头。他这幅样子让清明觉得他拿着的不是电话而是炸药包，下一秒他就要匍匐前进去炸碉堡。
　　清明结果电话“唔”了一声，楚飒的声音响起：“解药吃了吗？”
　　“嗯。”
　　“唐家的事我会处理，三天后我会赶回来，你在家听唐筱的话，别再出去乱跑。”
　　“嗯。”可我就是在家被下毒的诶······清明想这么说，无奈开不了口。
　　楚飒沉默几秒：“你好好保重身体，挂了吧。”没等清明回答她就掐了电话。
　　唐筱在一边笑得开心：“唐家这下别想安宁了。”
　　清明：“嘎蹦嘎蹦嘎蹦。”

　　三天很快毫无波澜地过去。
　　唐筱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天天穿着不重样的裙子在院子里屋子里转来转去，不仅到处转悠，还要随时调侃清明，见面就逗他，还要拉着他和自己双排吃鸡。
　　清明死里逃生，一劫过去，话比平常多了一些，表情也不只是恍惚的笑，眉毛偶尔会挑起来，一脸震惊地望向游戏中口出金句的唐筱。
　　不过他两个打游戏菜得一比，常常落地成盒。最后保镖加入三排，拖着他们两个人体描边吃到了鸡。
　　到了唐筱“算出”的黄道吉日，楚飒没能赶回来，传消息来说她现在到了四川，带着官方在西南地区的负责人，要去唐家搞个大事情。具体干什么楚飒没说，但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剥唐家一层皮不算完。
　　入夜，唐筱开始做准备工作。
　　铜盆一个，装满昨日戌时打上来的井水；夜烛两根，这种烛与平常蜡烛不同，烛芯泡过妖血，可以燃一整夜，点燃后可驱赶非人之物；白纸三张，上面用红色画了奇异的图腾，仔细看去像条鱼，又像个蝎子。
　　地板中间画了一个圆阵，圆阵里的图案与纸上画的一样，唐筱把米顺着图案撒上去，让保镖把清明抱到圆阵中央，接着她在圆阵左右两边点上夜烛，防止邪祟被引来。
　　她取出长盒打开，盒中正是清明的义肢。
　　清明这次才好好观察唐筱做的义肢，皮肤筋肉做的与真的肢体无二区别，腿上肌肉流畅结实，符合二十几岁年轻人的身体状态。
　　戌时到。
　　唐筱点燃白纸，把起火的纸分别放在清明的东西南三个方向。随着纸张燃尽，三条形状怪异的红鱼从灰烬中钻出，浮在清明的身边。
　　唐筱取出义肢，跪在地上，将义肢放在清明的伤口的上。红鱼忽地散开，抽丝成一条红线，飘到唐筱手边，唐筱摊开手，任由红线从她的手心钻进，手背钻出，浸透她的血。
　　她将红线穿针，抬眼看清明：
　　“不能上麻药，你只能忍忍了。”
　　清明点头：“没关系。”
　　“需要遮住眼睛吗？”
　　“不用。”
　　唐筱嗤笑一声：“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针刺皮肉的疼痛没有想象中严重，针线穿过皮肉，带着微凉寒意，染上点点鲜血。接着针线缝合过的地方开始发烫，像有火苗在燎，清明忍住没有动，低头看唐筱手下的动作。
　　她那么认真，抿着唇，眼中只有针和线，一点一点，一针一线，把义肢缝合在他身上。烛光摇晃，拉长她的影子，她的动作映在影子里，张弛之间，看起来仿若鬼魅非人，在将一个人变成自己的玩具。
　　明明是一个诡谲的场景，落在清明眼里却镀了数层柔光滤镜。
　　唐筱在修补自己的残缺。
　　唐筱在救他。
　　唐筱给了他站起来的机会。

　　······唐筱真好看。

　　清明盯着唐筱，看她垂下的长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扇着，在脸上落下两道阴影。她的鼻尖渗出汗珠，一滴滴落在地上，耳边碎发滑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看起来很软。
　　八点半整，唐筱的完成缝合。
　　她抬手抹去鼻尖的汗珠，用手掬来铜盆中的水擦洗清明身上的血迹。
　　与义肢的接合处像火烧过一般滚烫，冰凉的井水擦过，温度降下，不再那么难受。
　　清明感觉脑子里多了什么，是他失去的腿回来了。
　　唐筱扶住他，轻轻地说：“来，试着动一动。”
　　清明尝试着动一下腿，腿高高抬起，又缓缓落下。
　　唐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成了！”
　　保镖立即给楚飒发信息报告。
　　唐筱让保镖把清明搀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坐在地上吩咐：“你的腿刚刚装上，要适应着用，初期会疼痛，之后痛感会慢慢消失，除了受伤不会痛，与你原装的腿没什么区别。”
　　“还有······”唐筱接着补充，“麻烦把我抱进房间，我没力气·······了······”
　　话音落下，唐筱一头栽在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